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这个神(4)

　　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助教把球丢到了克里斯蒂亚诺脚下，示意他来开球，克里斯蒂亚诺用脚停了一下还在滚动的皮球，又在脚下蹭了两下，随即用脚尖一挑传给了自己后方的一位自己组的队员——是谁其实都不重要，反正很快皮球就会传回他脚下。
　　球的确很快就回到了克里斯蒂亚诺的脚下。
　　费迪南德如临大敌，迅速扑了上去，脑子一热，上来就铲。
　　“费迪南德要被爵士打死了。”一个记者失声惊呼。
　　——其他媒体同行虽然侧目，内心里却都还是非常支持这个假设的。
　　毕竟1000多万的十八岁少年，就是铲到了腿毛估计爵士都能心疼到睡不着觉。
　　不过费迪南德最终没被爵士打死——这还都得归功于克里斯蒂亚诺的反应能力。
　　克里斯蒂亚诺反应很快，眼见费迪南德的脚伸过来，迅速顺着他两腿之间把球捅了过去，然后在对方的脚到位的前一秒越过了即将到来的障碍，接到了自己两秒前传到位的皮球。
　　顺便，他还没忘回过头去冲费尔南迪眨眨眼。
　　这要是上了赛场，有二十条腿都得被人铲断了，英超可不喜欢小男孩的调皮和傲慢——费迪南德完全不合时宜地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过于嘲讽了。”一名助教这样小声对爵士说，“英格兰可不是一个包容插花脚的赛场——我们以暴力足球著称。他如果要做曼联7号，必须赶快意识到这个。”
　　爵士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有带球太久，也没有像有些人想象中一样考虑直接射门，实际上他迅速找到了一个前插的队友作为传球对象——这个球可以被处理得非常简单：球到脚下，直接推射，克里斯蒂亚诺在自己的人生中尝试过无数次这种进球，成功率非常高。
　　他在那一秒都准备好扑过去骑在对方身上庆祝一下伟大胜利了。
　　然而凡事最怕「但是」，但是凡事基本都有「但是」——比如，但是这个球它就是没进……
　　“这都不进？”克里斯蒂亚诺一手叉腰一手捂眼，小声嘀咕了一句。
　　费迪南德对自己这位推射打偏的队友感激涕零，掷球入场前还不忘大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表示感激——他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一场队内对抗也是不愿意输的。
　　克里斯蒂亚诺显然也不是一个愿意输掉哪怕一个队内对抗的人——爵士和其他队员都能明确地看出来这点，所以如果他们以为小卷毛儿会不顾一切地自己射门力求把刚才的失误弥补回来，同时证明自己的能力，那也完全是理性判断。
　　毕竟，当好胜心和年轻人通常都有的急脾气相结合的时候，你很难指望一个刚成年的小球员能合理的处理球、一如既往地相信并且支援自己的队友。
　　但是克里斯蒂亚诺没有。
　　实际上，恰恰相反，克里斯蒂亚诺仍旧孜孜不倦地展示自己的组织能力。
　　趁着中间的休息时间，基恩拉着范尼在场边窃窃私语着。
　　“你感觉呢？”基恩率先发问。
　　“很稳重、不急躁，视野和传球准确度都不错。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范尼迟疑着说。
　　基恩点点头，“我知道——你是想说，他看上去经验极其丰富甚至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对吗？”
　　“是的，他甚至非常懂的如何处理自己的场上情绪，比如如何避免自己向队友抱怨，”范尼说，“不过虽然很不同寻常，但是总的来说，这还是非常好的——我们可以避免把时间浪费在担心他的情绪问题上。”
　　基恩表示赞同。
　　“怎么样？”一名记者小声问自己的同事，“你觉得这个罗纳尔多怎么样？”
　　“两点。”同事竖起了两根手指认真的说，“第一，他太喜欢踩单车了，但是踩得没有罗纳尔迪尼奥好看——上身僵直后仰，他要是非要保留这个技术动作的话，我觉得爵士得给他找个瑜伽教练。第二，我怀疑他能不能适应英超赛场，他看上去更适合西班牙的联赛——你不觉得吗？身体对抗没那么激烈，对技术要求更高。”
　　记者对于自己同事在美学上的要求和对英超的理解上的冲突不予置评。
　　“第二，他太执着传球了，他难道看不出来爵士是想要给他机会证明自己吗？作为一个前锋他难道不该先争取进个球吗？”那位同事似乎对克里斯蒂亚诺的脑子产生了某种疑问。
　　基恩听到了这段对话，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看那两位记者，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他不该被足球「常规」束缚。”
　　范尼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第6章
　　“四十八分钟。”
　　当克里斯蒂亚诺结束自己的加练，回到更衣室打算好好洗个澡换个衣服然后思考一下作为一个还没有驾照的人如何回家的时候，惊讶地发现队里的几个主力核心居然都还呆在更衣室里——但是从他们的衣着和放在一旁已经拉好拉链的背包来看，他们显然不是因为刚洗完澡还没收拾完东西而没有离开。
　　克里斯蒂亚诺居然在这种非常不自然的情况下，还非常冷静沉着地思考了一下请求他们其中之一送自己回家的可能性。
　　“四十八分钟。”队长基恩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从我们离开球场开始计算的话，你加练了四十八分钟。”——远远算不上和蔼的基恩还是为这个数字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费迪南德和他们的其他老伙计都为此感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毕竟基恩通常对他们都是不太温柔的。
　　“我很高兴你对自己有非常高的要求——这很好，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毕竟我们要知道，曼联不是任何人可以随随便便就获得成功的球队。”基恩看上去的确对克里斯蒂亚诺相当满意，他甚至体贴地为这个年轻人降低了自己的英语语速，“不过你是对的，今天是你第一次在曼联训练，这个加练时间比较合适——第一次的训练量太大对年轻人的身体没好处。”
