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间(44)
“因为我和安儿两情相悦。”
“啧,安儿。”姬乾一脸牙疼。
两人并肩走过一条巷子。
阴暗处,巷子里近十人肩并肩靠墙站,狐心狐灵赫然在列。
司珩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他们。
姬乾摊手耸肩,“孩子们都在,这种时候总不能让他们在帝京到处乱跑。”
“那就让他们都回去。”
姬乾:“来都来了,北阳人都打黄金牡丹的主意,我们看看怎么了?”
司珩转头就走,“黄金牡丹,鬼宴不争。”
“那天青芙蓉总能争吧!”
司珩没有回答他,快步离开了。
他答应了聂槐安天亮前回去,耽误不得。
第49章
帝京北面有一座望楼,其下不远有间很不起眼的酒肆。
极少有人知道,这间不起眼的酒肆背后,当家人是照月山庄。
楚筠慎进出酒肆时会十分小心,从不在白天或街上有人的时候进来。
东宫遇刺后,帝京宵禁时间就提前了。
酉时刚过,街上就已经看不到什么人了。
楚筠慎此番来帝京依然只带着清秋,他不愿照月山庄蹚黄金牡丹的浑水,因而十月初十东宫之事知道的并不多,除了知道行刺东宫的刺客是北阳人外,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司珩到酒肆时他正在院子里对月饮酒。
见司珩来了他高举手中的酒盏,“司珩宴主,别来无恙。”
司珩默默走近。
楚筠慎提起桌上的酒壶给他倒了杯酒,“秋露白……之前可都是我追着你跑,现在居然也有你来找我的一天,我这算不算是熬出头了?”
司珩坐下,没碰那杯酒。
楚筠慎也不在意,兀自品着佳酿。
酒香清冽醉人。
楚筠慎挑起一边眉头问他:“宴主,你来这酒不喝话也不说,你莫不是来看我喝酒的?”
院子里安静了片刻,楚筠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司珩:“东宫遇刺,陛下震怒,接下来的东宫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楚筠慎一顿,抬头看他,“我不去东宫,它就是被金吾羽林围成铜墙铁壁也与我无关。”
司珩什么也没说,就静静地看着他。
楚筠慎在诡异的沉默中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蹙起眉头,“……你能确定?”
司珩摇头,“所以得去看看。”
“你要怎么去?”
“这就得看你了。”司珩道。
楚筠慎疑惑地蹙起眉头,越听越糊涂,“何解?”
“你照月山庄庄主的身份很干净,可以用。”司珩道:“太子不似一般储君,他对江湖武林很感兴趣。”
“你怎么知道他对江湖武林感兴趣?”
“他认识槐安,知他眼盲,也知他是在盲了眼后才学的烟雨剑法,十月初十的宴席上,言辞间对他颇有赞赏。”
“就算是这样……你要我做什么?”
“行刺东宫的北阳刺客还有几个在逃,这几个人可以利用。”
“能行吗?就算我真抓到那几个刺客,太子也不见得就一定会见我,不管怎么说那可是一国储君。”楚筠慎道。
“太子毕竟年轻,能不能行要试过了才知道,刺客交给我来处理,你且好好想想,如果太子见你,你要如何应对。”说着司珩站起身,端起那杯秋露白一饮而尽,“这是唯一的机会,再等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说罢他转身离去,连个背影都不给楚筠慎留下,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楚筠慎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抿着唇满脸的思绪。
这件事情办起来远比说的要困难重重,太子再年轻也是储君,他对江湖武林感兴趣就会见一个抓到刺客的人吗?
楚筠慎脑子里交织着各种推演和猜想,反复思考司珩的计划是否可行。
离开酒肆后。
司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路上除了照明的灯笼外,连一只狗都看不见。
而就在几日前,这条街喧闹繁华,游人如织。
司珩从袖口里拿出一只小巧的檀木盒子,盒面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
打开盒子,里头的绒布上趴着拇指大的虫子,这虫的身上还趴着五六只有小指头大小的虫子。
虫身漆黑如墨,虫翅边是好看的淡金色。
这也是在《虫册》上独有一页的虫,名为‘点墨’。
‘点墨’无毒,但是它却有极强的搜寻能力,有些习性与蜜蜂相似。
在司珩打开盒子后,五六只小‘点墨’从盒子里飞了出来,朝不同的方向飞去。
刺客在东宫待过,身上应该还残留了黄金牡丹的气味,只要‘点墨’能闻到,就能找到他们藏在哪里。
两个多时辰后,盒子里仅剩的‘点墨’母虫有了反应。
它缓缓地从盒子里飞起来,朝着某个方向飞去,司珩紧跟其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司珩来到深巷的一户人家前。
司珩收回了所有的‘点墨’,抬手敲门。
无人应声。
他又继续敲,不急躁也不停歇,一副誓要把门给敲开的架势。
在深巷里这样的动静持续下去一定会吵到周围的人家,司珩却不管不管,大有把巡街的金吾羽林敲来也无所谓的样子。
很快,门里就响起了一些动静。
一个老妇脚步踉跄地出来开门,她只把门打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面色惶然,“你是谁?”
司珩一言不发,只朝她做了一个手势。
老妇没动。
司珩冷冷道:“让开。”
司珩气势太强,老妇被震慑住了,好像忽然之间忘记了要惊慌,愣愣地从门缝后让开。
就这样,司珩与门缝里另一只眼睛对视了。
那只眼睛眼窝很深,瞳孔是浅绿的,传闻北阳人的眼睛眼神多为浅绿和深蓝,与晟楚人很不一样。
只一个对视的功夫,那站在门后的晟楚人额头就多了一个针眼大小的血点。
司珩直接推门而入,北阳人应声倒地。
老妇被吓得腿都软了,直接坐倒在地。
司珩没有看一眼老妇,大步往里走,推开门一股血腥味和一把北边特有的弯刀闪着寒芒直袭向司珩面门。
北阳勇士自幼苦训,身手敏捷,但司珩的速度比他还要快。
根本没有人能看清楚他的动作,手持弯刀的北阳人就被司珩牢牢钳住了手腕。
又是一枚银针入额。
眨眼间,房里其他的北阳人见状纷纷举刀而上。
在晟楚,能近身和司珩过五招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和聂槐安一样,司珩下手就是够狠。
而与聂槐安不同的是,他是看不见所以狠,司珩是看得见,但下手依然狠辣。
身形魁梧壮硕的北阳人在司珩眼中并没有什么不同,拧断手腕又快又狠。
不过一会儿,这些北阳人尽数倒地,每个人的额头都不偏不倚地有个针眼大的血点。
这时司珩才有空环顾四周,这间房子并不大,十分老旧,角落有个一人高的柜子,里面隐隐飘出恶臭。
司珩看了眼抱着头蜷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的孩子,走过去打开柜门,里面塞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应是桌子底下那孩子的父母。
这时门外的老妇手脚并用地爬进来,惊恐地看着满屋的尸体。
司珩一言不发地走出门,踏过一地的尸体从老妇身边走过,他的食指比在唇间,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
已经吓坏了的老妇这会儿也发不出声音了,只能愣愣地点头。
司珩离开了,可是很快他就带着另一个人回来。
楚筠慎蹙着眉看这一屋子混乱,看着幸存的老妇和孩子大概猜到了北阳人为什么唯独没杀他们。
司珩看了眼东边的天际,要不了一炷香天就该亮了,他扭头对楚筠慎道:“天亮后找人报给金吾羽林,记得要报上你照月山庄庄主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