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秩序官会爱上异能反叛者吗(234)
“那也算见过么。”贺逐山笑了笑,打算径直越过她。
“你在‘重临’中杀了他八次。每一次,A都会比上一次更犹豫、更茫然,更激烈反抗,试图在‘重临’中修改已经发生的事情。”
贺逐山站住了。
“——‘重临’是我的异能,很久以前,我为水谷苍介服务。”清子抬头,毫无畏惧地迎上男人冷冰冰的目光,“后来,在他下令处死所有异能拥有者之后,我被忒弥斯上传到了这里。”
“忒弥斯让我做一件事,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看——”
清子转身,望着巨大的源处理器,其中有一团小小的光点。
其它记忆数据不断被打散、切割、重组,变成一具具没有生命的缝合的尸体,只有那团光点巍然不动。
“那就是阿尔文最本源的记忆,忒弥斯将它放在这里。不过,并不是忒弥斯困住了他,而是他困住了他自己,在一件……甚至你都不知道曾发生过这么一件事的事情里。”
“真实世界中的A,正在一具小小的休眠舱里昏睡。”清子挥手,投影出现,成千上万的休眠舱出现在贺逐山面前,他们就像大棚土豆一样深埋地下,被仿生人看护。
“水谷苍介即将下达摧毁所有休眠舱、也就是摧毁所有人类的命令。他一定要建立新世界。”
“如果你想唤醒A,你必须亲自将他带出来,找回他迷失的本体。我想我不必提醒你了,那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清子让出一条路。她甚至懒得问贺逐山的选择。
贺逐山走到源处理器面前,伸手,光晕吞噬了指尖,意识开始被那个世界吸入。
他忽然回过头,问:“水谷苍介为什么命你对他使用‘重临’?”
清子想了想:“他想知道你的异能是什么。当时,只有A与你有过交手。”
“然后呢?”
“他不肯说。‘重临’会放大人的所有感官,包括神经痛觉。但他拒绝向水谷苍介透露任何与你有关的信息。他说了谎。”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贺逐山轻声问。
“你觉得呢?”清子微微一笑,“那是多年以后的重逢,也是不久以前的初遇。”
“进去吧,这里是一切的开始,也会是一切的终局。”
贺逐山向前一步,暖流吞没了他。白光裹挟着所有情绪、记忆、过去与未来的一切与他擦肩而过,他听到了声音。
“热卖:最新冒险游戏“巴别塔”全新服今日上线!新款游戏手柄全场八折!”
“私人机械维修!免收手续费!教堂街花园路3号楼,高价回收二手老化义体!”
街道逐渐出现在眼前,阳光暖融融落在身上。不远处,一只矮矮笨笨的机器管家正端着箱子从路口拐过,一群追浮空车跑的小孩冲到街上,它被撞倒,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地苹果。一条黄狗闻着味“汪汪”靠近,叼起苹果就跑,小机器人“叽里呱啦”地追出三条街。
炒菜的油烟味,面包房的甜腻香气,全息电影院门□□米花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游戏厅前摇来晃去的小丑,“GAME OVER”的刺耳的提示音。不远处,码头上传来吆喝,工人们正三三两两叼着香烟大吹牛皮……
这里是苹果园区,115年以前还未遭受屠戮的苹果园区。
贺逐山正有些恍惚,不知自己为何身在这里,忽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路边,那人长手长脚,乖乖缩坐在面馆门口的塑料桌旁,拆开一双塑料长筷,正低着头皱着眉,一点一点把清蒸鱼里的小刺全部挑走。桌上还摆着两瓶准备打包带走的果味汽水。