　　顺便一提，基恩也不是每一天都有这么多废话——这次就连他的老伙计吉格斯都觉得自己的感情受到了伤害，“他跟我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一次性。他从来没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他悄悄跟身边的范尼说，而且还说了两次。
　　范尼不但没有嫌弃他话多，相反还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表示「对我也没有」。
　　“呃，谢谢你——说老实话，我很期待能在曼联尽快踢上比赛。我得证明我自己不是吗？”克里斯蒂亚诺非常了解基恩，他知道基恩喜欢知道自己的小队友有多看重曼联，他还知道基恩不喜欢任何虚伪的言辞。
　　基恩似乎笑了一下，“你需要加倍的努力。”似乎是鼓励但又似乎是嘲讽，但是从克里斯蒂亚诺对基恩的了解来看，毫无疑问，他这句话属于前者。
　　“你今天训练还不错。”基恩没有等克里斯蒂亚诺回答就继续说，“不过我记得你在葡萄牙踢的是前锋。”
　　这不是疑问句，这就是一个无比确定的陈述句——克里斯蒂亚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基恩认为克里斯蒂亚诺是个攻击手，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今天在分组对抗中表现得更像是一个组织者。
　　他无意质疑克里斯蒂亚诺什么，他显然只是想知道一个原因。
　　“我是一个前锋，但我也可以做一个组织者——你们已经见过我的射门能力，那么我想适时展示一下我的组织能力并不是什么坏事。”克里斯蒂亚诺说，“而且我想，组织者这个身份也许可以让我可以更快了解我的队友。”
　　克里斯蒂亚诺当然了解曼联的每一个人，但是很显然，他在曼联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太久，他如果担心自己在回忆中美化或者淡忘了什么东西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他需要重新确定自己对每一个人的认识，而组织者的角色显然不错。
　　再说，爵士本来也会把他发展成一个中场，所以……克里斯蒂亚诺觉得自己现在的尝试并无坏处。
　　基恩点点头。
　　“你会是个不错的中场，”范尼成为了第二个对克里斯蒂亚诺说点儿什么的人，“我非常期待你给我传球。”
　　克里斯蒂亚诺咧嘴笑了，露出两排小白牙和他的小牙套，“我一定会是，而你则会因为我在你的身后，而从英超比赛第一轮开始领跑射手榜直到最后一轮。”
　　范尼本来想凸显一下这次更衣室会谈的严肃性不想笑，但无论是小牙套还是这句听上去有点狂妄的宣言，都让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克里斯蒂亚诺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
　　这可不公平，他明明说了这样的豪言壮语，却不但没有被鼓励和赞美，反而被当成一个小男孩来「善意的」嘲笑——前皇马头牌显然一秒钟之内突然忘了自己现在的确十八岁、还是个未被证明的小男孩。
　　吉格斯为了这一下撇嘴忍不住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范尼，他大概是想说，「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嘲笑这个小牙套？」——范尼惊讶地看着吉格斯，似乎指责他的胳膊肘往外拐。
　　吉格斯摸摸鼻子，干笑了一声假装没看见范尼的表情，但是也许是因为范尼的眼神实在太过专注，吉格斯实在很难沉默着无视这个，所以他只好紧急开口说点什么转移对方的注意力——不过很显然，他明摆着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呃，话说回来，你的英语还不错，这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
　　基恩本来还情绪平稳，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大概是觉得很丢脸，毕竟作为老大哥在第一次更衣室会谈中提出这么不严肃的问题实在是有点儿……
　　克里斯蒂亚诺看看基恩，那意思：这问题这么傻，我是不是就不用回答了？
　　——平心而论，其实吉格斯没说错，语言对于一个英语非母语的外籍球员来说总是融入球队的一个重要环节，所以克里斯蒂亚诺的语言足以维持日常沟通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完全值得一夸。
　　但是毫无疑问，这件事在克里斯蒂亚诺身上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恭维点」，所以吉格斯被嫌弃了也绝对是他的错。
　　基恩恶狠狠地瞪了吉格斯一眼，然后加倍温和地对克里斯蒂亚诺——大概是为了挽救自己的老伙计的错误——说：“你是不是还没有驾照？”
　　克里斯蒂亚诺迅速嗅到了有利可图的味道，立刻点点头。
　　“那你去洗个澡，然后我送你回家——你家住在哪儿来着？”基恩问。
　　出于现代人的习惯，克里斯蒂亚诺迅速掏出手机来准备给基恩发自己家的地址——他显然忘了这还是一个智能手机和手机地图导航不是非常发达的年代，也忘了基恩作为老顽固的典型即使在科技高速发展的十年后基本也只会用老年手机。
　　——更伤感的是，他的动作过于熟练，导致在场群众居然没有一个人来得及哪怕稍微阻止他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
　　“不许带手机进曼联的更衣室！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在更衣室做这种不尊重曼联队徽的事情！”基恩突然吼道，“这里是更衣室，不是你可以发发短信打打电话的休闲场所。”
　　克里斯蒂亚诺吓了一跳，傻乎乎地抬起头来看着怒气冲冲的基恩——现在，他终于重新有了一种给老大哥做小弟的自觉了。


第7章
　　“是的是的，不会迟到，我发誓。”克里斯蒂亚诺从基恩的车上下来的时候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