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道侣是反派雌虫(131)
张春花抱着孩子,和谢大一同朝男人磕头,脸上满是喜气,又能把丧门星扔了,又能有粮,再合算不过的买卖。
赫佩斯看着谢长留的父母,又看着那辆轿子,忽地一阵心酸。
谢长留从来没有家,自然不会有对家的概念,也不会明白家意味着什么。
他咬咬牙,向上抬了抬头,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跟上了那辆轿子。
第94章
那些人口中的仙师,赫佩斯一句话都不信。在他看来,把谢长留抱走,说话癫狂的所谓仙师只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骗子。
他跟在轿子后面,飘了几步路后,直接飘进了轿子中。
被称为仙师的男人贪婪觊觎地看着怀中昏迷的谢长留,细细抚摸过谢长留的脸颊,看见留着巴掌印的红肿颊侧时,五官不受控制扭曲,口中念叨着赫佩斯根本听不清的混乱语句。
谢长留似乎是被他魔怔的声音惊到,口中不住发出呓语。男人像是意识到什么,匆忙取出水壶,把水滴在了谢长留的唇上。
男孩的身体动了动,本能抓住求生的绳索,扬起脖颈去追求水源。
赫佩斯坐在他们对面,冷眼看着那个男人疯癫的模样:“好宝贝……你现在可不能死……还有大用处呢……”
谢长留干咳几声,却始终没有醒过来。男人也没有半点不悦,搂着谢长留,哼着曲调诡异的歌谣。
黑红长袍的使者抬着轿子,脚步灵巧地走向前方,最后在一座山脚下停下。赫佩斯跟在男人身后,看着抱着昏迷的谢长留,脚步轻点山崖,瞬息间就消失在山林中。
赫佩斯神色一凛,迅速跟上他,最后在山顶上的宫殿之内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男人坐在祭坛之上,谢长留并无踪影。
赫佩斯知晓他无法对这个世界产生影响,与其说是他进入到这个世界,不如说是谢长留过往回忆对他开放,他能看见谢长留的过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无动于衷。
他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静静站在祭坛之下,想要看看这名仙师要做什么。
一个小时后,整理衣冠后的谢长留被侍人抱了出来。六岁的男孩已经醒了,大概还用过餐,身上的衣服也换了套,乱七八糟的头发也被妥善处理。
“你父母生了你这么一个好孩子,竟用一袋米就打发了,真是有眼无珠啊。”
男人高坐祭坛上方,低头看着下方面无表情的谢长留。
黑发男孩没有任何表情,直白问道:“你要我做什么?”
“哈哈哈哈……好孩子!”男人大笑着从祭坛上飘了下来,轻巧站在了谢长留面前,指尖轻抚过他的脸颊,用阴森的语气说道:“当然是要借你血肉一用。”
“你体质特殊,血肉骨皆能入药,那对老夫妻这么对待你,实在是可恨!”
男人口中的可恨,不过是没能得到一个完全好的食材,愤怒似乎就成了理所当然。
一把小刀出现在他的手中,他姿态诡异地掀起衣摆,单膝跪在谢长留面前,抓住了谢长留的手臂。
冰冷的刀刃在皮肉上游走,似乎在寻找合适的下刀处。
谢长留漆黑的眼瞳盯着刀尖,没有半分惧怕的意思。赫佩斯站在他的身后,如鲠在喉。
他很难表述心中铺天盖地压下的悲哀。他只不过是窥见了谢长留苦难的一角,仅仅是旁观,便已经是难以忍受。
可亲身经历一切的谢长留呢?他又是怎么做到在未来,风轻云淡提起自己的苦难的?
