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11)
打到最后只剩一个彩球,女孩儿忽然问:“小帅哥,你明天还在这儿吗?”
周讲于说:“帅哥就帅哥还加个小字,好像你多大似的。”
女孩儿弯了一下嘴角:“得比你大好几岁吧,刚才你叫我姐,那你当我弟?”
旁边3号球桌正好来结账,谢呈回头看看旁边挂的小黑板,“3”下面一个“正”字。
他慢吞吞地收钱找零,觉得有点不舒服。
什么哥哥妹妹姐姐弟弟的,幼不幼稚啊?小学几年级啊?有意思吗啊?认了哥哥妹妹,不是,认了姐姐弟弟是不是就方便谈恋爱了?
不是吧?早恋?!
谢呈竖起耳朵,听到周讲于直接道:“不。打球不送弟弟,本球室老板不对外。”
☆、蓝白
听到周讲于的话,女孩儿也不介意,只笑了笑,一杆子把球打进了球袋。
她随手把球杆插回架子上,朝着柜台走,掏了十块钱放在谢呈面前:“不用找了,我明天还要来。”
“要找的。”谢呈脸上很平静,“明天我们可能不在这儿,你过来我姨不知道你给过钱。”
女孩儿耸耸肩,转身出了台球室。
谢呈手里还拿着没来得及递出去的零钱。
周讲于滑过来,笑着说:“这姐们儿打得还挺好。”
谢呈沉默着看他一眼,扭头看到兰姨过来了,随手把漫画书和钱通通朝他怀里塞去,转身朝着门外走。
“姨我回了啊。”他说。
兰姨搂了他一把:“吃了再回?”
谢呈摇摇头:“我哥估计做好了等我呢。”
兰姨冲他摆摆手:“那路上注意车子。”
谢呈应了一声“好”,出了地下室。
周讲于倚在柜台边,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兰姨过来拍拍他头:“你欺负小呈了?”
“别瞎说!”周讲于立马反驳,“只有他欺负我的!”
兰姨笑,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小鱼儿。”
周讲于坐到椅子上,伸手去解脚上的旱冰鞋,低着头,说得很平静:“小姨,我就要跟你一起生活。你告诉他们不用问了,他们要争要抢要怎么样都随便,最好打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然后赶紧离婚。我不回西容,所以上谁的户口都无所谓,我也谁都不跟。”
兰姨的笑僵在脸上,最后缓慢消失了:“不是,他们还没说要离婚。”
“没说离婚的事叫你过去干嘛?聊今天的天气啊?”周讲于换好运动鞋,抬头起身,“也不用诳我,我又不是什么七八岁的小孩儿,都有各自的生活了就不用勉强装好父母了,我跟他俩没什么感情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看着她笑:“我要是走了你成天守着这摊子,没事儿就只能看看言情小说回忆一去不复返的青春,连娃都找不到打的,多寂寞啊。”
“呸!”兰姨骂,“小王八蛋!知不知道我带着你有多累?浪费我看小说的时间!”
周讲于嘻嘻地笑:“你赶紧给我找个姨父来,让他养咱俩你就不累了。”
他说完提着练习册就朝外跑,兰姨回手抓了一个纸团朝他背上扔,大声吼:“不准去游戏厅不准抄作业!”
话音没落,人已经不见了。
谢呈溜达回家的时候宣禾正在做饭,他在外面洗了手进厨房,把宣禾放在案板边的菜默默地择了。
锅里在炖什么东西,白气蒸腾的,谢呈听着水好像快烧干了,喊了一声:“哥,火上。”
宣禾这才发现背后有人,一惊,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谢呈疑惑地看着他,指指装菜的筲箕:“我进来好半天了。哥你背后的眼睛什么时候瞎了?”
宣禾噗一下笑了。
没等多说,宣芳玲在外面喊了一声:“小呈!来接一把!”
谢呈丢下手里的菜出去,看到宣芳玲背着背篓进了院子,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他跑过去接过来,发现是鸡蛋和白糖。
“妈,”谢呈迟疑地开口,“这个……”
宣芳玲走到廊下把背篓放下来:“给你宣四舅家拿的。”
谢呈探头朝堂屋里看了看,宣麦在里面看《鸭子侦探》,他回头来小声说:“妈,不怪麦子,是宣鹏骂她,说得可难听了。”
“我知道,但是你也不能拿锄头砸人啊。”宣芳玲简单地应,“等下你哥跟我去就行。”
谢呈还想说什么,听到她的话抿了抿唇。
宣芳玲瞥了他一眼,揉揉自己肩膀,半晌轻轻叹口气:“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脾气得改改,见着周围人也不能老板着脸,别人又没欠你东西,老话说吃得亏才打得堆。我都听你叔说了,得亏是没砸到人,太冲动容易出问题,到时候事情闹得收拾不了,就不能简单算谁对谁错的。”
“姑,”宣禾站在厨房门口,小声说,“是我不好。”
宣芳玲看他一眼:“没有比你更好的孩子了,你哪里不好?”
