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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利器(10)

作者:司马拆迁 时间:2019-09-03 08:12 标签:星际 HE 年下 科幻 情投意合

  庄烨不该多想,但他偏偏一次又一次回到那一刻,扑倒在沈汉身上的那一刻。
  汗湿的皮肤,坚实的肌肉,温暖的怀抱……
  有没有可能,这两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
  莫如兰匆匆来到诊疗室外,抓人就问,“监察长官怎么了,为什么有人说他受伤?”
  他在基地担任巡逻队长,带了自己的一队人,闹得人仰马翻。
  “……我向他请教击剑,他为了救我被划伤。”
  庄烨愧疚却不畏惧,即便他是上级,也做好被莫如兰质问顶撞的准备。他理解莫少校对沈汉的关切,这位少校有幸一直被庇护在沈汉的羽翼下,他视沈汉如领袖也如兄长。
  莫如兰看着他,激怒竟消散下去,年轻的少校别开脸。“……算了。”
  庄烨沉吟,“昨晚,你知道沈长官在哪吗,他是不是去了……中城?”
  莫如兰惊讶地看着他,想起沈汉那句“生理需求”,又像吃了苍蝇。不管参谋官为什么这样问,他决意维护长官的名誉。
  沈汉教过他,对一件确实发生过的事,不要全盘否认,而是只承认小部分。
  “您在打探监察官的行踪吗?”莫少校冷冷地说,“如果您问我,我只知道监察官去了中城的玫瑰礼拜堂。”
  庄烨心绪混乱,提前告辞。
  等到沈汉带着一额头缝合的冷汗,缠着绷带,被那位女医生放出来,莫如兰没好气地跟他汇报。
  他的上一件衬衫已经被划伤,满是血污。在他缝合的同时,干净的衬衫已经送来。沈汉忍痛伸手穿上,一边扣衬衫衣扣一边认真听,“你做得很好。”
  “他会不会去打探?您该不会是……”莫少校生气又克制不住看了眼沈汉胸前露出的绷带,娃娃脸上都是怒其不争,压低声音,“您该不会是付钱和人过夜吧!”
  他相当于说“您该不会嫖娼了吧!被别人抓住把柄会上军事法庭的!”
  沈汉脸上挂着无辜又无奈的表情,“你真的觉得我要付钱让人和我上床?”
  英俊的脸,白色军装衬衫勾勒出手臂有力的肌肉线条,胸膛宽阔,由未扣上的衬衫里露出汗水中闪光的皮肤,好像……真的不必付钱给人?莫少校默默撇嘴。
  “……那,参谋官没抓到您的把柄,干嘛打听您做了什么?”
  因为他和我做了什么。沈汉想起就一阵头痛,叹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这天黄昏时分,余晖映照的阳台上,两人果然打了个照面。
  “您的伤——”
  “没有大碍。”
  “我很抱歉——”
  “不用。”
  庄烨张嘴无话可说,在夕阳金黄的光芒下沈汉高大的身躯靠着栏杆,云层上的光融入他眼睛里。
  他们忽然都轻轻笑出声。
  沈汉先开口,“也许我做错了什么,今天你对我态度有些奇怪。”
  这叫先下手为强,也叫恶人先告状。沈汉越是坦荡光明越让庄烨怀疑自己的直觉,怀疑自己又一次冤枉了正直无私的引导者。
  小天鹅跌跌撞撞快要掉下这个陷阱,“不,是我的错,应该道歉的人是我,让您受伤。”
  在沈汉正要更进一步,问“你当时说什么启明”,庄烨扬起脸,肤色白皙,面对日光,他脸上少见的自信都像在发光,“您的名字,‘汉’的意思是‘银河’,您对天文有兴趣吗?”
  “我认得出启明星。”沈汉脸上的困惑无懈可击,“如果我没听错,你当时说的那两个字是‘启明’。”
  庄烨镇定地看向西方天际,“天亮以前东方有晨星‘启明’,黄昏之后西方有昏星‘长庚’。不可思议的是,晨星和昏星,启明和长庚其实是一颗星。早上在东,晚上在西,是它作为天体的运动轨迹。”
  他在试探,沈汉大方地替他说下去,“人类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启明和长庚是同一颗星。为什么你会忽然想起‘启明’?”
  “……因为在那时候,我想起一个很像启明星的人。同样神秘,捉摸不透。”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沈汉的倒影,和祈盼和不确定。既祈盼“启明”和“长庚”两位一体,又不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
  “我让你想起那个神秘而捉摸不透的人?”
  “您和他很相似,也许……不是在神秘而捉摸不透这方面。”
  要是他在祈求别的事,沈汉绝不舍得让他失落。但这件事不同。
  “听起来很有趣。”沈汉笑得真诚,“那个人是你的假期约会对象?要是以后你们稳定下来,你还想和我在假期里喝几杯,请你一定带上他,我很期待和一个和我相似的人认识。”


