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 下(151)
庄清流道:“整个人族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再直观不过的侵略史。这是事实。”
裴熠这次抿了抿有些伤痕红肿的唇,没有出声。
庄清流把人忽悠了个底儿朝天,却无声转头,道:“但人从洪荒一路走过来,自己发展出璀璨耀眼的文明,也绝非这世上任何的种族可以企及,这也是事实,没什么置喙的。正因为人类和人性很复杂,人间才如此丰富多彩。”
“所以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人在能善良的时候,就尽量多善良一点吧;在该怀揣着敬畏的时候,也怀一点敬畏。一路走来,谁再厉害也有限,有时候天赐的运气也十分重要。”
不远处故梦潮的轮廓已经隐约闪现,裹在柔软的白雾中,梅花阑坐在旁边,无声安静地长久看着她。
庄清流说完,忽然拔逐灵出鞘,一阵翻涌滔天的海浪劈头砸下后,抽刀断水,居然劈出一条直通海底的路。
这时,吊诡的异象出现了——本该满满充斥在海洋中的蓝色水流在快要接近故梦潮岛边的时候形成了一圈真空般的断层,从断层边缘开始,海水居然如同瀑布垂落一般,开始轰轰隆隆地飞溅着往下倒灌。
“这是什么鬼?”季无端简直惊呆了,趴在舷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海底深渊,心底凛然生出一股寒意和敬畏,喃喃道,“怎么说,这是无底洞吗?”
庄清流则是身姿高挑地握刀站在船头,看了一眼那向中心澎湃不休的激烈旋涡……阿西,它们这么多年居然真的平躺在老祖宗的墓上。
裴熠低眼望了望这几乎垂直地通往海底的路,转回头道:“……怎么说,这也太长了,要不然我们先吃顿饭再上路?”
“想得美。”庄清流侧首瞧他一眼,“吃饭不要钱吗?”裴熠:“???”
梅花阑指端溢出一团灵光,弹出去试了试,道:“这只是拨开海水后,里面的屏障显露出来了,如何进去,还说不好。”
说着,庄清流忽然抬手下压,催使船飞快冲了进去——然后果不其然的,如同汽艇撞向了高速旋转的涡轮,连靠近都没有靠近,整艘船连带四个人都被一个撞墙的大力“砰”的弹飞了出来。
季无端在半空就一阵干呕:“呕呕呕!”
裴熠已经娴熟地旋身捞住他,庄清流稳住船,又接连试了慢划,随波逐流,当空坠下,甚至沉水底涌动,都无一例外进不去。折腾许久后,还是被这层突不破的屏障挡在外面。
季无端晕眩得脸色蜡黄,好像地里打了霜没人收的小白菜,饶是这样,还虚弱地歪着脖子,偏头观察道:“不光是我们,好像这海里所有的鱼游到这里,都会自然或被迫地转弯,没有一条能进去。”
他这么误打误撞地一说,庄清流脑海中忽然有一道雪白的亮光划过,倏地眨眼道:“不,有一种鱼可以游进去。”
裴熠立马接问道:“什么鱼?”同时脑内已经浮出了下海捉鱼和藏身鱼腹的打算。
谁料庄清流却说了两个字:“木鱼。”
“……”裴熠诧异片刻后,转头确认,“是我理解的那个木鱼吗???”
庄清流做了个“绑绑绑”敲击的手势,点头道:“如果你理解的是这个木鱼——是的。”
梅花阑这会儿都难得转头,认真想了想,问道:“何意?”
“没有特殊的意思,这是一种私创的屏障。”庄清流转向她,认真说了三个字,“——镇山僧。”
这是她当初在桃花源里搜魂虞辰岳时,通过他的记忆得知,在虞辰岳的记忆画面里,“镇山僧”带他进许多特殊场合的结界屏障时,开屏障的方法就是在木鱼上敲出一种特殊的梆子声!
