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119)
“我担心……”
周瑭还未说完,却发觉薛成璧没有半分畏惧。
他眸如朗星,墨眉微扬,仿佛胜券在握,神色凛冽间透出几分桀骜。
“无须担心。”
“龙椅上的那个人,无非就是想要你嫁入皇室,保他大虞江山千秋万代。”
薛成璧勾唇,嗤笑一声。
“那便如他所愿。”
*
有关“流落在外的二皇子回朝了”的消息,飞速在朝中流传开来。
就像早有预谋的一般,京里的说书人也齐齐讲起了“抱错孩子,真假公子”和“狸猫换太子”的故事。
一时间流言四起,满朝文武都纷纷猜测起了薛成璧的身份。
他一介异族,一经回朝便深得圣宠,提拔速度快得堪称诡异,如今圣上竟特地为他设立了獬豸司,助他大展宏图。
甚至还有些风言风语从深宫里传来,说薛成璧的相貌像极了当年那位回鹘汗国送来和亲的公主……
熟知剧情的周瑭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哥哥的确就是流落在外的公主,而如今,公主要以“二皇子”的身份回归百官的视野了。
唯一感到意外的是,原书里薛成璧从未以皇子的身份示人,直到那个烂尾的结局,才被皇室认回做公主。
以对方的能力,不可能查不清自己的身世。那么原书里薛成璧隐瞒身世,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个身份会给公主带来危险。
“他们都猜到了。”周瑭急得转圈圈,“怎么办?到底是谁散布了这些消息?”
薛成璧正在边喝茶边看公文,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是我。”他道。
周瑭:“?”
“流言是我散布的。”薛成璧回答的时候甚至没抬眼,仿佛这只是一件小事。
周瑭张了张嘴。
“……可是为什么?”
“哥哥本来并不想将它公之于众,不是吗?”
薛成璧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眼:“你从何得知?”
周瑭总不能说,是因为看过小说才知道的吧?
“因为,因为你以前从没向我提起过。”他支支吾吾的,“看起来,哥哥并不喜欢这个身份。”
也是这个道理。
薛成璧几乎不隐瞒他任何事情,除非不愿提及。
“……只是无所谓。”薛成璧挪开了视线,“如今既然能派上用场,便拿出来为我所用。仅此而已。”
周瑭道:“所以是为了我?”
“这世上有谁不想做皇子?”薛成璧淡道,“权势和财富手到擒来,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为生计发愁,也不用去战场上搏命。”
周瑭不免担忧:“但此时自曝身份,所有人都认为你想参与夺嫡。夺嫡是心战,比战场厮杀凶险百倍。”
“说起夺嫡,”薛成璧十指交叉,微微歪头,“周瑭,你希望我成为皇帝么?”
他似乎只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比如周瑭想吃石榴糕还是桂花糕。
就算是小事,他也会仔细观察周瑭的反应,判断对方是否在潜意识里对某个选择存在倾向,是否在言不由衷。
而这一次的回答,周瑭脱口而出,全然发自真心。
“我只希望哥哥能快乐。”
“只要你喜欢,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哥哥。”
此言入耳,薛成璧的瞳孔骤然缩紧。
然后慢慢放大,最后定格在一个比平时更大、更圆的状态。
“我知道了。”
“我现在就在做喜欢的事。”
他微微笑了:“……和你共事。”
据说在看到喜欢的人的时候,就算是猛兽,也会不自觉地放大瞳孔。
*
獬豸司正在有条不紊地建立着。
根据有关原书的记忆和这一世学到的知识,周瑭草拟出了一份獬豸司内部的规章制度和官职等级,并将之交给了薛成璧。
“……甚合我意。”
惊叹之余,薛成璧心里生出些许疑惑。
如果他们之间存在不谋而合的想法,这很正常,因为他们都是方大儒教出来的学生。但违和的是,这份草案的全部内容都与他脑内构思的雏形相同,就连每一个官职的名称都对得上。
这已经不是心有灵犀可以解释的了。
违和之处不唯一。就像之前,周瑭说那些叫做“馒头”的面食是他家乡的味道。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这种食物,何来家乡?
——周瑭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薛成璧可以确定。
他面上不显,只温和道:“你做得很好。省了我许多时间。”
“能帮上忙就好。”周瑭笑盈盈的。
其实,如果不是怕暴露得太明显,他甚至想把公主手下们的名字都一一填进官职里。
“再改一处,我便可将之交予圣上。”薛成璧提起笔。
周瑭好奇:“改哪?”
仅次于指挥使的位置,有两个正四品官职,名为“同知”。薛成璧划掉了其中一个“同知”,改成了另一个官职名。
——“纳言”。
“以后你就是周纳言了。”
就这样,周瑭成为了獬豸司指挥使身边的“周纳言”。
“纳言”这个官职,从名称到职务都是标准的文官。这样设置,也是为了给周瑭的武学造诣保密。很多时候,多留一手底牌能给人创造多次逃生的机会。
獬豸司选址在东华门以旁三十尺,一个月以来,各项设施皆已接近竣工,等到圣辰宴办完,如无意外,便可正式投入运转。
今年是皇帝的五十岁圣辰,宫中大办酒宴,大请宾客,就连周瑭也在受邀之列。
“请我去?”周瑭不解,“圣上向来秉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态度,怎么突然转性了?总不能是见我快要做官了才请我赴宴的吧。”
“小心为上。”薛成璧很好地藏起了眉宇间的凝重,“不过万事有我,无需担忧。”
在圣辰宴之前,他又教给周瑭许多规避阴谋诡计的方法。
比如,朝中哪些人是后党、四皇子党或者司天监的人,圣上和皇后都忌讳什么,如何察觉一些宫中常用的秘药,还有如何在饮酒的时候偷偷把酒液倒进袖子里……等等。
周瑭好像报了一个“如何在宫中求生”的速成班,恶补得头晕眼花。
更可怕的是,正式宫宴上他必须穿女装,还必须是盛装出席。
衫与孺、袴与裙一层层围上来,当郑嬷嬷在他肩臂间绕上第三条彩帔时,周瑭长呼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且早着呢。还需画妆面、束髻鬟、佩宝钗,”郑嬷嬷笑道,“桃花妆、飞霞妆和珍珠花钿妆,小公子中意哪一个?”
周瑭一噎,险些没站稳。
他向一旁的薛成璧投以求救的目光。
“就算不施粉黛,他也已经是宫宴上最貌美的‘女子’了。”薛成璧道,“嬷嬷这是盼着,明日提亲者踏破侯府的门槛?”
一语点醒梦中人,郑嬷嬷脸色一肃,忙从周瑭身上抽了两条彩帔出来,在周瑭的发髻间插了一支素色步摇,就算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