第十六章
  两人各怀心思,陷入沉默。
  天幕上铺洒的夕阳也被收起,光源落下地平线,云层颜色骤然暗下几个色调。
  基地同时亮起灯来,九号基地的主体是一艘巨大的母舰,青灰色的舰身在灯光与夜色下显得坚毅而温柔。这艘母舰在服役时代号“青鸾”,服役结束就带着所有伤痕和荣耀在基地安下家,风吹日晒,守护首都的繁华。
  沈霄心高气傲,也曾说过青鸾号沉毅恢弘,九号基地万幸有它。他哥对别的基地从没好话,最初卫将军主动去与庄总指挥斗,要让九号基地舰队长出自北派,就是以为他哥会愿意当那个舰队长。没想到他哥根本不买账,倒是便宜了他。
  他是“启明”这件事曝光,他和庄烨的关系也要曝光,丑闻的结果是两个人都被调走。南北军部争了一场,最后推上位的两个人搞到一起,自毁前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沈汉仍想知道,小天鹅是否愿意被调走。他状若无意提起,“前任监察官说,九号基地什么都不好,唯一好的是可以天天看见青鸾号。如果有一天你要调走,想去哪里?”
  “我不想离开九号基地。”庄烨也看向青鸾号,“哪怕要走,我也希望不是近几年内。”
  “刚好,”沈汉做出决定,朝他一笑,“我也不想离开。”
  这个周六午后,沈汉逛到玫瑰礼拜堂外。
  一整个下午,戴着天鹅面具的年轻人仰起脸的那句“我下周六晚会来,还能见到您吗”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午后碧茵河波光粼粼的河水像是他星夜下的眼睛。
  午后的礼拜堂寂寞无人,事实上在此之前沈汉只在凌晨来过一次,他从未见过礼拜堂里有人。
  正在这时,门内响起脚步声,大门从内被推开。
  推门而出的是一个穿黑色长袍的老教士,他殷勤地看向沈汉,“您……是要进来做忏悔吗?”
  沈汉礼貌地笑,“我并不信教。”
  白发苍苍的教士回他一个笑容,“但是神让你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或者你不信神的话,冥冥之中命运的力量使你来到这里,你要忏悔吗?”
  沈汉要转身就走,但在肩膀稍转时停下。脚不由自主向门内迈,试试吧,他想。自己一向随遇而安,尝试没尝试过的事,比如忏悔,也不错。
  更何况他虽然不用进行宗教意义上的忏悔,但心中已经在忏悔某件事。
  忏悔室是一间被木板隔开的屋子,一边摆着一张椅子,隔在当中的木板上有透过声音的小孔。
  忏悔者和教士分坐两侧,互相看不到脸,只听得到声音。这样的设计是为了保障隐私,沈汉坐进去时却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看不见脸只听得到声音的设计,和他和庄烨一夜情的经历有异曲同工之妙。
  黑暗的空间里,他的声音响起,“我是一个很虚伪的人。”
  “我们都是。”老教士说。
  “我说过许多谎,并且丝毫不为此内疚。”
  这回老教士没有回话。
  狭小空间里,沈汉的声音响起,他说。
  “我冒充过人,欺骗过人,操纵过人,伤害过人。我不关心那些人,我知道那些事是我应该做的,所以我去做了,像我方才说过,我丝毫不为此内疚。”
  “……那么,孩子,你需要忏悔什么呢?”
  “我需要做一件事,误导一个人,这件事的程度比我以往做过的都轻。我很清楚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也会去做,可是,”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直到昨天晚上才发现,我比我想象的更在意他。”
  四个小时后,华灯初上,夜晚的冷风吹过碧茵河。中城像是刚睡醒,冬末的冷风到这里也被香粉和香水的气味温暖。
  沈汉戴着黑色面具,走过垂着厚重帘幕的走廊。
  “涅槃”里的舞乐声已经来到耳边,走进厅内,他的视线在大片阴影和舞动的人群中穿梭,定在一张白皙的脸上。
  小天鹅的身体细节泄露出惊喜,他匆匆跑来。
  “您真的来了!”
  止不住冲劲,扑入沈汉怀中。
  ——他想测试我胸口是否有伤。沈汉颇觉有趣的想,手段生涩,但想法可嘉。
  可惜沈汉对疼痛的耐力很高,战争时期他执行过几个情报任务,能在身体遭受痛苦时面不改色是一节必修课。
  他看到小天鹅下颌收紧,一无所得。他在这时扶起小天鹅的手肘,“今天我来是为向你告别,我要离开新都了,不要等我。”
  小天鹅退后一步,惊愕地看着他。
  沈汉迎上他的双眼,毫不隐藏,毕竟小天鹅不能通过他的虹膜认出他,“要是你愿意,我可以请你喝几杯,当做饯行。”
  小天鹅脸色苍白,仍说,“如果您恰好有伤在身,不应该喝酒。”
  他不确定“启明”和“沈汉”是不是同一个人。
  沈汉否认,“我当然没有伤。”
  沈汉伸手去向侍者点酒,小天鹅站在原地,看他啜饮,静得有些可怕。
  “我想坐到窗边去,如果你不想,就不必跟来了。”沈汉看向靠外的位置,那里有几扇玻璃,街上的人有可能偶尔一瞥,看到坐在舞厅外围连喝酒也戴着面具的人们。
  “既然您要走,”喧嚣的背景下,小天鹅声音低哑,“我可不可以看一眼您面具下的脸?”
  沈汉端着酒杯,扮演一个不以为然的浪子,这类角色对他而言驾轻就熟,“为什么?你要说你爱我,你要和我在一起吗?要是你这么说,我可以取下面具。”
  在迷乱的灯影下,小天鹅静得像一尊大理石雕像。
  我刺破了虚幻美好的表象。沈汉的心情同样沉重,又有点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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