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道侣是反派雌虫(142)
柔软的被褥之间,他们相拥而眠,赫佩斯搂住谢长留,在温暖静谧中同谢长留说:“谢长留,我爱你。”
他对爱总是直白的,尽管在虫族那般混乱的情感关系中,他也是毫不吝啬表达爱意,大方将“爱”说出口。
这对他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谢长留要远比他内敛含蓄,亦或是对“爱”仍处于懵懂的学习阶段。他搂过赫佩斯,在红发军雌的头顶落下轻软的一吻。
世界轰然倒塌,悸动的心脏汹涌灼烧。怀中赫佩斯呼吸逐渐平稳,谢长留在夜色里静静看着他的睡颜,轻声对3055说:“一切都结束了。”
3055收敛了它所有的不着调,用淡然的语气对谢长留说:“是的。”
他们从未想到过停滞已久的任务进度,会在今夜彻底完成。
仅仅只是一个吻而已。
谢长留在与赫佩斯拥吻时,听见万物重归原位的声音,便是任务完成的通知。
冰冷的机械音在一切归于平寂时响起,用淡漠的声音告诉谢长留:“任务完成。”
3055过去同他说,任务完成后可以留下,然而即将回溯的世界不会允许这个可能存在,它的目的就是驱逐谢长留,断绝谢长留再次出现的可能。
“仙尊,最后的修为会回到您身体里,将会带您重回十六州飞升的时间节点。”3055开口道,“没有时间了,您要尽快离开。”
谢长留轻轻抚摸赫佩斯的睡颜,抚平红发军雌紧皱的眉间,带走了那缕纠缠在一起的黑发与红发:“走吧。”
身上的衣服早已换上了来时的白衣,离别并不惊心动魄,反而无比平淡,谢长留打开卧室房门,在离开前,回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身影。
最后消失在了公寓内。
窗外淅沥的雨声忽地变大,在猝不及防间化作了大雨,自暗黑的天际倾泻而下,雷声轰鸣。
赫佩斯皱着眉,在又一道震耳欲聋的雷声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他喘着粗气,心跳如鼓震动,仿佛贴着他的耳边。身侧早已冰冷一片,他环视整个卧室,分明是白日,却又因雨天与厚重的窗帘遮挡了所有光线。
赫佩斯哑着嗓开口:“长留?”
无人应答。
整个公寓安静得可怕,他套上衣服掀开被子下床,双脚落地的瞬间却因脚软险些摔倒在地。赫佩斯的手撑了撑床铺,走向了客厅。
时间显示下午三点,公寓里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从来没有在这一刻觉得公寓如此空旷寂寥过。
只有他一个实在太过冷清,应该还有个人的存在才是。
赫佩斯拿出光脑,翻遍信息框都找不到谢长留的存在。
他停下粗糙的查看,才发觉整个公寓内,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就好像谢长留从来没有存在过。
赫佩斯踉跄地走向客卧,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被迎面而来的陌生气息呛到。整个房间被家政机械虫清理过,连床铺都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
他知晓谢长留没有睡眠的习惯,床铺整洁是正常情况,于是他走到落地窗前,试图回想谢长留站在窗前的神态,借此来寻找他存在的痕迹。
可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抹去了谢长留存在的痕迹,又因他的存在,迫不得已再次重启剧情。
又是一阵轰鸣雷声,赫佩斯的心里却闪过一丝不妙的预感,连带心脏都隐隐作痛。
他站在客厅中央,听见了某种东西断裂的声响。
声响的来源不明,他却很熟悉。
那是前兆。
他抬起头,眼前所有的光亮被逐一剥夺,视野收缩,逐渐变得狭窄,一切景象开始朝着模糊的方向变化。
在混乱的光影间,维尔斯的面容忽地出现在他面前。
“赫佩斯,我必须要去。”年轻的军雌蹲下.身,对他年幼的雌子说道。
场景开始切换,又化成了奥斯尔德,墨绿眼眸的雄虫用温文尔雅的口吻,对他说:“赫佩斯,我们不合适。”
萨洛扬站在皇位旁,居高临下俯视他,宣告他的罪证,将他彻底流放。
边境苦寒之地,他被拔去骨翅,一头红发尽数剪去,只剩下短短的发茬。
他在苦寒之地,暴虐的情绪成为催化剂,复仇的念头引领他集结所有流亡军,与帝国抗争。
片段的景象里,是他死亡的场景。
最后是谢长留。
黑发男人一袭白衣,耐心而又细致地梳理他的长发,坐在床边,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同他低声道别。
所有景象就此落下帷幕,天旋地转,赫佩斯闭上眼,彻底昏倒在地上。
雷声轰鸣,云层深处传来冷漠的钟声。
世界开始回溯了。
**
最后的修为毫无征兆地回归他的身体,谢长留在暴雨浓雾间,重新见到了昆岚峰。往日清冷寂静的山峰,如今死气沉沉。
他皱了皱眉,在瞬息间立马判断出那是幻境。
3055已经离开了他的神识,就连先雪剑都是一派沉默。
谢长留抬手驱散浓雾,耳边却传来轰鸣雷声。他抬起头,看见状如粗蟒的闪电穿透厚重云层,直直劈落。
那是雷劫。
“谢长留,你可明了?”
