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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言说夜晚(233)

作者:金陵十四钗 时间:2024-12-17 08:25 标签:破镜重圆 虐恋

  “为什么要回香港?”蒋贺之细了细眼睛反问对方,继而扬起剑眉,自得一笑,“我的宁宁是洸州的检察之光,这回少说也得记个二等功吧,理应继续留在这里造福一方。”就在刚才,他其实也做了个决定,此心安处是吾乡,他再也不会松开他的手了。
  “可你……”覃剑宇的目光瞥到蒋贺之的伤手上,意思是你若夫唱夫随,这伤手还能留在刑警队么?
  “我二哥过两天到洸州,要跟盛域合作开发长留街的项目。晶臣的事业重心即将转到内地,我在哪儿都是蒋家的三少爷。”此一役粤地官场大洗牌,必有新官上任,必得唯才是举,蒋贺之以个半玩笑半认真的口吻对覃剑宇说,“以后蒋家的三少奶奶,就蒙覃局长多照顾了。”
  “那个……其实……”覃剑宇半张了嘴,拿一种少见的奇怪的眼神觑了对方一下,又低头看看病床上的盛宁。他躲闪支吾,欲言又止地笑一笑,便站起身来示意自己要告辞了,他说,“算了,等盛宁好透了再说吧,不打扰你们了。”
  盛宁的病情有些反复,蒋贺之便仍天天驻守在钟山北院,没等来蒋家二少爷,倒迎来了穆家二小姐。
  为免将病人吵醒,两人走出病房,在长廊尽头面对面地交谈。穆凯璇坦言,她是从晶臣员工那里打听到他人在这里,便直奔而来的。
  眼前端的是位敢爱敢恨、自有傲骨与霸气的大女人,蒋贺之倒也不是存心不见人,只能抱歉着说:“对不起,我最近实在没法回香港,我欠你一个当面的——”
  “我来就是想当面通知你,”穆凯璇本想抢回自己的未婚夫,可当她悄悄在病房外目睹了两个亲密极了、相称极了的男人之后,突然决定放手了。她耸着肩、挑着眉,一脸不在乎地说,“我已经告诉了我爸爸,我不想嫁给你了。”
  蒋贺之微微一怔,继而赶紧向对方道谢。
  “不过,”穆凯璇继续说,“我爸对跟你家联姻还不死心,你替我拿拿主意吧,你觉得你二哥怎么样?”
  蒋贺之由衷道:“我不认为他是个好人选。”蒋二少外表华美得毫无活人气儿,性子也极冷漠,与这样的人结婚不说跳火坑,那也是堕冰窟了。想了想,他又开玩笑道,“你不觉得他其实也gay里gay气的。”
  穆凯璇在脑海中翻找出与蒋继之仅有的几面之缘,细细琢磨一下,瞬间恍然道:“还真有点。”言罢,两人相顾大笑,笑着笑着,她轻轻叹气,主动朝这个男人迎上去,仰脸欲赠香吻,“蒋贺之,goodbyekiss之后,我们就再见了。”
  “蒙穆小姐厚爱,”然而蒋贺之却灵巧地往后一躲,笑笑说,“可从今往后,只有我老婆才可以吻我。”
  穆凯璇被这句肉麻死了的话弄皱了一张明艳大气的脸,赶紧挥手赶人:“去吧,你老婆在病房里等你呢。”
  “对了,”蒋贺之却去而复返,回头望着穆凯璇的眼睛,诚恳地问,“你上回说我们以前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家为奥运马术中心揭幕的那个典礼上,所有的镜头都对着你,”穆凯璇很轻松地扯了个谎,“我当时就一见钟情了,本想用魅力把你掰直,没想到你根本没得救。”
  蒋贺之朗声一笑,一口明晃晃的漂亮白牙。接着他留下一声“以后你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在所不辞”,便真的走了。
  穆凯璇久久站立原地,早看不见那位三少爷的背影了,才笑着又叹一口气。
  她其实没有实话实说。她没有告诉他,十多年前的一场豪门盛宴上,一个英俊无疵的混血少年向一个肥胖自卑的女孩释放了一种近乎见义勇为的善意,让那个女孩今生今世都忘不掉了。