裴熠二话不说,立马来回扫扫后,选择了船上最粗的桩桅,任劳任怨地拔出剑和匕首,一通弯腰操作,极快造了个木鱼出来。与此同时,季无端用装鱼的臭木桶贡献了一个槌子。
为了精准起见,庄清流特意将回忆里庄篁敲木鱼的特殊旋律调了出来,这次认真记了一遍后,开始“绑绑绑”敲击,边敲边纵着船驶向黑洞一般的海渊屏障。
然而十分无情的,他们还是跳跳糖蹦起一样嗖一下被弹了出来。
信了她邪而站在船头的裴熠一瞬间被滔天卷起的海水浇了个透心凉,不由抹一把脸上的水珠,转头郁闷道:“庄少主阁下???”
连“阁下”都冒出来了,庄清流十分抱歉地冲他假笑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地仔细回想了一阵,忽然道:“不是木鱼有问题,是敲木鱼的人不对!”
季无端:“?”
庄清流回忆着虞辰岳的记忆画面,认真道:“木鱼是佛家法器,敲木鱼之人,得是和尚。”
季无端“啊”了声:“……去哪儿找和尚??”
“这还不简单,和尚入门便是剃头,剃了头,至少也是半个和尚。”庄清流很快转向裴熠,瞧着他头顶道,“请你贡献。”
“你他妈??”裴熠震惊道,“我他妈???……为什么是我?”
庄清流肃重道:“因为你吃得多,你要付出代价。”
裴熠低头一瞧圆滚滚正如秃头的大木鱼:“……这又有什么道理?”
“木鱼日敲夜敲,在本质寓意上代表遇难不退,其余鱼遇到屏障,自然就退了,而它能凭借不回头的毅力冲进去。”庄清流脑海中暗自修了一遍佛法似的,侃侃而谈道,“而且在佛家传颂中,木鱼因为吃了佛经,天生就拥有度化的法力,你在上面敲敲敲,身前阻挡的一切东西自然就会消散。”
裴熠:“……”
这次听完后,季无端也妖娆半趴地上,谦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小裴宗主,感谢你的牺牲,大家都会感谢你的!”
裴熠最后认真地冲他们问:“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季无端假模假意道:“有一点的。”
梅花阑务实道:“不会。”
庄清流妇唱妇随,实话实说:“不好意思,我跟你的悲欢并不相通。”
于是裴熠利落地抽出剑,成了一个光头。
这个做好的木鱼虽然不大,但上面勉强能并排坐两个人,里面中空的腹部,也勉强能装下两个人。庄清流很快思索着弃了船,道:“别的东西是进不去的,上木鱼。”
裴熠和季无端又背靠背地挤着屁股坐到了木鱼之上,庄清流则一点都不客气地跳了下去,跑到明显舒服的中空腹部道:“你们都是尊贵的人类,我先请。”
“……”裴熠用棒槌指着她身边的梅花阑,“那你的咩咩君阁下呢?”
“哦,她这不是被我污染了。”庄清流头也没回地牵着梅花阑的手,微笑着把她也拉了进来。
季无端难兄难弟地冲天翻了个白眼,裴熠开始坐木鱼上边靠近屏障边“邦当邦当”地敲起来,这次一路畅通无阻,果然瞬间穿梭进了幽暗的海渊之中。然而这屏障看似是垂直往下的,几人却并没有坠落失重的感觉,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前面仿佛深不见底,还有很远。
来回折腾了这么长一段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下来,蜷在木鱼内靠得又近。庄清流实在耐不住一股疲倦涌了上来,于是在幽若的黑暗里凝神端坐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地头一歪,靠在梅花阑颈窝睡了过去
“——绑当!绑当!绑绑绑绑绑绑……”
清脆又沉闷的交织敲击声似乎在梦里也清晰无比,庄清流不知道昏昏沉沉地眯了多久,最后是被轻轻摇醒的,睁眼的时候还满脑子混沌地问:“天亮了?早上赖床不起的最乖……”
“……”梅花阑扶肩揽着她,垂睫简明道,“敲击的声音停了。”
外面仍旧一片黑暗,庄清流却立马清醒了过来——敲击的声音忽然不打招呼的停了,那就说明上面的人一瞬间没了!连示警都没有发出。
欢迎收藏腐小说fxs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