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校服(87)
“不会。”
陆远接过粥,温热的,绵软的米粒,开花的米粒带着米香,漂浮其中的皮蛋猪肝猪心。
陆远吃了一口,粥不稠不稀,刚刚好,皮蛋入口即化,猪肝猪心没有腥味,明明是很普通的粥,但是那个味道,太像一个家的味道,就像是身置在一个温暖的厨房里。
他小时候生病的时候,陆信厨艺一般,但都会给他做粥喝,外婆会给他煲汤,忙碌的他们都会停下来,照顾着他。
陆信的手时不时贴上他的额头,外婆会给他掖好被子,温暖至极。
只不过是一天,他却觉得很满足,小时候宁愿多生病,让他们能一直在自己身边。
现在回来了,可他们都不在了,林行知来了,那种味道仿佛复活了。
眼睛被触动了一个开关,陆远捧着粥,哭得很伤心,眼泪一股股地流下来,成股的流下下巴,鼻水也争先恐后出来。
心脏在林行知要离开那一瞬间剧烈的疼痛了一下,不是骗人的。
林行知对他太好了,明明只是喜欢,没有血缘关系,也能对他这么好。
林行知看着他流眼泪慌了神,连忙把粥拿走了,陆远扯着不准他拿,眼泪都掉进粥里了。
“心脏很疼吗,我带你去城里的大医院看看!”
“没,没有……疼……”
林行知连抽了好几张纸巾,弯腰按着陆远的头,不知道从哪里擦,把陆远脸都擦红了。
蜡白的脸色好了不少,林行知不知道该喜该悲。
还说他爱哭,他除了在床上哭过,下了床的地方可以没有。陆远跟他正好反过来,突然一下就哭了。
林行知拿走了他的粥,抱住了陆远说:“为什么要那么拼?”
陆远听见这话,哭得更加多眼泪,抱着林行知哭了许久。林行知的肩膀被打湿了,林行知抚摸着他的背,像是给狗狗顺毛一样。
陆远哭得差不多了,哽咽着说:“你好像在摸狗。”
林行知锤了他一拳:“你现在可不是哭成狗吗?”
陆远冷不丁地回答上一个问题:“害怕考试退步了。”
“这么紧张,紧张到你都不想跟我睡觉了?”
陆远攥紧了林行知背后的衣服,闷闷地说:“害怕被骂。”
“你妈?”
“你骂人。”
“啧,我说是不是你妈妈?!”
“我逗你玩的。”
“陆远!”
林行知气急败坏地把陆远的满脸泪痕的脸全擦红了,陆远喊疼才罢休。
“认真点。”
“好的,知知同学。”
陆远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嘴巴张不开似的。林行知看他踌躇,叹了一口气,吻上他的嘴唇。
陆远心脏停滞了几秒,摸上自己的唇,林行知满族地舔了舔:“你回答一个问题,我就亲一下。”
“两下,嘴唇和脸都要。”
“没问题。”
陆远还是不好意思,结结巴巴不知从何处说起。
林行知不急,既然要说也逃不到哪里去,陆远撒娇要他喂粥给他喝,说他手打点滴打麻了。
林行知笑骂了一句说:“陆小娇。”
他喂完,看了眼点滴,叫护士来拔针了。
林行知骑了摩托车来接他回去,利索地把头盔给了陆远说,打火,轰隆隆带着陆远骑在回家路上。
走的大路,陆远抱着他的腰,还在哽咽着。
上午的夏风很狂躁,热浪一样,一股股冲过来,吹得陆远眼睛有点发干,贴着林行知挡风。
林行知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被风消小了声,被头盔挡住了点音,像远远的梦呓呢喃一般。
“现在你说的话,这里除了我能听到,只剩下风了,到家之前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陆远抬头,对着他的耳朵,刚要说什么,林行知又接了一句。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无理由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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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感最近很好,又开始更新了。
突然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陆远和林行知他们都故事,他们好像再告诉我该怎么写他们的故事。
就好像看了一个超梦一样,把他们都故事都看完了,我感觉现在只是在复述一遍。
最近看了《赛博朋克:边缘行者》,被今石洋之创到了,现在心死到极点,所以……很适合开始写虐了。
第75章
蓝白校服75
“我妈再婚啦,我是她年轻的时候未婚先孕来的。她去年就跟再婚那男的有了个刚满月的小婴儿。”陆远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她是不是不好?”
