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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134)

作者:来自远方 时间:2019-12-30 10:55 标签:强强 重生 天之骄子 穿越时空

  天子大婚吉日,宫城皇城各门守卫愈严。
  守门兵卒看清腰牌,并未当即放行,而是匆匆请来城门卫百户,言明情况。
  “我等自南直隶归来,急见指挥使。尔等竟敢阻拦?!”
  “不敢。”百户抱拳,道,“自今起三日,城内不许策马奔驰。还请几位下马,我等自会让路。”
  “你……”
  校尉大怒,正要挥鞭,忽被百户拦住。
  “下马!”
  令下,百户当先下马,问道:“如此可行?”
  “请!”
  城门卫放行,几人牵马走进午门。
  穿过城南街市,看到民居皆悬挂红灯笼,官衙悬挂红绸,百姓俱面有喜色,校尉猛然间明白,为何城内不策马,为何百户会硬生生拦住自己。
  陛下大婚吉日,纵是十万火急,敢闯入城门,纵马街巷,也是死罪。
  “谢钱百户救命之恩。”
  “不必。”
  钱宁加快脚步,道:“未知赵横等是否已抵达。”
  顾卿重伤,禁不住劳累。抓人的事只能交给东厂番子。钱宁奉命还京,是为将一人交给牟斌。
  如此人所言属实,赵横两人带回的牙牌路引恐怕都是迷雾,截杀锦衣卫之人,怕是另有来路,并非晋王指使。
  江浙之地的问题,也远比想象中严重,绝非抓几个人能够解决。
  相反,抓了还不如不抓。
  打草惊蛇,必会出大问题。
  钱宁等抵京时,顾卿留在扬州府养伤。
  伤他的箭矢浸泡过毒药,扬州府最好的大夫也是束手无策。最后,是当地镇守太监遣人,才救回顾千户性命。
  “咱家此来,是请顾千户到镇守府盘桓几日。”
  出手救人的是镇守府太监,有司礼监和东厂背景,面对扬州府一干官员,没有半点客气。
  “万一再蹦出个巡检衙役……咱家可是为诸位着想。”
  言下之意,伤人的是府衙属官,万不能留长安伯在此养伤。
  得罪人?
  中官冷冷一笑,什么都怕,单不怕得罪人。
  文官和宦官早势不两立。顾卿又是锦衣卫,被人趁机下了黑手怎么办?
  江浙福建那边一堆事,王公公早有不满,手里捏了不少证据。现今东厂锦衣卫来人,正好递送入京。
  只不过,东厂来的颗领班和王公公早有龃龉,后者实不愿送出这份功劳。
  现如今,顾卿留在扬州,王公公一咬牙,干脆将证据交给锦衣卫。上头有人不满,他自有办法应对。
  于是乎,重伤在身的顾千户被扶上马车,请入镇守太监府。
  扬州府衙上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在南京得到消息的高凤翔,匆匆向傅容告辞,择道扬州府,北上神京。
  仍在酝酿弹劾奏疏的戴给谏,迎来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看到家人递上的名帖,戴铣眉间皱出川字。
  余姚谢氏?
  
