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间(3)
青葵听不太明白,“是什么事情没做完?”
“既然他们在找的红色小石头是像蛋一样可以孵化出东西的,那是什么东西把红色小石头生下来的?”聂槐安问。
青葵闻言一愣,后知后觉:“是啊......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
聂槐安:“据那二人所言,石头是在长宁郊外的山谷溪流中被连松那几个孩子捡到的,母鸡总不会离自己的蛋太远,可母鸡如果早不在那儿了,那或许就像连松他们一样,被什么人带走了也说不定。”
“那会是什么东西?”青葵问。
“石榴。”聂槐安缓缓道:“他们称呼它为石榴。”
第3章
槐安和青葵久居枢阳山,在玄机宫过的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日子,所以两人并不知道,长宁的灯会在晟楚算是远近闻名,甚至有不少人专程赶来,只为一睹这繁盛灯会。
夜幕下热闹的长街花灯璀璨,行人络绎不绝,远处夜空每过一会儿就会亮起焰火,颜色绚丽的焰火照得夜空半白,惹得街上的人高声惊呼,其中以孩子们的声音最为清晰。
聂槐安无意去凑这种热闹,任窗外喧嚣始终稳坐于软塌上。
而青葵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平日里再稳重能干,瞧见这般热闹也难耐孩子心性。
他不敢离开聂槐安的身边,于是搬了张凳子摆在窗户旁,趴在窗沿上往外看。
聂槐安:“想玩就去吧。”
青葵下意识地摇头,“我在这看看挺好的,我不想去。”
“我一个人待在这里不会有什么事,我允许你出去玩半个时辰,我听你说长宁今晚可以放花灯祈福,你帮我放一盏,再帮你自己和玄机宫的师兄弟们放一盏。”聂槐安说完端起矮桌上的杯子,抿了口水后又问:“身上银子够不够?”
青葵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银子够,可是......”
“去吧。”聂槐安唇角勾出笑意,“还是说我的话你不听了?”
“听!”青葵用力地点头,小身板一下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小碎步跑到聂槐安身前,把矮桌上的杯子倒满水,“我马上就回来。”
聂槐安点头:“好好玩,不用担心我。”
青葵应了声好转身下楼,没过多久又跑了回来。
“公子,我和楼下小二打过招呼了,如果公子你有什么需要的,喊他一声他就会上来。”
聂槐安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青葵想了想似没有能再交代的事情,才一步三回头地下楼了。
人走后,窗外忽地又响起了焰火的声音,这次的焰火似乎要比上一次的更为盛大,赞叹声更甚。
当最后一声焰火熄于夜空时,喧嚣声短暂地消失了一瞬,随后便是更为热烈的声浪袭来。
聂槐安光是用听的就仿佛置身于长街之中,左右两侧尽是游灯会的行人,精美的灯笼悬挂在半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游走。
约莫一盏茶后,安然静坐在软塌上的聂槐安表情忽地浮现一丝不自然,眉头微微蹙起。
很快的,这种不自然就变成了忍耐。
时间忽然就慢了下来,变成聂槐安无法忍受的缓慢。
无奈这会儿青葵不在他身边,要他因解手求助小二他又实在不好意思。
最后大概是到了不可能再忍耐下去的境地,他扶着软塌上的矮桌缓缓站起身。
竹竿就在一旁,他很快就摸到了手里,转身摸索着前行。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住在这间房中多日,房门在哪个方向他还是知道的。
没有花多少功夫,他顺利地从窗户边的软榻摸索至紧闭的房门。
拉开房门后他没再往前,站在原处喊:“小二。”
......
“小二。”
......
原本应该待在客栈里的小二这会儿也不知是去了哪里,聂槐安喊了几声也没见他上来,倒是有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起了。
“他在沐濯。”
聂槐安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紧抓着竹竿的五指无意识地收紧力气。
“掌柜的带妻儿上街游灯会,也不在。”
声音的主人语气十分平淡,淡得泛冷。
聂槐安刚才有些着急,因而没听见客栈里的动静,这会儿听这人这么一说,心神微定才听见了隐约的水声,也认出了此时这和自己说话的声音是住在隔壁的两人中的一人。
大概是聂槐安的沉默让这人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冷淡,“如果你不说你需要什么,我就走了。”
聂槐安闻言心中天人交战,向小二寻求帮助要解手与他而言已是不易,眼下小二求助不到,竟还要麻烦一个陌生人?!
这个难得好心的陌生人耐心告罄,转身正欲走。
已经被逼到绝境的聂槐安红着脸叫住他,“请等一下!”
“嗯?”
“我......我想解手,我自己没办法走到茅房......”聂槐安说到这脸红得像新鲜的桃子,一向冷清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羞耻之色,“请你......帮帮我。”
短暂却让聂槐安感到煎熬的沉默后,一股很淡的香气迎面而来。
聂槐安不知道那香气是什么,只是极快的一瞬他闻着竟然觉得有些熟悉,随后这点熟悉便飞快地消散了,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捕捉和体会,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那个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聂槐安听见他问。
“我扶你下去?”
聂槐安咬了咬下唇,“......好。”
他话音刚落,那似有若无的香气便贴了过来。
一只比青葵要结实有力的手扶上他的手臂。
聂槐安从未让一个陌生人距离自己这般近,整个身体一下便紧张得绷直了,后脖颈一阵酥麻。
大抵是看出了聂槐安的不自然,猜测他不喜自己离他太近。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改扶着聂槐安的手腕,领着聂槐安一步一步走下楼梯。
客栈的楼梯并不长,但这对现在的聂槐安来说已经长得他抓心挠肺。
在距离地面最后几层台阶时,聂槐安忽然站住不动了。
他红着脸蹙着眉,尴尬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那人便先开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直:“如果你走不了了,我一会会揽住你的腰,把你抱到后院去,你同意吗?”
聂槐安红着脸沉默了片刻,点头:“我同意。”
“那我现在靠近你。”
随着话音一落,凑到近前的呼吸让聂槐安头皮都开始发麻了,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确如主人所说从后面揽住他的腰。
意料中的失重感袭来,聂槐安还是不安地伸手抓住了身前人的衣袖,触手细滑的布料不难猜出其矜贵。
快得好像就在眨眼间,等聂槐安回过神时他人已经到了茅房外。
他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然后他就被扶了进去,手里的竹竿也被那人拿走了。
“我在门外等你。”
聂槐安嗯了一声,小声道了声谢,门就被关上了。
为了不再给人多添麻烦,聂槐安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尴尬羞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解决好。
一直等在不远处的人听见微弱的一声好了,走至门前。
“我开门了?”
“好。”
聂槐安应下后听见开门声,两只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两颊微红。
他什么也没说,眼前人却领会了。
“院子里有水,我带你过去,我不碰你的手,但是我得把你牵出来。”
聂槐安闻言抿紧了唇,把自己藏在身后的胳膊肘露出来,任由那人握住自己的胳膊肘,把自己牵出去洗手。
解决完差点火烧眉毛的大事,聂槐安身心舒畅,心里忍不住对这人生出无限感激和好感,他对那人道:“我眼盲行动多有不便,多谢阁下不嫌。”
“嗯,我送你回去。”
聂槐安没想到他说送自己回去就真的一点不含糊,到了房门外还不算完,直接将他扶到床榻上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