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种田养夫子(23)
那沈氏不到三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他跟沈氏对上都免不了吃亏。
沈氏也不是肯吃亏的性子,被扇了两巴掌当即松开扶着曾麻子的手,站起身要来扯大舅娘头发。
宋清一把提过一边嚎哭的沈安,威胁道:“你再骂一句,我撕烂你儿子的嘴!”
扑在沈之洲身上的沈氏见儿子到了别人手里,挣开不知是谁的手,转身便要夺过沈安。
宋清一手将人推开,一手提着沈安的脖领子动也不动一下,冷眼看着沈氏和地上气急败坏的曾麻子。
沈安肥胖的胳膊腿儿在空中踢蹬,一边哭一边扭过脑袋,往宋清身上吐口水,“畜生!王八蛋!”
见这小孩嘴里不干不净,宋清手腕一转把人放在乱糟糟的桌子上,一手按着背,一手往屁股落下几个铁掌。上次这小孩骂沈之洲的事他可还记着!
“日你个狗娘养的杂碎!你放开他!”曾麻子浑身痛得站不起来,坐在地上挣扎两下也没爬起来。
“他是你儿子不成?”宋清突然的一句话,吓得沈氏和曾麻子二人白了脸,既惊又惧。
一旁的几人本以为宋清不过是随口一骂,可看这两人的反应却像真有什么似的,大舅娘喋喋不休的咒骂也断了。
屋子里一时静的出奇,只有沈安呜呜咽咽的哭声。
要真是在沈秀才还活着的时候有奸情,这两人可都活不了了,是要沉塘的。
也是因为这个,乡里乡亲的除非是结了死仇,不然打骂得再凶也不会往这上面骂。
宋清本是随口恐吓,没想到两人像是心里有鬼。
“小宋不兴胡说!”大舅先回过神,这事可不光彩,是假的还好,可要是真的,他们白溪村名声都得被带累了。
沈秀才人已经死了,也没有个父母兄弟的,这事儿他就是村长也不好管。
“你胡说八道什么!”曾麻子摸着了村长态度,一想他也不是白溪村人,顿时色厉内荏道。
“那我管教我夫郎幼弟,与你何干?”松开压在沈安背上的手,沈安自个儿溜下桌,躲去他娘怀里哀嚎。
“我一个寡妇带着俩孩子,请人种地里庄稼还遭人这般污蔑,你是要逼死我们娘儿俩呀!”沈氏不复刚才的泼辣无赖模样,掩面痛哭起来。
瞧着宋清不像善罢甘休的态度,大舅娘赶忙出来打圆场:“谅沈氏也不敢做出这般丢人现眼的事!既然请了洲儿他娘,咱还是先回去供上的好,晚了倒显得不尊敬。”
她可不是帮沈氏这恶婆娘说话。小宋送洲儿去了城里杨夫子那处读书,以后是要考试做官的,别因着沈氏做的恶心事连累了洲儿名声。
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太多,只听人说考试做官得家里清清白白的。
大舅和表哥也跟着劝慰。
宋清看向沈之洲。沈之洲回看他的眼睛,点点头,“先请娘回家吧。”
一行人这才离开沈家院子,不管身后如何狼藉,也不管离开后沈氏曾麻子二人如何谩骂。
到此,今日这出闹剧才划上句号。
宋清在两人卧房隔出一个隔间,专门用作供奉,回到家便把沈母的牌位请上神龛。
安置好家里,两人提着上坟的一应事物,先去给沈母扫墓。
将墓前清理出来,沈之洲蹲在地上摆贡品、烧纸钱,宋清砍伐周围的杂草灌木。
别人上坟或有说不完的话,或有流不完的泪,沈之洲却全然不同。
以前过得苦的时候,那些话说了也没什么用;现在过得好了,感觉更没甚好说的了。
再说他娘去得早,他早都不记得人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娘对他好不好,只是将人当做一个归宿罢了。人总得有个归宿吧——亲人也好,爱人也罢。
不过心里总还是有过幻想的。如果死后当真知道活着的人过的什么日子,他娘也该安心了。
他现在有饭吃,有衣穿,有书读,还有个良人。
为沈母扫完墓,二人去大舅家汇合,随着大舅一家去为沈之洲外公外婆扫墓。
“小宋家里有几口人啊?”大舅带头走在前面,向走在后面的宋清问道。
“四口。”
“那还不算多。”
大舅娘一胳膊肘拐在大舅身上,瞪人一眼。这糟老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人家小宋一个人逃难来了白溪村,家里要是还有别人轮得到跟着他们去上坟?
