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28)
“怎么啦?”庄清流身影已经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声音还十分理所当然地飘荡道,“这画画的是本少主,本少主当然有权拿走。”
“……”
外面夜深露重,似乎逐渐刮起了呼啸凛冽的北风,故梦潮却仍旧光影柔和,一片春晓艳阳天。
烛蘅正在水边仔仔细细地打磨一支箭的箭头,听庄清流大致说完梅家之事后,脸上果然毫不掩饰地充满了厌恶之色,手臂抬起,目光顺着闪烁着寒光的箭尖锐利掠出:“你倒是管得越来越宽了,说吧,准备怎么样?”
庄清流却驴头不对马嘴地歪在旁边柱子上,随便看天道:“大川后氏这些年如日中天,狂妄肆意,将整片仙陆的灵兽快要捕杀殆尽。而梅花昼这几年已经靠自己拼来的资历和声望,身边慢慢吸引了一批人愿意跟随。”
“?”烛蘅看鬼一样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庄清流低头滴答答地敲着水面,一个个微波涌动的涟漪从她指尖轻轻扩散而出:“这事需要个契机,让我再想想。”
烛蘅瞥一眼她神叨的样子,忽然道:“戚忽的病已经药石无医,也就这一两年了。”
庄清流默不作声半晌后,略微敛了下眼睫,点头道:“知道了。”
这世上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太多了,很多东西确实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一场卷毛大雪后,整个梅洲上下又进入了漫长的隆冬。因为暗中给嫡亲子弟换修为之事开始接二连三地被奇怪的变故无端打断,梅家最上面一些掌权之人心态开始微妙起来,逐渐察觉到了什么,暂时谨慎中断停止了这一做法,转而隐秘地开始追查是否有人暗中知道了此事。
庄清流在小火炉上面将香喷喷的烤红薯翻来翻去后,忽然身子一歪,从身后冲梅花阑探出半个脑袋:“小鬼,这种时候还给你哥写信呢?你们两个知道了这件事的内情要是传到了他们耳朵里,你俩儿得吃不了兜着走。”
梅花阑转头看看她近在咫尺的脸:“他们在查这件事了吗?”
“你最近一天天的剑也不好好练,灵术也不好好儿学,小脑瓜都在想什么呢?”庄清流点点她的脑袋后,把她手边的小纸条嗖得抽走,随便扔火炉里烧了。然而一瞬间燎起来的火焰,却滋啦滋啦地将梅花阑披散着的长发烧焦了两小撮。
“?”庄清流立马给她掸掸掸,瞬间坐起来道,“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又披着头发,发带呢?”
梅花阑眼睫一动,似乎不怎么在意地低头缕了两下,忽然问:“我头发披着好看,还是拢着好看?”
庄清流莫名眨眼瞧瞧她,手指不客气地吧唧一弹:“说什么呢?你整天窝家里,就是好看给谁看?”
“……”梅花阑似乎一言难尽地微微瞧了她一眼,旋即拎起沸腾冒泡的小水壶,转到桌边泡了一壶花茶,道,“发带丢了。””?丢了?又丢了??”庄清流在软榻上意味深长地托着腮,瞟了瞟这桌前烫茶杯之人的背影。
这姓梅叫畔畔的怕不是个吃发带精,每次想披头发的时候都要故意装作发带丢了,这段时间骗了她好几条。
“过来。”
庄清流也不拆穿她地勾勾手,将人拽面前后,再抽出一条银发带,娴熟地穿过两耳边给她束了起来。最后才点点梅花阑脑门儿:“这次再丢了我就把你剃光头。”
梅花阑:“……”
从这天起,再没有付出过发带的庄少主对此很满意。
只不过大雪天寒,梅洲一天能吃的东西就剩下了白菜白菜和白菜。梅花阑并不是在意口腹之欲的人,庄清流却对各种美食惦怀在心,一顿都不能吃差,于是老裹着厚厚的大毛氅往出跑。其中长庚仙府夜崖山所独产的一种青鲤因为人间美味,而受到了她额外的喜欢。
只不过这次都在冰上溜了一半儿了,庄清流才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很奇怪地回头看了梅花阑一眼,上下打量道:“这么冷的天,你穿的这是个什么?”
