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间(13)
可没想到她们视线刚落向床榻就对上了一张白皙秀美的脸。
那张脸上的五官太过精致,从鼻子到唇形,虽然没有睁开眼睛,脸色不是很好,还带着许病态的苍白,但姣好不减,反叫人怜惜。
俩桃李年华的姑娘默默红了脸,摆好炖汤菜肴也没舍得马上走。
聂槐安没听见她们出去的声音,知道她们还在,于是便对着她们微微颔首,“多谢两位姑娘。”
司珩微微侧过头。
狐心狐灵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一点侧脸,但脑子立刻就从看见美人的轻飘变得清醒,乖乖转身出去。
外面的人还在等她们,一见人出来抓着人就问:“怎么样怎么样!瞧见人了吗?!”
狐心狐灵脸还有点红,兴奋地道:“许南许北没说错!”
其他人还想再问,就见远处两个小炮仗正往这冲。
“狐心狐灵大骗子!”
“骗小孩!”
“姬乾先生根本就没找我们!”
俩兄弟气得小脸都红了,狐心狐灵哈哈笑完转身就跑。
屋外热闹的声音引起了聂槐安的注意,他不自觉地望向窗外。
司珩盛了一小碗鸡汤,低头看着碗出神。
聂槐安对他道:“我自己来吧。”
司珩没同意,“烫。”
聂槐安温声道:“那就等凉了我再喝。”
司珩还是没同意,“人参鸡汤凉了不好喝。”
“那......”聂槐安也有些为难了。
司珩抬眼看他,“介意我喂你吗?”
聂槐安愣了一下,还透着病态苍白的脸忽然晕出一点粉。
他颇有些不自在地转开脸,没说介意也没说不介意。
司珩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见他也不像是抗拒的样子,起身从凳子上挪到床侧。
身边这么近的距离坐了一个人让聂槐安显得更加局促,脸颊上的粉色也加深了。
司珩舀起一勺汤喂到他嘴边,“小心烫。”
聂槐安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唇缝的勺子,唇角微抿,最终还是红着脸喝了。
人参鸡汤火候煮得刚刚好,参味很浓却不减鲜美,是聂槐安喜欢的味道。
他一连喝了两碗,司珩还十分贴心地将煮得绵软的鸡肉分成丝混在汤里。
聂槐安吃得实在吃不下了才偏头躲开勺子,摇摇头。
司珩只好放下碗,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再过一盏茶太阳就该落山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问。
聂槐安愣了一下,扭头惊喜道:“可以吗?”
“可以。”说着司珩站起身,给聂槐安找了一件薄的外杉披上,“太阳已经落山了。”
第14章
司珩住的院子比较偏,靠近后山,离其他木魅山鬼住的院子有一段距离。
他们沿着地上铺的石板路面慢慢往下走。
阴山地处西南,空气湿润,草木茂盛,按理说这样的地方蛇蚁蚊虫应该不少才对。
可聂槐安这一路走连一只蚊子都没有碰到,更没有听见那些本该藏在草丛里的虫鸣声。
整座阴山似乎安静得有些不像话了。
聂槐安正想问他其他人去哪了,就听见一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不由停下脚步望过去。
当再一次直面那张脸时,狐心狐灵终于反应过来一件一直被她们给忽略的事情,她们没见过他睁开眼睛。
不管是在房间里还是此时他在散步,他的眼睛始终是闭着的。
灿鹰也注意到了,他悄声对身旁的人道:“他看不见?”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他再小声也是聂槐安和司珩能听得清楚的。
聂槐安面色如常,甚至唇角还有笑意。
而他身边的司珩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本就冷若冰霜的脸寒意更甚,冻得那帮偷看的人脊背一麻,后脑勺发凉。
狐心嘴里叨叨:“完了完了完了。”
聂槐安听见了没忍住低头笑出声。
司珩不解地看着他笑,连脸上的冷意都散了不少。
聂槐安笑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掩饰般偏过头轻咳了一声,唇角微抿。
司珩视线一转,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扶着聂槐安继续往下走。
深觉自己逃过一劫的狐心等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宴主这气势......再过去多少年我都没办法习惯。”
“诶,你们不觉得刚才的宴主挺温和的吗?”
“温和?这个词是用在宴主身上的吗?!”
“我又没说他看你的时候,我是说他看那个美人的时候。”
“哦,我光顾着害怕了,没注意。”
狐心狐灵两个姑娘倒是赞同地点头,异口同声:“确实。”
那个人忽然很感兴趣地凑上前问:“什么样的什么样的?”
“该怎么形容呢......欣赏?”狐心试探地看向狐灵。
狐灵猛摇头。
“......喜欢?”
狐灵又摇头,“也不对。”
狐心一连说了好几个都被狐灵否定,脾气就上来了,“那你说。”
狐灵仔细回忆了一下,忽然道:“......变软了。”
狐心转过头来一脸茫然,“你这说的什么东西?”
“就硬——”
“停停停!”狐心及时打断狐灵,字正腔圆地吐字:“柔软。”
狐灵听了摇头:“那不对,没到这个程度。”
灿鹰听她们叨叨个没完有些烦了,“再瞧一眼不就完了?”
“请。”
“不送。”
灿鹰让她们三个字讲得很没有面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起身回了自己的药庐。
司珩领着聂槐安四处走了走。
直到夜幕降临,山上寒意渐重才带着人回院子。
能出门走走让聂槐安心情变好了许多,连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晚些时候许南许北送来了一大桶热水,还将司珩交代的给聂槐安准备的新衣物送来了。
聂槐安坐在床榻边,听着他们忙活,闻着一屋子的药味,不解地问:“这是要做什么?”
许南许北正把各种药材都倒进热水桶了,听见他问便答道:“这是宴主给你准备的药浴,可以压制你身上的毒。”
聂槐安倒不意外司珩知道这件事,但他意外司珩费心为他做这些事,他想不明白司珩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在他出神时,两个孩子已经妥善安排了。
他们拉了一扇屏风挡住浴桶,也在浴桶的一侧摆了个两阶的步梯凳,把新衣衫放在聂槐安能拿得到的地方,确认一切无误才对聂槐安道:“宴主和姬乾先生在药庐,要一会才能回来。聂公子可以先泡药浴,至少要泡一盏茶的时间,我们俩就在外头,有什么事聂公子你喊我们一声就行了。”
聂槐安点头致谢。
两个孩子乖巧应声不客气,然后转身到院子里守着了。
聂槐安站在屏风后,摸索着脱去身上的衣服,扶着浴桶的边沿小心翼翼地踩上步凳,踩进浴桶里。
许南在浴桶底下放置了一张小板凳,可以让聂槐安坐在里面。
这贴心的举动让聂槐安泡在温暖的浴桶中,舒适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司珩为了给他泡药浴准备了哪些药材,只觉得这些药材味道闻着还是挺好的,他不讨厌,尺寸正好的浴桶也让他待得很舒服。
这样的待遇几乎比肩了他在枢阳山,聂槐安感恩之余还是觉得十分困惑。
他坐在浴桶里,右手无意识地捏起浮在水面上的药材,手感摸着像是一朵花,有很多小小的花瓣,花蕊香气浅淡,闻之却让人头脑一清。
在长宁之前,聂槐安最多只是在师兄那儿听过司珩的传闻。
他的师兄魏崇英对司珩还颇有些赏识,认为他年数虽不大却十分沉稳,还很有胆识,原本臭名昭著的鬼宴在他接手后被整个江湖所忌惮,没有一个人敢挑衅阴山鬼宴,更有甚者连西南的地界都不敢轻易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