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以为竹马在女扮男装(141)
或许他还在等着她。
能等到吗?周瑭不知道,也无意插手。
二姐姐嫁不嫁,是她的自由。
而且在丛云将军的战神之名打响以后,京中对女子嫁娶的规矩宽裕了许多。
许多开明的父母不再强求女儿在十五岁前出嫁,而那些二十岁以后还待字闺中的娘子们,也渐渐的不再是乡里的笑料。
这都是母亲的功劳。
周瑭正暗自欢喜着,余光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方先生!”他眼眸一亮,立刻迎了上去,“我还以为先生不会来了。”
方大儒捋着胡须笑道:“老夫也没那么不识变通。你们俩都出息了,那龙阳断袖之说也是美谈,倒无伤大雅。”
随即他叹道:“可你怎么就是个郎君?老夫还以为当真教出了个探花娘子,可惜、可惜……”
“先生莫急。”周瑭笑道,“阿娘和阿兄各拨了一半御赐的奖赏,用作兴办女子学堂。先生若有意,不过几年,定能教出一个状元娘子来!”
“而且……”他回想着现代的高考、考研盛况,笑了,“等到几百年后,举人、贡生、进士里的小娘子,比郎君还要多呢。”
方大儒虽难以相信,但还是笑道:“那老夫便拭目以待了。”
“对了,”他忽疑道,“方才光说他们捐银兴学堂,怎么,难道你没有参与其中?”
周瑭“啊”了声:“我也捐了一半的俸禄。只是当值不久,攒的不多,便和哥哥并在一起了。”
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是一家人,也分不开的啊。”
身旁传来一声冷笑。
“堂还没拜,就急着做一家人了?”
萧晓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一身大红劲装,衬得他英气逼人。
当然了,如果不是眼睛红肿得厉害,或许会显得再硬气一些。
萧晓只短短在学塾里待过几个月,方大儒却对他的不学无术有极深刻的印象,见他像见了克星,避之不及。
临走前,老先生瞟了眼萧晓那一身与新人相似的大红,摇了摇头。
周瑭知道小世子素来喜红,便没放在心上。
“你来啦。”他客客气气地欢迎对方。
“我不能来?”萧晓肿眼一瞪,活像个炮仗筒,“哈,其实我也没那么想见你。但你既然给我发了请帖,我就勉为其难地给武安侯府一点面子。”
“……”
请帖,其实周瑭本来不想发给他的。
鉴于以往萧晓的“丰功伟绩”,周瑭觉得,如果请他来,这个混世魔王多半会在婚宴上闹事。
不过如今周瑭到底是武安侯世子,需要考虑到世家之间的关系,以及哥哥和萧晓的堂兄弟关系,不能不与之交好。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那日无定上师欲逃之时,多亏了萧晓掷来的佩刀。
那一声“小美人”,瞬间把周瑭带回了在学堂念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不喜欢那个称呼,但他喜欢学堂时期萧晓的快活,萧晓的自信,萧晓的傻乎乎。
真的,如果不是求亲乌龙,他原本很喜欢这个同窗的。
周瑭望着对方的眼睛,有点走神。
萧晓不自在地遮了遮自己的肿眼泡,渐渐地恼羞成怒,转身便走。
“……等等。”背后传来周瑭的声音。
萧晓瞬间回身。
周瑭取出一只锦囊,递向他。
“这是世子从前托我保存的玉。如今你我都将及冠,这枚玉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萧晓一僵,陷入了沉默。
他从来没告诉过对方,这玉是他故去的母妃的遗物,是要送给未来王妃保管的。
那时他恃着周瑭不会拒绝人,隐瞒此事硬塞给了对方,原以为这样就能把对方变成自己的王妃。
可是,死物终究是留不住人的啊……
“有什么不对么?”周瑭又把锦囊往前送了一点,“要不你打开检查……”
话音未落,萧晓用一种双方都会疼痛的力度,一把夺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他扭头便跑。
“哎。”周瑭手掌火.辣辣的。
有人执起了他的手。
薛成璧牵引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唇.畔。
一个个吻落在掌心里,绵软微凉的触感代替了灼痛。
周瑭指尖蜷了一下,微微发颤:“有人会看……”
“他们还要看我们拜堂。”薛成璧蹭过他的指尖。
庄重繁复的绯红吉服将他衬得气色极好,苍白到有些病态的面庞如今丰润了些许,薄唇殷红,惑人心神。
周瑭的手就抚在这样一张俊美的脸上,对方膜拜般的举动,让他产生了能轻易将之掌控于手中的错觉……
一瞬间热意上涌,周瑭红到了脖子根,比吉服还娇艳几分。
他被蛊得迷糊,就这么魂飞天外地被牵到了正厅前。
“亲王殿下,世子殿下,”大太监笑得和蔼,“吉时已到,该拜堂了。”
周瑭一看,正是那个圣辰宴上暗示自己酒里没毒的大太监。
不知为何,对方并未追随太上皇而去,而是被萧翎留在了身边,升迁做了太监总管。
按照规矩,皇帝不能亲临臣子的婚宴,萧翎便遣了太监总管替他们主持婚仪,以示恩泽。
诸礼已毕,唱声大起。
“一拜天地——”
周瑭仍有些恍惚。
刚来到这个侯府的时候,他饥寒交迫、幼弱无依,光是让自己和哥哥吃饱穿暖,便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好像只是一眨眼,他便与心爱之人一同站在了喜堂之上。
仕途已平步青云,更有锦绣前程可期许。
他郑重拜首。
敬谢天地,赐他衣食,许他良缘。
“二拜高堂——”
正前方的太师椅上,坐着薛沄与周晔。
除去铠甲的薛沄少了威严,多了身为母亲的柔和。周晔也不像平时那样穿得松垮随意,身着礼服的他勉强有了点为父的姿态。
郑嬷嬷站在薛沄身旁,鼻子微红,眼里盈满泪水。
他们都鼓励地看着周瑭。
为了保护他,他们都曾押上了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与权势熏天的司天监抗衡。
若没有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早已不知葬身于何处,更走不到今天的地步。
还有外祖母……
周瑭向着他们,重重叩首。
“咚”地一声,又清晰又响亮,惊讶到了很多人。
“不小心磕重了。”周瑭抬头,脑门微红,不好意思地笑了。
宾客中传来善意的笑声。
“……我不信。”堂上一个声音忽喃喃道。
周晔摇头晃脑,眉眼醺然,面有大悲之色。
像是……吃醉了。
薛沄扶额。
别人眼里的剑仙,篇诗斗酒自逍遥,定然千杯不醉。
可只有薛沄清楚,这父子俩一个德行,都是一杯倒。
早在婚礼之前,她就严令禁止周晔吃酒。但周晔说自己酒量大有长进,且心中有大苦悲,唯有酒才能一解千愁。百般央求之下,她这才同意。
好不容易撑过了拜高堂……没想到在这时出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