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君之后(209)

　　紧接着，就是罗格朗与圣廷的战争，二十万神圣军渡海而来。我站在罗格朗王军的队伍，激动得险些落下来泪来，没错！就是这样的！果然，只要我支持普尔兰一世，他就必死无疑。圣主啊！看吧，二十万大军和区区数万，罗格朗必输无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蔷薇家族已经成为了我的执念，我甚至愿意在战场上奋不顾身，只为了让我自带的“支持必死”定律发挥得更强更有力。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我在战场上渐渐地立起了战功。
　　不过我对这些战功漠不关心，我更加密切地关注普尔兰一世，希望他能够感受到我的支持。
　　我关注。
　　我殷勤地关注。
　　我揣度他的每一个作战计划的目标，并且百分之百地努力执行，百分百地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让他的计划泡汤……
　　我等啊，等啊。
　　最后，我等到了罗格朗战胜神圣军，西奥尔德战死。
　　站在蔷薇王宫，我目瞪口呆地被普尔兰一世授予铁蔷薇徽章。天气很好，太阳光很亮，周围的贵妇人和小姐们在为所有得到授封的骑士们挥舞手帕，我的眼角忽然地就湿润了。
　　这他妈的！是为什么啊！
　　我稀罕这个铁蔷薇徽章吗！我只想要普尔兰一世像我所有支持过的人一样，都赶紧地上断头台啊！
　　在维持微笑，感谢陛下厚爱的时候，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我心灰意冷，我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特别是一群人，竟然赶着来巴结我，瞧瞧他们都怎么说的“您对陛下如此拥戴”“谁不知道您对陛下一片忠心”……他们在我面前疯狂称赞普尔兰一世，希望以此得到我的帮助。圣主在上，这些被驴子踢了屁股的蠢货，他们竟然真的觉得我对普尔兰一世忠心耿耿？
　　我被气得发际线日渐后移，面对他们的殷勤我不仅不想加以帮助，还想反过头来对他们的困境落井下石。
　　谁知道，就因为这个阴差阳错的落井下石，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支持普尔兰一世的改革派。
　　看着我落井下石的那些人被扔上断头台，我站在王宫前，感觉到世界对我的恶意。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看到那位血腥的，冷酷的，残暴的普尔兰一世，他忽然抬头瞥了我一眼。
　　普尔兰一世为什么看我？
　　普尔兰一世心思极深，一举一动都有他的原因，我在神圣军运动中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受过这点了。
　　我绝对不相信他是莫名其妙看我的。
　　他……
　　他一定是早已经发现了我的目标！
　　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时候，我浑身冰冷，一下子全明白了。
　　我，杰奎斯·科里，同样被普尔兰一世利用了。
　　真相大白，怪不得我以前百发百中的“支持必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在普尔兰一世眼中，我还是他的敌人啊。
　　终于明白真相之后，我连夜离开了梅茨尔城，回到了自己的领地。普尔兰一世那冷冷的，轻蔑的，看透一切的目光始终在我脑海中不断浮现，我最终忍受不住，大病一场。这场病，最后要了我小命。
　　临终前，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心想：
　　终于，不用再被蔷薇家族的阴影笼罩着。
　　这样一来，我就算是下地狱，也无所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杰奎斯：为了躲开蔷薇家族的阴影，我情愿下地狱！！！
　　征文比赛的结果前天就出来了，很遗憾，最后还是差了一些。不过还是非常感谢大家对小国王的支持，谢谢你们呀！
　　[1]丹·琼斯.空王冠 玫瑰战争与都铎王朝的崛起[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


第192章 番外
　　我在地狱已经居住了有一段时间了, 我必须要说，地狱其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事实上，我现在觉得地狱简直是死后最好的居住地了。
　　活着的人经常用“下地狱”来诅咒其他人, 这简直是大错特错。我活着的时候，也听闻不少关于地狱的可怕传说, 什么硫磺火湖灼烧灵魂, 什么鬼怪啃咬罪人，什么极度高温的熔炉……
　　硫磺是有, 鬼怪是有, 熔炉也是有。
　　不过都跟传说里说的那么没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 我还不怎么习惯自己的亡灵身份，刚刚到地狱的时候，我还震惊于这里的天居然是暗红色, 这里的大地居然都是黑色岩石。
　　但只要你待上一段时间，就会觉得暗红的天幕别有一番美丽，苍白的弯月更是带着种说不出来的诗意, 宛若将人斩首的镰刀——这是一个亡灵诗人说的话。大地上的连绵群峰，就好似低匍的群龙。虽然这里的风, 一开始听着很有些渗人, 但是听久了，就会觉得就像风琴一样, 独具旋律。
　　而且，这里的原住民们都很友好！
　　挂在千仞峰上的那些被牧者尸体，他们没办法从峰脊上下来，但是每次风大些的时候, 他们就会转过头来，冲着河里的我们遥遥点头。亡灵们就会在河里飘起来一些, 也跟着点点头，大家和睦，友爱。