第164章 花筵(一)
  在盛宁从ICU转入高干病房的期间,粤地又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窦涛醒了,醒后他第一时间供述出张钊于围捕之夜放走了洪兆龙,致使张钊被纪委带走调查了;第二件是洪兆龙的一审结果刚刚揭晓,由于为11.17洸州少女毁容案的真相大白立下了大功,这条恶贯满盈的出林龙最后的结局竟是死缓。
  一开始处于濒死状态,盛宁昏迷的时间远比清醒的时间久,每天迷迷糊糊神志不清,与蒋贺之缠绵相靠抵首相偎,彼此什么都不再计较。这会儿人康复许多精神许多,两个人倒生疏起来。
  俩相沉默,仍遍体烧灼的伤痛使咫尺之内的男人变得遥远而模糊。盛宁几度伸手触摸蒋贺之的脸,感受到肌肤真实的热度与触感,才确信不是梦。
  “三少,粥买来了。”
  医院的饭菜糙得难以下咽,高鹏听吩咐跑了回腿,送来了软滑的白粥与精致的小菜。他进门放下手中的外卖袋,又转身束手束脚地立在门边,一脸颓丧和歉疚。
  三少爷对他的态度也不怎么好。
  “你出去守着……”停顿一下,蒋贺之又冷声道,“算了,也别守着了,反正也守不住——”
  盛宁赶紧替高鹏解释一句:“跟他没关系——”
  “粥快凉了,我喂你。”蒋贺之也自觉方才稍逊风度,不再以盛气使高鹏难堪,取了粥与小菜,又舀了一口白粥,轻轻吹凉,送到盛宁嘴边。
  与这个男人在阳光下四目相对,盛宁反倒拘谨:“谢谢,我自己来——”
  这声“谢谢”生疏得令人不快,蒋贺之微一蹙眉,低头便吻住这双唇,欲深入却不敢,只以舌与齿轻轻舔吮、厮磨。
  跟第一次那样,盛宁似受了惊,一点儿没闭眼睛。
  但这一吻,终究拉近了两颗久未互相倚靠的心,两人很快分开,又都忍不住地抿了抿嘴唇,想笑。
  盛宁这回不躲他的眼睛了,只有些怨怼地说:“你都要结婚了……”
  “人家不要我了。”见对方仍是一脸伤慨与委屈,蒋贺之的嘴角抿不住地上翘,故意在他面前抬起那只戴着黑手套的右手,佯装叹气,“唉,人家嫌我样子一般、能力也差,还是个残疾人,就不想踏进这连爱情都没有的婚姻坟墓了。”
  “我要你。”盛宁还是伤得不够清醒,竟没分辨出这话里的玩笑之意,急喘两声,更急于剖白地又说一遍,“我要你。”
  总算诈出了这声“我要你”,蒋贺之低头忍笑,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勺粥,哪儿是白粥啊,根本就是糖稀。
  高鹏知道自己再留下去有些不知趣了,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门“砰”地一响,待病房内只剩下两个人,蒋贺之搁下了手中的粥碗,爬上了宽大的高干病房。他先脱自己的衣服,三两下,便袒露一身壮美的肌肉。
  他们之间还有很多待解决的问题、待拂晓的谜题。他没想纵着自己的欲望胡来,只想这么跟他坦诚相对,再无任何隔阂。
  盛宁耳根微微发热,人却不自禁地瑟缩着往后躲。这种你进我退的状态终止于病床的尽头。
  “让我看看。”蒋贺之解开盛宁身上的病号服,专心致志,像一个孩子拆他的圣诞礼物,他说,“我只想看看你。”
  很快,他们就赤身相对,宛如刚娩出母体的婴儿一般。身无寸缕,彼此的伤痕也都袒露无遗。盛宁先是仰脸亲了亲蒋贺之眉骨的伤疤,又替他摘掉那只黑手套,拾起他的手置于唇边,细细地吻那断掌的缝合处。他早就想这么做了,跨越生与死的天堑,经历失与得的悲喜,此刻他终于遂愿。
  盛宁身上的伤就更多了。凝血障碍易致淤青不退,他脸上仍有几块显眼的青紫,身上也到处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淤伤,像给最美的缎子摞上了层层补丁。
  “周晨鸢应该庆幸他现在在牢里……”这一身伤,令蒋贺之眸中霎时泛出血色,几欲当场落泪。他又悔又痛,同时深深确信,如果再让他见那周公子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他。
  “做咩啊,”两人额头相抵,盛宁忍不住用鼻尖轻蹭对方的鼻梁,安慰地笑,“你个喊包(爱哭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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