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65)
“背过身去。”他说。
周瑭知道对方在照顾自己的晕血症。
“可我好担心哥哥的伤。”他站立不动,用双手捂住眼睛,“这样好吗?我乖,我不看。”
薛成璧淡淡望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多久,血肉粘稠的声响传来。
“伤很浅,没什么大碍。”薛萌“叮当”一声把箭镞丢进了铜盘,颇感无语地看向周瑭:“……你不必表现得如丧考妣。”
“二姐姐骗我。”周瑭紧张得肩头发颤。
“骗你做什么?你的好哥哥披了肩甲,肌肉又紧实得好比铠甲,箭镞想扎进去也难。”薛萌好笑,“不放心的话,你亲眼看看?”
……亲眼看公主的手臂?
周瑭想到了《诗经》里“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的美好描绘,藏在手下的脸蛋悄悄红了。
他小小把手指张开一条细缝,视线腼腆地挪到薛成璧身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柔胰、凝脂。
入眼所见,是线条流畅优美的肱二头肌。
周瑭眨眨眼,呆呆比划了一下,发觉公主的臂膀比自己还粗了两圈。
“……”
他有些怀疑人生。
薛成璧一直暗中留意他神色,见他神色有异,眉宇间不由染上一抹阴郁。
此时的周瑭,正在想象有肱二头肌和六块腹肌、身高六尺的公主姐姐。
好像有一点点奇怪哦。
但他审美向来不同寻常,很快就完成了自我洗脑。
——健康、有力、阳光,一拳打十个,公主姐姐就是世上最美的女子!
若有人觉得她不好看,肯定是眼睛瞎了。
周瑭笑起来,眉眼舒展。
薛成璧紧绷的身体这才略略放松。
却听“嘣”地一声,周瑭被敲了个爆栗。
“不说二兄恼你冲动,就连我也恼你这榆木脑瓜。”薛萌恨铁不成钢,“你有匕.首,一刀杀了那疯马,马不就停了?”
周瑭捂住额头,委屈地看向薛萌:“当时情况那么紧急,我哪能想到……”
杀害生灵,哪怕是杀死一头疯马,也永远是周瑭最后才能想到的答案。
“可太子殿下不可能想不到。”薛萌疑惑,“他又是怎么回事?”
“或许殿下也不想杀害生灵?”周瑭猜测。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天真?”薛萌半点都不信,“离权力中心越近,就越冰冷无情。优柔寡断的人在宫里活不久。”
周瑭想起太子在原书里的结局,轻声道:“他或许就是那样的人呢。”
他眉角微蹙,流露出淡淡的悲悯。
薛成璧的目光描摹着他面上的悲悯。
——对别人的悲悯。
他被这幅易于悲悯的柔软心肠所引诱,如飞蛾向往火光般渴求着垂怜。
然而这份柔软,从来都不独属于他一人。
薛成璧垂下眼,睫羽藏起野兽般淡色的眸子,“好兄长”的温和与宽容悉数不见,镀上了阴翳。
还在生气呢。
周瑭小心地瞄他一眼,慢慢黏上来。
“不要气了好不好。”他软糯糯道,“我错了哥哥,我再也不乱跑了。”
周瑭本想像小时候一样戳弄公主的小指撒娇,又想到男女有别,便退而求其次,揪住公主的袖角轻轻摇晃。
薛成璧小指微动,有些空落。
他掀了掀眼皮,似是不为所动。
周瑭自觉诚意不够,又道:“这次做错了事,哥哥罚我……”他下了狠心,“罚我再也不许吃贺子衡他娘做的点心!”
“只是如此?”薛成璧蓦然撩起眼睫,直勾勾地看向他,“若换了旁人,你可依旧要照单全收?”
周瑭不知如何就牵扯到了点心,既心疼口腹之欲,又实在想哄公主开心。
两相纠结,最后泪汪汪道:“那以后谁给的点心我都不要啦……”
薛成璧望着他,心内积压的戾气一滞,化作了轻轻一叹。
“我没有这么要求你。”他垂眼摸了摸周瑭的发顶,嗓音喑哑,“若心里想要,便从心所欲好了。”
他纵然恶劣而贪婪,却从来都不想因一己私欲而束缚周瑭的自由。
如果他没能占据周瑭的全部注意力,那也只是因为他不配,而与其它无关。
周瑭只觉脑袋一沉,薛成璧冰凉的手掌罩了上来,轻轻抚摸,触感温柔而可靠。
周瑭很舒服,小兔子似的慢慢眯眼。
他倏然警觉:“男女……”
薛成璧先一步道:“只是触摸到了头发而已,算不得‘肢体’接触。”
“哦。”周瑭认真想了想,“哥哥说的是呀。”
于是他心安理得地由人摸脑袋,脸蛋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薛萌:“……”
她都快齁得蛀牙了。
这个说什么信什么的小傻子,真的能在学堂里次次拿甲等?
还有那个温柔的宠妹狂魔,还是禁军里让人闻风丧胆的疯二兄吗?
这场面无论见过多少次,她都觉得难以置信。
薛萌深吸一口气,提起正事。
“对了,贺五公子呢?”
“我有话同他说。”
第34章 晋.江.首.发.正.版
小树林里。
嘴里的麻核刚一吐出来, 贺子衡就发出了连声惨嚎。
“二兄饶命!二兄饶命!!我对周瑭绝无非分之想,我心仪的人是薛二娘薛萌!”
薛成璧踞坐于树桩上,靴尖漫不经心地踢了踢绑他的树枝, 神色间俨然不信。
“我对天发誓, 方才所言全部属实!”贺子衡挣扎求生,“我、我身上还带着给二娘写的情书!”
薛成璧一顿, 从他前襟里搜出一叠书信。随着阅读,他眉峰渐渐紧蹙。
“……不该如此。”他低喃道。
“正是如此!”
贺子衡正以为自己逃过一劫,倏然间一柄湛然的刀尖点在他眼上, 与他眼球之间距离不过一寸。
“不该如此。”薛成璧嗓音极轻,神色诡谲,“周瑭那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她?”
“所有人都合该喜欢她。既然你有眼无珠,那要这对眼珠子也无用。”
贺子衡:“……”
贺子衡只想嚎啕大哭。
“若我心悦周瑭, 二兄要把我做成烤全羊。若我不心悦周瑭, 二兄又要剜我招子。我到底要怎样才能亲眼再见萌萌一面啊?”
薛成璧盯了他许久, 刀尖在他眼球上一晃一晃, 似是在犹豫。
最后一个利落的转刀,收刀入鞘。
贺子衡被禁锢的手脚陡然一松。
他赫然发觉,刚才那一下谁都看不清的转刀, 已然斩断了捆缚他的绳索。
薛成璧站起身,毕恭毕敬地朝他一拱手。
“二妹的亲兄长沉疴难起, 他担心二妹不能觅得佳婿,我便替他会一会贺公子。”他笑得如沐春风,“若有得罪, 还望公子勿怪。”
贺子衡呆住,有一瞬间竟真以为这一切都是来自妻兄的一场考验。
还没来得及扬起憨笑, 薛成璧便逼至他眼前。
“嘘。”他压低嗓音,凤眸中的红血丝清晰可见,“若你胆敢把今日之事说出去,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