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灭之间(40)
司珩如实回答:“留了点东西。”
还留东西了?!
聂槐安按着他的手臂,接着追问:“是什么东西?”
“银子。”
“只有银子?”
“嗯。”
聂槐安抿了抿唇,没说话。
司珩感觉他按着自己手臂的力气变轻了,遂又伸出手把人抱了个满怀,抱着人顺势躺倒在软榻上。
“咳咳!”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沉浸在柔情蜜意中两人吓了一跳。
司珩手揽着聂槐安的腰坐起身,转过头就见月亮门外的栏杆上负手站着一个人。
帝京夜风猎猎,吹得来人衣袂翻飞。
聂槐安有些不好意思了,“……师兄。”
魏崇英冷冷地看着司珩,“青葵。”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脚步声。
青葵哒哒跑上楼,一看他家公子和司珩抱在一起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魏崇英以不容许任何人反对的口吻道:“夜深了,你带安儿下楼歇息。”
聂槐安不愿意,把头埋在司珩的脖颈里。
魏崇英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但他再生气也不会对着聂槐安,于是只能对司珩怒目而视。
司珩顶着魏崇英锋利如刀的眼神,安抚着拍了拍聂槐安的背,“魏宫主应该是有话要和我说,你先回去休息。”
“你们谈话我为何不能在场?”
司珩没有回答,他只是亲了亲聂槐安的额头,“去吧。”
聂槐安不情不愿地从他怀里出来,青葵这才反应过来上前扶住他。
下楼前,聂槐安停住脚,抬手对月亮门外的魏崇英道:“师兄,我喜欢他,你别为难他。”
魏崇英脸更黑了,咬了咬牙,还是柔声,“好,师兄不为难他,你快回去歇着,太晚了。”
聂槐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跟着青葵下楼了。
待聂槐安走后,司珩才从软榻上起身,朝月亮门外去。
魏崇英冷冷看了他一眼,“跟我走,在这里说话安儿听得见。”
说罢他也不怕司珩不跟着他走,转身率先从望阁的栏杆上跃下,司珩紧随其后。
聂槐安回到一楼,青葵早已为他铺好了床铺,怕他冷还先在被子里放好了暖手的汤婆子。
聂槐安躺在暖乎乎的被子里,青葵熄了照明的烛火后就出去了。
屋里,院里都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外什么也听不见。
聂槐安没有丝毫睡意,他只是躺着。
他知道司珩和师兄已经不在望阁了,他们不打算让自己听到谈话。
聂槐安大概想得到他们会谈什么,因此也并不十分好奇,他只是暗暗有些后悔,刚才忘记问司珩明天还会不会来看他。
没说开前他想他,没想到说开之后思念不仅丝毫不见,两人明明才刚分开他又开始想他了。
司珩这两个字好像忽然变成了一罐蜜糖,里头甜甜的糖浆塞得满满的,他只是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舌尖都甜了起来。
聂槐安有点受不了了。
他默默翻了个身,把半张红红的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知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
聂槐安正等着魏崇英来和他一起用早饭。
青葵给聂槐安倒水时总忍不住偷瞄聂槐安。
他总感觉他家公子有些不一样了。
在昨晚之前的聂槐安,倒也不能说是心情不好,就是让人感觉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压着,不管怎么做都不能让他轻松点高兴点。
但昨晚司珩来了后,他在亲眼见到聂槐安被司珩抱在怀里的一幕,心里已经清楚了这二人的关系不是简单的朋友。
而聂槐安的变化更是显而易见,他的嘴角总抿着温和的笑意,整个人好像忽然变得特别柔软。
察觉到聂槐安变化的不只是他,魏崇英一进门就发现了。
他坐在聂槐安的身旁,无声地看着自己的师弟,道:“你可真是被他捏得死死的。”
聂槐安只是笑,他摸索着拿起面前倒满水的杯子,又握住魏崇英的手,把杯子送到他手里,“师兄,我心甘情愿。”
第45章
姬乾和宣麟入帝京的时间比他们都要晚。
因为司珩的有意隐瞒,姬乾根本无处可掌握他的行踪,直到他听说太子设宴欲展黄金牡丹。
直觉告诉他,鬼宴的小崽子们一定会去赶这趟热闹。
在无处可寻司珩的情况下,姬乾认为有个去处也总好过现在这大海捞针似地瞎找,要是正好司珩也去赶这热闹,那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姬乾毫不费劲就说服了自己走一趟帝京,而一路跟着他的宣麟自然也一同前往。
两人一路无话,默默赶路,在十月初十前赶到了帝京。
缘分二字确实很难说得清楚。
比起和楚筠慎有缘,姬乾更愿意认为是这厮阴魂不散。
大街上姬乾就不满地对他啧了一声,“楚庄主,怎么哪都有你?”
楚筠慎嘴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这么大的热闹,你阴山鬼宴来得,我照月山庄就来不得了?”
“来得来得,您请您请。”姬乾懒得再和他多话,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楚筠慎道,“这位不是玄机宫的宣麟公子吗?”
宣麟之前曾与青冥一起潜入过照月山庄,后来在长宁又被楚筠慎给摆了一道,这会儿面对这照月山庄的当家人,心情有些复杂,纠结片刻后还是面无表情地颔首。
天青芙蓉一事不管于照月山庄而言还是玄机宫,都是最好按下不提。
楚筠慎也没有要和玄机宫起争端的打算,这会儿叫住宣麟,说的话却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魏宫主几日前就带着聂公子进了帝京,怎的你身为玄机宫弟子不与自家宫主一道?”
宣麟闻言有些惊讶地挑眉,显然没想到魏崇英他们会来帝京,但是转念一想东宫设宴之事,想着魏崇英说不定为此而来。
姬乾:“想不到楚庄主消息这般灵通,那你可有瞧见我们家宴主?”
楚筠慎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也在找他。”
姬乾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就走,他的身影很快就淹没在如织的行人中。
宣麟没再跟着他走,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身后少了条走哪跟哪的尾巴姬乾也不在意,继续大踏步前行。
他直觉司珩就在帝京,而这会比起因为黄金牡丹,姬乾更认为他是为了天青芙蓉。
这个世上能让司珩忌惮的东西没有几样,可如果天青芙蓉在一个地位极高的人手上呢?
想到这姬乾便愁眉不展。
而让他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会在这时遇到万华。
万华这人年纪不大,姬乾在长宁沈家时曾远远见过他一面,还有印象,因而这会儿在大街上才能一眼把乔装过的人认出来。
姬乾没闲心管沈家的事,见他只有一个人心底稍稍疑惑了下,便与万华擦肩而过。
他没有看到的是,万华手捧一包糕点,转身望着他的背影时,眼底浮现的讥讽与恶意。
这样的眼神,换做是沈春风必然觉得陌生至极,但对姬乾来说,这眼神他十分熟悉,熟悉到他只要看上一眼,就能认出这皮囊下的真面目。
帝京,魏宅。
一连几日见不到司珩,这让聂槐安的情绪跌到了谷底。
虽不至于茶不思饭不想,但他整个人明显回到了之前那种心事重重的状态。
魏崇英是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的,但是为了不让聂槐安卷入江湖危险的纷争中,他不后悔那晚与司珩的谈话。
司珩显然也将聂槐安的安危放在首位,竟真的忍住了不来见他。
而聂槐安,他已经在忍耐的边缘。
作为聂槐安最亲近的人之一,青葵感觉他家公子独自一人坐着时,落寞得身边就差落几片叶子。
宣麟的到来勉强缓和了一点他的情绪,但作用不大,很快聂槐安又陷入了忧心司珩的安危以及过于想念他的焦虑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