  第九十一章 天子大婚 二
  
  戴府侧门前,一名着圆领衫,戴乌纱帽,束乌角带的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仔细打量正门上悬挂的匾额,不知在想些什么。
  男子身后,两名壮年家人横眉竖眼,正月天里仍是一身单衣,领口微开,手臂和胸前的腱子肉鼓鼓囊囊,端得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不容小觑。
  门房年近五旬,平日里接待的,多是南京六部官员,随行家人也是谦恭和气,哪里见过这样凶恶的壮汉。
  小厮往三厅通禀,门又不能关,只能哆嗦着躲在门后,眼不见为净。
  “王伯,老爷接了帖子,请来人至正厅。”
  随着话声,小厮匆忙折返,身后跟着在书房伺候的家人。
  行到侧门前,小厮和王伯立在门旁,家人上前,请候了足足一刻钟的客人进府。
  “这位老爷,请。”
  中年男子颔首,嘴角上翘,似天生带笑,蔼然可亲。
  两名壮汉便不是这般和气,横眉立眼,钵大的拳头晃了晃,惊得门房和小厮连连后退,左脚绊右脚,差点坐到地上。
  见状,壮汉哈哈大笑。
  家人皱眉。
  上门拜访,却是如此放肆,恐非善类。老爷为何要见?
  “不得无礼!”
  中年男子喝止住壮汉,随后解释道:“我这随从是军汉出身,行事直鲁,略有些放肆,实并无恶意,莫要惊怕。”
  “是,是。”
  门房和小厮唯唯应是,低头退后。待几人走远,才敢举袖擦汗。
  “王伯,您老见的人多,您瞧着这位老爷是什么人?”
  “难说。”王伯摇头,道,“听口音是江浙那边,和前日来拜会的礼科给事中有几分相似。看穿着,八成还有做官的亲戚。”
  小厮满脸羡慕。
  “王伯,您老可真厉害。难怪老太爷和老妇人让您来金陵。”
  “你是年纪小,过上几年,见的人多了,未必不及我。”
  门房摇摇头,有的时候,知道的多了,也未必是好事。
  “别光顾着说话,先来关门。”
  “哎!”
  不提门房猜测,中年男子随家人行至正厅,同常服乌纱的戴铣见礼。
  热茶送上,戴给谏开门见山。
  “足下自称余姚谢氏,可是谢阁老同族?”
  “只称得上旁枝。”中年男子道,“在下谢紘,一介商贾,偶尔做些水上生意。”
  谢紘?
  水上生意?
  戴铣顿时一惊,手微颤,滚烫的茶水自杯盏溅出。
  “你是海匪谢十六?!”
  “正是在下。”
  “你好大的胆子!狗彘之辈,恶贯满盈,竟敢冒充余姚谢氏,来人!”
  戴铣大声叫人,谢紘仍安坐不动,了无遽容。掀起杯盖,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道:“我劝戴给谏省省力气。”
  话音落下,两名壮汉行到正厅门前,拦住闻声赶来的家人,扯着衣领,直接丢了出去。
  砰砰几声,厅前登时响起一阵惨叫。
  戴铣怒气更甚。
  “你竟敢在本官家中行凶?!”
  谢十六饮一口热茶,微微眯眼,似在品味润过喉齿的清香。
  “好茶,这样的好茶,不说价值千金,也非轻易可得,戴给谏着实会享受。只不过,”声音顿了顿,“以从七品的俸禄,怕是一片叶子都买不到吧?”
  戴铣表情变了几变,厉声道:“你在威胁本官?”
  “不敢。”
  待厅外的惨叫声渐小,谢紘放下杯盏,唤回两名壮汉,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有笔生意要和戴给谏谈。”
  “痴心妄想,本官绝不会答应!”
  “戴给谏先别忙着拒绝。”
  谢紘自袖中取出一卷绢布,当着戴铣的面展开。
  绢布之上,密密麻麻写着几十行字,多是朝官巨绅,每个名字后,均录有数量不等的金银珍宝。
  扫过两眼,戴铣神情骤变,不自觉上前,想看得更清楚些。
  谢紘成竹在胸,早料到戴铣会上钩,将绢布向前一递,直接送到戴铣手中。
  看着手中的绢布,戴铣皱紧眉头,心情难言。
  绢布上,赫然有座师和好友的名字,更有在江浙为官的族人乡人。名后记有金银数额,明显是一张行贿名单。
  自国朝开立,每逢会试,江西举子均榜上有名,还曾包揽一甲三人,二甲前四,一度掌控权柄,成为朝堂地方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
  自仁宗宣宗之后,势力渐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权柄不及早年,根基仍在,关系网依旧遍布两京地方。
  戴铣是弘治九年进士,座师与他同是江西人。
  打上师徒烙印,不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是关系紧密,轻易不能断。
  看着绢布上几个熟悉的名字,再看缀在字后的金银,戴铣面沉似水,抬头看向谢紘,问道:“你意欲何为?”
  “在下说过,想同戴给谏作笔生意。”
  指着绢布,谢紘道:“若是这东西落在厂卫手里,上面的人会是什么下场,戴给谏应该知道?”
  “不过伪造之物!”
  “伪造?”谢紘冷笑,“戴给谏真想试一试?”
  戴铣不语,攥紧绢布。
  “何须绕圈子,不妨直言。”
  “好,戴给谏是个痛快人。”谢紘笑道,“简单得很,请戴给谏向朝廷递份奏疏,严陈江浙一地官员收受贿赂,私纵海匪,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请朝廷严惩。”
  什么?
  戴铣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紘。
  身为海匪,让他弹劾受贿官员,这人是脑袋被门夹了不成?
  “戴给谏,我虽不通文墨,也不是蠢人,更不会自寻死路。”
  戴铣冷哼一声,这可未必。
  谢紘不以为意,抛出最终目的:“请你弹劾之人,非在这张名单之中。”
  说着,谢紘又取出一张绢布,上面只有寥寥百余字,同样录有官员姓名,俱是清正廉洁,刚正不阿,几番上疏,请朝廷严剿海匪之人。
  “你……”
  对比两张绢布,戴铣立刻明白谢紘打的是什么主意。
  颠倒黑白,将脏水泼到无辜者身上,护下真正庇护海盗的官员,等风声过去,狼狈为奸,继续为恶。
  “休想,本官纵是一死,也不会如你的愿!”
  “话别说得太早。”谢紘冷笑,“戴给谏当真是不染一尘,公正廉洁?”
  “自然!”
  谢紘嗤笑。
  “为何发笑?”
  “我笑戴给谏心口不一,惺惺作态。”
  戴铣脸色涨红,显然气怒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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