那些寡淡的情绪似乎都有了解释的来由。
刀尖划破薄薄的皮肉,露出鲜红的血肉内里,血液顺着小臂滑落,一滴一滴坠入祭坛之中,晕出死气沉沉的法阵。
男人贪婪地盯着那些鲜血,将刀尖上的血全部舔舐干净。
谢长留站在他的面前,眼眸幽邃,置身事外看着男人癫狂的表现。
赫佩斯强迫自己看着眼前的场景。胃里灼烧,他的喉间涌上强烈的反胃感。
男人不再满足刀尖上稀薄的血,一把抓过谢长留的手臂,残暴野蛮地开始啃食谢长留手臂上的血肉。
六岁的男孩面色苍白,将下唇咬的鲜血淋漓。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那双眼睛依旧冷静,几乎到了可怖的地步。
赫佩斯死死扣住掌心,血液渗出,他感觉不到,唯有心间的痛苦才是最真实的。
他的喉间嗬嗬作响,精神力猛然爆发,然而皆是无用功。
“谢长留……”他颤抖着声音喊出谢长留的名字,男孩像是感知到什么,轻轻转过了头。
那一眼有了未来谢长留的影子。
沉稳,平静。
那是“不值当”的意思。
进入旋涡的抽离感再次出现,赫佩斯在他平淡的视线里被迫离开,最后看见的是谢长留倒在血泊中的身体。
那般孱弱的身体,也会流出那么多的血。
赫佩斯的眼前陷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他在一座山峰之上。
周遭环境有种奇异的力量在流转,他的意识体都能感知到那种适宜的气息。
他在树林间打转,最后飘到了一间屋子前。
十三四岁的谢长留穿着粗布麻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还拿着锄头,走向了屋子后的菜地里。
赫佩斯吊着的心忽然松了下来。谢长留最后被救了下来,远离了那个仙师就好。
看样子还过得不错,至少有了落脚之处。
虽然生活依旧清贫,不过命保住了。
他跟在谢长留身后,看着少年谢长留锄地择菜,干了一早上农活后,回到屋子里,烧起了热水。
赫佩斯有些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并不知道谢长留为何在这个时候烧热水。
红发军雌随便飘到一张椅子下,坐在椅子上看谢长留忙活。
直到少年谢长留开始脱衣服,他猛地转了个头。
谢长留这个时间点洗什么澡!
赫佩斯反复告诫自己眼睛不要乱看,听着身后衣物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是控制不住捂着眼悄悄转过头。
捂住眼睛的手指,指缝大的不可思议,在他的双眼前根本起不到遮掩的作用。
先看到的是少年谢长留清瘦的背影。
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在了嘴角。
谢长留背后的肩胛骨尖锐的像是要刺穿那两处皮肉。背上是遍布的暗红伤疤,数不清的缝合线在他的背后留下可怖的痕迹。
如同一条又一条的诅咒。
手臂也是如此。
他像是被切割后又重新拼凑,肩膀上甚至是没好全还在流血的伤。
他过得很不好。赫佩斯想。
那些阴暗丑陋的苦难被他掩饰在平静无波澜的面容之下,轻而易举糊弄过了所有人。
他飘到谢长留的身后,指尖颤抖地去抚摸那些缝合线。
少年谢长留像是感知到什么,微微侧过脸,嗓音沙哑地问道:“……是你吗?”
赫佩斯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颤抖的呼吸隔着漫长的岁月落在谢长留的后背,在热水蒸腾而起的白雾间,轻飘飘地消散了。
谢长留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再出言询问,安安静静洗完了澡,套上衣服整理着装,将房间整理好后,就出了屋子。
他没有穿那身粗布麻衣,而是一身赫佩斯熟悉的白衣,只是形制纹样与以后那件并不同。
赫佩斯的动作在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后逐渐变得沉重,他看着谢长留走到恢弘的宫殿前,作揖行礼,轻声喊“师尊”。
宫殿大门自里打开,并没有人在,谢长留像是做过很多次,安安静静进入大殿,走到内殿的桌前。
桌上放了一个玉盒,一柄匕首,以及一个小瓶子,赫佩斯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谢长留拿起匕首,毫不犹豫割下了手臂上的一块肉。
赫佩斯瞪大双眼,伸出手去抓他的手腕,然而只能从他的手腕间穿过去。
谢长留脸色发白,身上的汗濡湿衣领。他放下匕首,打开小瓶子,动作干脆往口中灌药。
血肉落进玉盒,殿内始终没有人影出现,帘子却因不知何处而来的风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