从侧面看过去,他的脸庞是那样平静。一点斜斜的阳光打过去,把微垂的眼睫在颊上照出一排密密的影子。
仿佛是一个生活无忧无虑,会因为一点鸡毛蒜皮小事就暴躁烦闷的年轻学生。贺逐山站在一旁看了很久,无端这么想。
阿尔文把自己困在了精神领域里。
这里没有达文,没有伊甸,没有疼痛、血泪、失去和死亡,也没有后来的一切。就只有他,只有那一群流浪小猫,只有那个温馨、昏黄、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和屋子里永远相依相靠的两个人。
他和阿尔文坐在那条沙发上,在长长的夕阳的影子里,打了一把又一把“巴别塔”。
在阿尔文的精神领域里,他终于重来一次,一个人安静守护贺逐山长大。
作者有话说:
清子是第7章 出现的,精神领域是第21章的伏笔。哈哈,好漫长一个跨度。
第123章 朝晖重光(1)
狂风夜,
与你相伴,狂风也是豪奢的喜悦。
对于一颗已停泊在港湾的心,
无需指南引领,无需海图迷津,
泛舟伊甸,
永远在你的水域停泊。
——艾米莉·狄金森《狂风夜》①
阿尔文提着打包好的饭菜与汽水转过街角时, 远远停下了脚步。十数只花色各异的猫儿依旧围聚在烂尾楼的墙根一角, 在一丛齐膝高的野草之间或坐或趴。
不过, 蹲在一旁喂猫的是个陌生人。他看着很年轻, 身形高挑劲瘦,隐没在暖融融的金红色的夕阳里,阿尔文看不清面容。
对方若有所察,朝阿尔文仰了仰头。阿尔文发现, 他戴着一张银色面具, 覆盖大半张脸,只露出左眼。那是一只冰蓝色的机械义眼。
年轻人好像笑了笑。撒下最后一把火腿肠,看着小猫围在脚边专注进食。
阿尔文下意识捏了捏装着猫粮的塑料袋子。今天这份大概是用不上了。
那人忽然说:“你也喜欢猫?”
阿尔文的脚步停下, 他都快走远了。
“我帮别人来喂。”想了想, 阿尔文还是扭头答道, “他喜欢。”
阿尔文站在一旁, 年轻人蹲在他身边, 不知从哪薅了根狗尾巴草,正笑眯眯地上下左右来回甩动。
两只虎斑小猫跃跃欲试, 蹬着矮矮胖胖的后腿, 试图扑咬他的手。
“别摸人家尾巴。”年轻人提醒道。阿尔文正沉默着试探去摸一只埋头猛吃的玳瑁。
猫大抵是护食, 察觉指尖靠近身体的瞬间, 脊背猛然弓起, 回头就张嘴恶狠狠咬了一口。幸好阿尔文反应快,将手一抽,指腹不过一道浅浅的牙痕。
“要这样,”年轻人说,“慢一点。让它感觉到你在接近它,但是没有恶意……”
他慢慢伸出手,先是在玳瑁头顶挠了挠,又顺着猫脸滑下,最后停在松松软软的围脖上,手指灵巧地揉弄起来。玳瑁很快仰起脖子眯起眼,发出“咕噜咕噜”的呼噜声。
“这只脾气不好,喜欢打架,只认熟悉的喂过它吃的的人,你可以换一只摸。”
阿尔文沉默很久:“他也这么说。”
“谁?”
“我来帮他喂猫的那个人。他经常来这里。”
阿尔文低头看着对方:“他和你很像。眼睛都很漂亮。”
对方顿了顿,微微一笑。
此时已是寒冬,不知为何却总有雷雨。不多时,头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浇下来。
猫一哄而散,纷纷跑回各自的领地躲雨,阿尔文则与年轻人一起,挤在一方窄窄的铁制挡板下——年久失修,铁板锈得都快掉下来了。
“Ghost,你可以这么叫我。”年轻人说。
很奇怪的名字,大概是个代号。不过在这个时代,叫什么名字都很正常——那些浑身植满义体的赏金猎人和杀手,给自己起的名号更是花里胡哨。Ghost没有问他叫什么,阿尔文也不打算说。于是他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
“他怎么不自己来喂呢?”Ghost忽然说,“这里的猫很想他。我刚来时,全竖着尾巴对我喵喵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