“别说了,”她走到水池边洗手,“送完东西就是了,他家要再说什么就是他们要过不去。”
谢呈跟宣禾对视了一眼,端着淘米水走到院子里去浇花。
洛花镇的人多事劳作,晚饭吃得迟,天边这会儿已经是墨蓝色,谢呈抬头看了看西边一朵红云,低头摘了一片薄荷叶扔进嘴里嚼。
不知道周讲于的作业写完没有?
擦着黑,宣芳玲跟宣禾提着鸡蛋白糖去了三合院。
谢呈在厨房洗碗,洗着洗着宣麦进来了。
她从背后努力抱着他腰,紧张地小声问:“二哥,我姑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谢呈侧身低头看她,笑了笑:“干什么要生你的气?”
宣麦皱紧了眉:“因为我打那个坏蛋了,给大家添好多麻烦呀,哥哥跟姑姑要去道歉。”
谢呈一听这话就严肃了。
他立马把手上的泡沫冲了冲,转身正要说话,外面周讲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厨房门口接话:“麦子别瞎说,你们是一家人,没有添不添麻烦的,谁教你的这种话?而且像宣鹏那种王八蛋就该揍,他现在是个小的坏蛋,以后一定是个大坏蛋,你揍他是在帮他。”
“你听周哥哥说,”周讲于拉了拉宣麦,弯着腰跟她对视,“你就是要凶一点才能保护好自己,但是不能再摔花盆了,太危险,容易误伤。也不能像你二哥一样拿锄头去打,弄出人命就不好了,他快十四了,要进少管所的。但是你可以在他水杯里放粉笔灰……”
“喂!”谢呈赶紧打断,“周讲于你教我妹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是不是,”周讲于憋着笑,“麦子别听我的,我瞎说的。但是打了人总比被欺负得好,不过手上要有度,你懂我的意思吧?”
谢呈叹了一口气,在自己身上把手擦干了,躬身去搂小丫头:“麦子别听周讲于的,要是还有下次你就……你就……”
周讲于抱着双臂,好笑地看着他,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谢呈瞥他一眼,想了想,最后说:“下次你来告诉哥哥跟二哥,要不然告诉周讲于,我们去帮你收拾,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是什么意思?”宣麦问,“那如果你们都不在我怎么办?”
谢呈跟周讲于对视一眼,周讲于突然脱线:“你们三年级语文还没学到这个成语吗?”
谢呈:“……”
最后宣麦眨巴眨巴大眼睛:“我知道了,你们会一直保护我的,我们四个永远都不会分开。”
谢呈觉得这文绉绉的用词有点好笑,不自在地重复了一遍:“永远?”
“是啊,我班上的好朋友倩倩,她写信给我说友情长存,永远都不分开。”宣麦天真地应。
谢呈心里有个地方扭着劲儿,于是只笑了笑,没说话。
“啊,麦子说得对!”周讲于干脆地应,“走,咱俩去画画!”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去了,谢呈继续洗碗,莫名其妙的,脑子里一直在想宣麦说的话。
他从小不爱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宣禾跟宣麦远比他坦诚得多,只要不触及爸妈,宣麦就天生带着一种无邪的通透。
什么肉麻的话从她嘴里出来都好听。
洗完碗进堂屋,就看到两个人在桌子上安静地做事情,宣麦在画画,至于周讲于……周讲于嘛——
“周讲于!”谢呈大喊一声。
看到他在门口,周讲于连忙把两本册子朝身后一藏,本来谢呈只是在怀疑,现在立马确认了:“不准抄我的作业!”
周讲于不满:“小气鬼!抄作业怎么了?你没抄过作业啊?”
谢呈:“没抄过!”
周讲于:“……”
看谢呈要来抢,他腾一下站起身来,把练习册举得老高:“没抄过作业说明你的人生不完整!”
“歪歪理真多!”谢呈骂。
旁边宣麦笑得咯咯的。
周讲于见能逗得她开心,踮脚把册子举得更高了些,故意气谢呈:“哎我说你最好还是给我抄,我抄一遍还能看一眼题,你要不给我抄我肯定直接三个A三个B三个C了,更不好!”
谢呈:“……”
抢了几下抢不下来,谢呈干脆放弃了,踹了他一脚:“滚!等老子长到一米八!”
“你好蠢啊谢呈,”周讲于大笑,“你长我就不长了吗?”
谢呈:“你最好长,长到顶天!长不到顶天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