梅花阑低头想了想,才道:“长裙。”
庄清流:“?”
梅花阑似乎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脸上没有了表情:“你喜欢的话……也可以穿。”
“?”庄清流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你这么长的长裙?我穿着是什么,短裙?”
“……”
庄清流忽然笑了,嘴角略勾:“怎么了小鬼,你还想让我穿短裙给你看?”
梅花阑什么都没说,只是心里莫名想给她添点堵。于是在回家后,低头将烤鱼翻来翻去,翻过去再翻回来,然后眼睛一燎,把它变成了炭。
庄清流:“???”
梅花阑缓慢抬眼道:“烤糊了。”
“??瞎说。”庄清流当场就从躺椅上弹了起来,不可思议地震惊道,“明明就是你故意烧焦的。这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我教你灵术,就是为了让你把我的烤鱼糊成炭吗!”
梅花阑似乎看了看她,然后眼睫一垂,彻底将成炭的鱼丢进了炉子里滋滋烧了。
“……?”庄清流整个人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祭了火炉的美鱼心里一塞,抬眼猜测道,“我到底哪儿惹你不高兴了?难道是——裙子?”
梅花阑清澈的眼睛中似有光波浅浅一闪。
“行行行,我穿给你看行了吧?”庄清流边转头冲梅花阑换下来的好看裙子抬手一勾,边憔悴地念叨道,“这咋说呢,难道孩子长大了都这样儿吗?这小时候的可爱乖巧都去哪儿了——”
梅花阑听着听着,眼里的光波嗖得一灭,语气无波无澜地转身从书架里抽出了一本书:“……算了。”
庄清流两只手指将裙子捏在脸前,新奇地转头看她,居然还一副不翻旧账了的意思。
梅花阑似乎有意无意地等了她片刻,见她果然又将裙子不感兴趣地丢开后,彻底拿着书背过了身,不想再跟姓庄的交谈的意思很明显。
庄清流简直有点儿惊异了,凑上一个脑袋过去:“你是在对我发脾气吗?”
梅花阑低头认真翻书状:“……怎么会。”
庄清流好新奇地绕着她转了两圈儿,忽然有点发现道:“你身上这是梅花栀子水香的味吗?”
梅花阑浓睫轻轻煽动,目光向上看她。
庄清流凑近闻了下,十分感兴趣道:“我还怪喜欢你身上这个花香的。”
梅花阑几不可查地稍屏了一些气息:“嗯。然后呢?”
庄清流在她旁边儿蹲下托腮,眨眼道:“然后这怎么弄的?我想把自己也弄香!”
梅花阑瞬间目光落下看回书:“没有了。”过了一会儿,才语气随意道,“你喜欢,闻我不行吗?”
“……”没法儿说,梅畔畔好像被什么东西上身了。
庄清流完全莫名地上看看,下看看,在屋内转圈儿看看,又往屋外看看,最后索性用被子一卷一滚,自己裹床上午睡去了。
哪怕莫名其妙地被惹成这样儿,这人也一点儿都不跟她计较。
梅花阑捧着书低头,也一页都没有翻动,无声在桌边坐了很久,直到耳边听到清晰的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才轻轻转头,往床上看了过去。
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很清醒的人,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人对她很好,跟别人不一样。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也是从很小的时候,她就清楚地知道庄清流因为身份,所以从来都不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丁点示弱。不会,也不能。
所以她的好,她的有趣,她这点经常愿意只在自己面前流露的柔软,都让梅花阑悄无声息地心动。
不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而是她很清楚地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那种难以言喻而复杂的心动。
哪怕镇定而清醒,也依然会不知所措和心乱如麻的心动。
最重要的是,难以理清和僭越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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