大舅瞪眼瞧着大舅娘,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小宋心里有主意,成算大得很,他能想到的小宋还想不到吗?
沈之洲走在宋清身侧,转头看看。他今日跟往日似乎不大一样,虽然往日话也不多,却不像今日这般寡言。
早些时候在沈家也是,没说话就直接动了手,断然不是他的作风。
伸手牵着宋清的手,安慰似的晃了晃。
宋清低头,眼神询问是否有什么事,见人对他笑笑,便也回了一个笑。
扫完墓天色不早了,二人便跟大舅一家分开了。
回程的路上沈之洲走在后面,频频看向宋清的背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清冷不丁一转身,沈之洲便一头撞进他怀里。
“有什么想问的?”宋清扶住沈之洲肩膀。
“嗯......嗯就是......就是......”沈之洲眼神乱飘,期期艾艾一番还是没组织好语言。
“想问问我家里人?”
“嗯。”小心地看一眼宋清神色,沈之洲小幅度点点头。
宋清笑笑,回身牵着人继续往家走。
这个笑是什么意思?是愿意说还是不愿意说啊?沈之洲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任人牵着。
好在没多久,宋清主动开口了。
“我有一个妹妹。”顿了顿,宋清调整了发哑的声音继续说,“她古灵精怪的,皮得很。老爱惹我娘生气。”
“小时候我去上学,她就趁我娘不注意,偷偷跑去学堂下面的梯子上,一个人坐着等我。
“那时候人贩子多,我娘担心她被人拐跑了,一找不见人就提着木条往学堂去,一路把她打回家去。
“每次我娘打她,问她还敢不敢乱跑,她都边哭边说不敢了不敢了。转天我娘没看住,她又跑去梯子上坐着等我。”
说到这里,宋清脸上怀念的神色便被笑意打断了,接踵而至的是更深的思念。
沈之洲听着宋清沉沉的笑声,却笑不出来,闷闷地说:“妹妹真好玩。”
“嗯。”
“后来家里遭了变故......”宋清有些说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接着道:“她失踪了。我爹娘把我送去随军队一起撤离,回去找我妹妹——我再没见过他们。”
人类撤离地球时,宋父作为护送军一员,妻儿皆在最后一批撤离名单之列。
不幸的是撤离前夕,宋清的妹妹宋澈无故失踪。直到撤离最后一刻也没有出现。
这种事并不少见。
撤离名单并不包含作奸犯科之人,除非有一批撤离人员未满。
宋父宋母强制将宋清打晕送走,拜托同行的战友多加关照后,毅然留在千疮百孔的地球。要么找到女儿,要么跟女儿死在一个地方。
沈之洲一时间既自责又悔恨,望着宋清高大的背影有些鼻酸。
两人回到家,方一进院门,沈之洲便从后面抱住宋清,瓮声瓮气地说:“现在我们家有两口人了,以后会有三口、四口,很多口。”
“嗯,好。”
之后宋清表现得没事人一样,领着沈之洲吃了晚饭,洗漱洗漱便上床睡觉。
谁知半夜里宋清发了梦魇,紧闭着眼睛不停流眼泪,手脚时不时还要挣动。
沈之洲被惊醒了,赶忙靠过去,费力地把人揽在怀里,边顺背边放缓声音唤人。
骤然惊醒,宋清眼泪还在无意识地往下流,枕头上早已湿漉漉一片。
听着耳边轻柔的哄声,他心里头愈发空落落的,把头埋进身旁人的肩窝,“我梦见他们了。”
沈之洲手上轻轻拍着男人的背,心里酸涩得厉害,声音都带了哭腔,“没事没事,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