“好啊,给我大房子住,钱够花。”
“说谎,你都逃来这里。我已经在这绕圈了,在别人以为我们是傻逼之前把实话说完。”
那些过去两年的记忆翻腾出来,就像是收不住的水,恐惧的水要淹没可控的情绪。
一个孩子选择离开一个家,是因为他没有力量在里面对抗大人灌输给他的力量。他无力反抗,也不想在家庭中被同化,如果不逃跑,就剩下在家庭边缘不断地被边缘化,直至他被毁灭。
陆远选择逃离,离开那个边缘的环境。他来到那儿起初是好的,来的第一个月,他感受到有爸有妈的滋味。可是一个月之后,那个新生命降临了。
他无法去怪罪那个在陆灵静肚子里的新生命,他们有了新生命后,开始逐渐忽视陆远,陆远初二下学期那年,没有家长来接送,他可以自己回家。没有家长来开家长会,他可以自己领成绩单。生日那天回到家,可是回到家里,黑暗的家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个人吃晚饭,用手机里的蜡烛APP,对着冰冷的电子许下了一个愿望。
他就渡过了一天,被遗忘在这个家里,没有一个人记得。
他便知道,新生命的降临,是对他与这个家庭无缘的宣告。
“她打我。”陆远蹭了蹭林行知的脖子。
陆灵静怀孕的时候,情绪化很严重。陆远因为无法适应国外的校园生活,成绩跟不上。陆灵静拿着庭院外折下来的细树枝把他的手掌打得通红,手臂抽出一条条紫痕。
他疼得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不止,陆灵静抽累了才停下来。
陆灵静的盘着的头发乱了,她失控地大喊着:“我接你回来,就是看你这破成绩吗?!你还藏成绩纸!”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生活的全部就赌注在你的身上了,你就这么报答我的吗!”
地上是他的一张皱巴巴的成绩单,A、A-,B-……在他眼前模糊。
他那天被罚站在庭子里,陆灵静跟着那个男的去产检,忘记把玻璃门锁打开。夜晚风大,比白天冷,他在外头站在半夜,腿站不住了,冻发烧了,醒来模糊间便听来一句:“知道错了吗?”
陆远在自己宽大的床上点点头,接着他的嘴巴里就被塞进苦涩的药,也没有清水漱口。
陆灵静告诉陆远,慈母多败儿,你要坚强点,要更努力点。他如果不好好学,这个家就没有他的位置,一点儿金钱财产他都摸不着。
她计划好陆远未来报金融专业,让他能够在自己丈夫的公司工作,这样就不愁吃不饱穿不暖。
她说完,房间里就只剩下陆远一人,一个人度过发烧感冒,高烧不断,让他以为他要死在床上了,可惜他没有。
这就是陆灵静答应陆信对他的好吗?
他发烧抽条得长,可他们都不知道,因为那个新生儿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出生了。
父母连孩子的身高变化都关注不到,那跟在福利院长大没有什么区别。
陆远的成绩在那时便断崖式下降,全部都不合格,再怎么抽他,抽到他浑身哆嗦发抖,他都不会再道歉认错。
他只要睁眼去看那些文字符号,那些玩意就会晃花他的眼,后面逐渐严重到一看就会眩晕呕吐。他选择了堕落,出入灰色地带成人场所,灌醉自己,在清醒与现实中徘徊,在一群狐朋狗友之间学会逃学,混迹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看得麻木,看得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