　　除此之外，我很惊讶地发现，地狱的建设居然不输于人间。
　　骷髅大军们和死亡法师们天天忙着建起一座接着一座死亡生物居住的城镇——这就是最令亡灵羡慕的一点了。这是那位地狱之王，那位地狱最伟大的陛下的意思。可以看出来，骷髅们和死亡法师们都很高兴。
　　按照骷髅们的说法：
　　“虽然我们能够将自己散成一根一根白骨，堆在荒石滩上。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时候才做的事啊，要知道天天被地狱厉风吹着，我的骨头都被吹薄了。一些惨点的骷髅，都已经得了风寒。”
　　而对于死亡法师这群家伙——见鬼啊！他们总让我觉得像极了普尔兰一世的那群神经病科学家——他们巴不得有个独立的实验室供他们研究奇奇怪怪的黑魔法。
　　值得一提的是，骷髅们和死亡法师们联手建设的城镇，风格各异，但是居然都很好看？很多更是与我见过的人间最精致的教堂不相上下。一开始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算骷髅和死亡法师能够办到许多普通人办不到的事情，他们的设计也能够比人类好吗？
　　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亡灵长河左边，那座命名为“腐朽苹果”的小镇，它的设计师是十一世纪鼎鼎大名的建筑大师柯林斯；另一座命名为“玛雅的獠牙”的小城，它的设计师是十三世纪和十四世纪的艾比尔和塔什干；右边那座命名为“骷髅二号”的小镇，它的设计师是十二世纪的建筑大师索菲亚……
　　——你永远不知道，在地狱汇聚了多少人才，一如你永远不知道一座小小的亡灵小镇，出自于哪些杰出建筑师之手。
　　可惜的是，我们亡灵，只能短暂地离开亡灵长河，没资格拥有属于自己的小镇。
　　下地狱的亡灵，一般情况下都待在亡灵长河里，泡着冷冰冰的河水，晒晒月光。而要是在亡灵长河里泡得太久了，有些时候也会不小心就把自己的灵魂冻成霜白色，这时候就得跑到黑石王城那一段的硫磺河里泡了泡，把自己解冻一下。那些喜欢热闹的家伙们才会从亡灵长河里爬出来，去组建一个什么“亡灵合唱团”。
　　别说，我在人间的日子都没有这么舒服，在人间的时候，像这种水准极高的歌剧，一直都是上流贵族的专利，像我这种海边小领主，是没有资格享受的。
　　在这样悠闲的日子里，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我新认识的亡灵朋友开始忙碌起来了——天天爬上岸，疯了一般地全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练习唱歌。不仅仅是他，几乎所有参加亡灵戏剧团的亡灵都拼了命地努力起来了。连骷髅们也是如此。我随便一抬头，就能够看到骷髅们在岸上摘下自己的骨头，敲出奇奇怪怪的旋律……
　　我感觉自己被一万个歌剧团和合唱团淹没了。
　　我不得不去问我的亡灵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亡灵朋友特别激动地回答：“因为陛下要回来了！”
　　原来，地狱之王，那位传说中的陛下，很快就要回归地狱了。黑石王城的总管，现在的地狱代监者蒙拉，正在筛选一批最杰出的歌剧家和合唱团，准备在陛下归来的那天举行盛大的欢迎表演。
　　那位传说中的陛下？
　　我的好奇心瞬间就升起来了。
　　从我到地狱那一刻开始，我身边的亡灵、骷髅和死亡法师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提及那位传说中的陛下。
　　地狱最恢弘最瑰丽最雄伟的那座黑石城堡，就是那位陛下的王宫。那位陛下在第一个千年王国的时候降临地狱，他为地狱带来了从未有过的秩序，他令诸神走向自相残杀，令胜利的天平倾倒向地狱。诸神黄昏之战里，如果不是叛徒的背叛，他已经早早地加冕为世界之王了。
　　“他是地狱的第一位君主，也是地狱永恒的最好的君主！”
　　我的亡灵朋友慷慨激昂地同我这么说，他不惜以最华丽的辞藻最歌剧化的修辞来形容那位君主。
　　一位与诸神相抗衡的君主，一位使他们在天使与地狱的战斗中最终获得胜利的君主。
　　我毫不怀疑，在地狱，几乎所有死亡生物都是那位陛下的狂热崇拜者。
　　久而久之，我也对这位陛下充满了好奇。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个新入地狱的亡灵，那些年长的亡灵喜欢和同样年长的亡灵在一起扎堆——认识我的亡灵朋友是个偶然。而我熟悉的其他亡灵，额……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去和他们说话。
　　比我更早来到地狱的，是那些在血腥变革中掉了脑袋的倒霉蛋。
　　他们死活不愿意相信我其实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在亡灵长河碰面之后，这群人一手提着自己的脑袋，一手挥舞着拳头，怒气冲冲地朝我包围过来。
　　要不是我见势不妙，跑得够快，恐怕就要被他们痛揍一顿了。
　　虽然亡灵之间的打架其实没有什么具体的伤害，但是当着这么多亡灵的面被辱骂，实在是有损颜面。
　　我多想告诉他们，其实我不是普尔兰一世的追随者，我和他们才是真正的同党啊！
　　唉！
　　在我满心好奇里，那位陛下回归地狱的时间终于到了。
　　经过蒙拉大人精心挑选的骷髅们整整齐齐的等候在荒石滩上，无数的白骨忽然碰撞，他们奏响了我在人间从未听过的乐曲。我不得不承认，白骨演奏出来的乐曲其实同样带着诡异的魅力，如长风腾卷，如死亡放声而歌。
　　亡灵歌剧团引吭高歌，它们典雅的歌词称颂着君主的伟绩，委婉地讲述着地狱对于他回归等候已久。一口口硫磺火湖化为华丽的喷泉，金灿灿的硫磺辉煌如林。月光与硫磺的华彩印着在荒石滩铺展开的一个又一个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