雷劫之中,谢长留再次听见了那道声音。
“明了……何事?咳……咳咳咳……”他咳出一口血,嗓音沙哑问道。
每一道雷劫都来的迅猛狠烈,逼问也在雷劫间不停歇。
谢长留的掌心鲜血淋漓,五脏六腑仿若移位,剧烈的痛楚席卷全身。即便如此他的身形依旧端正,不曾佝偻。
他的问话显出几分孤注一掷的狠戾:“我要明白什么?”
凌洲仙尊素来淡然冷静,可如今却在淡然冷静中添了其他情绪,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沉寂的先雪剑出鞘,剑锋铮鸣咆哮,直指电闪雷鸣。谢长留低声质问:“我要明白什么?”
暴雨间,只余一声叹息。
谢长留端正的身形终于无法在又一道雷劫下稳住,迫不得已向前倾倒。
血肉模糊的掌心撑着虚无缥缈的地面,他被困在方寸之间,头顶是道道雷劫。
他却在这样狼狈的境地里想到了赫佩斯。
红发军雌调侃的话语似乎在耳边响起,用夸张的震惊口吻感叹“居然还有雄主不知道的事情”。
他非圣人,又如何明了世间万物?
谢长留不过一介俗人,在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漂泊的心有了锚点,从死寂一般的山巅坠入万丈柔软红尘,久经飘零的身躯终于体会到世间爱恨嗔痴。
他终于活得像个人,而非无心无情的石头。
谢长留呕出一口血,灵台却不复清明,他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只剩白茫茫一片。
出鞘的先雪剑在雷劫中撕咬,像头不受管束的凶兽,奋力为谢长留争取可供他喘/息的空间。
然而谢长留快到了穷途末路。他身上再无可防护的东西,最后一道雷劫直直劈落他身,那道温和的问话也变得严厉。
“大道三千,谢长留,你可明白?”
谢长留为何会踏上修炼一途,只不过是阴差阳错。
他那时受伤太过,灵丹妙药于他而言又是过分进补,没有修为傍身,很难再活下去。
元清长老也知晓他这便宜徒弟若无修为,恐难活命,血肉炼丹的品质也将下一个档次。
谢长留便在这般荒唐的境地下,踏上了修炼一途。他天生七情六欲不齐全,是个天生修无情道的好苗子。
旁人还要思考如何无情,他自个儿就已经是无情之人。
然而如今他生了七情六欲,有所偏爱,道心也生变化,飞升之际扛不住雷劫几乎是必然的事。
就此陨落也无不可。
谢长留遍体鳞伤倒在虚空之中,阖眼之际,却在此刻生出不甘,前夜他与赫佩斯相拥生出遗憾,如今雷劫劈落,陨落之际,又生出不甘。
淡漠如冰雪的凌洲仙尊也有了欲念。
先雪剑归位,剑柄依恋地贴住谢长留的掌心,硬生生靠着破败的剑身,将他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