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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错花轿嫁对狼(93)

作者:狼山玉 时间:2019-05-20 10:30 标签: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欢喜冤家

  “那怎么?”
  “其实也不难理解。”曲荃双手负于身后,一只手扣住另一只手的手腕,“史桩这个人啊,就是太单纯了。从小到大就知道钻研那些药啊粉啊的,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典型啊。再说霍渊既然有本事造这么大一个石宫,也难保不会有什么人脉通到内部,一张批文而已,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命远比不上荣华富贵来的要紧。史桩,应该也是后来发现有异,便不再给化尸粉。所以这些剩下来的尸体才会被堆积在井底下任由腐烂。”
  凌秋泛同是一叹,“我先前便与将军谈到,史桩是弭罪司的官吏,听你们说,弭罪司的官吏没有什么自己的生活,成日就待在刑部研制秘药,亲有所依,技有所扬,细细想来确实没有什么动机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行凶。想要行凶时间太过紧促,难
  度极高。一个几乎与世隔绝研制药理的弭罪司官吏有什么样的动机才能让他去冒这样的险呢?”
  曲荃缄默片刻,眉眼间像是氤氲出一股雾气,将瞬间泛起的情绪遮挡的朦胧起来,看不真切:“因为文人气节。”
  千古文人侠客梦,愿留肝胆照昆仑。
  她抬头后仰,纤长的脖颈拉伸出两条优雅的弧线,屋室火光辉映如昼,哪怕是幽暗的井底石宫,抬首亦可见天清月明。
  “更何况为官者,勇不为百姓,谋不为苍生,着这一身官袍又有何意义?”曲荃语落复长叹,“只可惜,自古以来,恪尽职守秉持信念的清官,大多没什么好下场。”
  “曲荃。”一直立在一旁闷声不响的危岳雁几步并做一步行到曲荃跟前,她与曲荃身量相差无几,此时贴近了到颇有一种争锋相对的观感,当然她们本就如此。“跟我来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曲荃挑眉眸中一抹黠色,“巧了,我也正好有话要对你说。”
  于是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来到一旁的药房,关上了相连的门。凌雪霁和凌秋泛面面相觑。
  “姐姐,我觉得我的手臂有点痒。”
  “……我也是。”
  ——————————————
  曲荃:“你先说。”
  危岳雁:“你先说。”
  曲荃:“不是你先拉我来的么?”
  危岳雁:“你不是也有话要对我说么?”
  曲荃失笑:“那我可就直说了,危大将军,吴郡那具尸体是你的人抛的吧?”
  危岳雁神色一凛:“看来我的话也不必问了,曲荃,你竟然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你明知我在算计你,又为何要配合?”曲荃反问。
  危岳雁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配合过你。”
  曲荃开始和她一桩桩掰算,虽秋后未至,倒也不失为算账的好时机,“第一、史桩身死之前,我与你说的所有线索里,至始至终没有提及阿茅,你线索不全却也没有盘根究底,直到史桩墓前被阿茅所惊,引得霍渊立即封锁石宫,将里头的人屠杀殆尽。这难道不是配合?”她笑了一声又道:“第二、我故意打草惊蛇,引凶徒心慌,派杀手前来。接着顺藤摸瓜,揪出了明威将军夫人这条大鱼。又将此人拿来问你,更是搅得他们心绪难平。这,岂不也是配合?”
  她每说一条,危岳雁的眸子就寒上一分,“团体作案,只要有一个人沉不住气,就会全军溃散。拿我和阿茅彼此忌惮,又利用我来影响霍渊他们,一石三鸟,你倒是会算计。”
  曲荃的行为就像是一滴雨水,滴入平静无波的湖水,霎时搅乱一池涟漪。
  “诱敌深入,将计就计。可是我最擅长的事呢。”曲荃伸出三根手指,稳稳都是不气死危岳雁不罢休的架势:“将军别急,这还有第三。”
  “第三、若非将军执意要让史桩做替死鬼,我倒还真不知道要拿阿茅怎么办。他的动作太慢了,慢到我都替他心急。”
  “曲、荃。”危岳雁几乎是咬牙切齿,“所以你早就知道我要处死史桩,你……”
  “不错。”曲荃很不要脸的就承认了,“金蝉脱壳,史桩根本就没有死。”
  她用猎物的恐惧、多疑、矛盾和私欲交织拧捆成丝线浸上充满诱惑的毒汁,编织成一片巨大的猎网,让每个猎物都沉浸在自以为是狩猎者的幻梦里一步步陷入圈套,使他们都忘记了,牵动猎网的绳索真正握在谁的手上。
  鸣蛇厉啸不过是为了让蛊雕完全丧失警惕从而暴露缺点,蛊雕羽翼下保护的东西,才是其真正的目标。
  “好好好。”危岳雁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仇敌得意洋洋在耳旁说着如何算计自己的时候,还是气的有些发昏:“什么时候?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我的?”
  “在我想不通吴郡那具尸体的时候。”曲荃笑颜如春,语气越说越温柔:“杀人抛尸,理应选在荒山僻野,缘何会现于闹市?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起全城恐慌,令官府无法坐视不理。既然金陵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目的已经达到,又为何要借水路耗上五日路程去隔了半个国土的吴郡抛尸呢?除了提醒当时远在吴郡的危将军,我是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哇。”
  “危岳雁啊危岳雁,战场上的东西我不如你,但是在算计人心这一点上,你可逊我三分。”曲荃靠近两步,戏谑道:“危将军当日在万霞山上说我公私分明,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属下,就枉顾法纪。那么今日我也问问将军。将军刚正不阿,想必也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属下,枉顾法纪吧?”
  危岳雁沉默下来,一只手背在身后青筋暴起,有什么殷红的东西顺着箭袖边沿淌过咯咯作响的指节,滴落在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臂上的箭伤隐隐作痛,流出的温热液体和衣袖染在一处,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布帛上的暗纹纠缠其上。
  “尚书大人。”
  曲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低气压一震,忍住下意识后退的冲动:“怎么?将军饿了?想在这里吃了我?”
  危岳雁不理会她的挑衅,浑身就像从冰窖里冻了三年刚出来似的笼罩在一片寒雾里,双目微赤犹如嗜血的猛兽,“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我手下的人。”
  曲荃挑眉:“若我偏要动呢?”
  危岳雁冷笑:“你可以试试看。”


第一百一十二章石宫机簧
  危岳雁和曲荃正陷僵局之际,忽听隔壁手术房传来一声拖沓沉重的机簧扣响。
  “啊——!”
  “你是什么人!”
  “放开我姐姐!!”
  危岳雁:“!”
  曲荃:“!”
  在二人火急火燎赶到时,看见了一个他们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阿茅。
  而此时的他正稳稳坐于一头狼的背上,腰腹用皮具与狼身无缝固定住,多激烈的行动都不会脱开,虽双足具无,却如有四足。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曲荃和危岳雁,随心把玩着手里的一条绳索,偶尔还用绳索的顶端放到狼跟前逗弄,那狼与他倒也亲厚,它在不使阿茅不舒服的前提下尽量伏低身体,嘴巴和耳朵大幅度向两边拉开,频频快速伸舌去舔舐在眼前晃荡骚/动的绳索。一看便知是从狼崽时期就豢养在身边的狼,才会如此顺从,毫无防备的与人玩耍嬉闹。
  他们一人一狼玩的越欢,曲荃和危岳雁的心就越紧,因为阿茅手中那段绳索末端连接处是一道极度骇人的机关,十六片锯齿状的长刃片片倒立,而在那之下,是被锁链捆缚住的凌秋泛和凌雪霁,仔细分辨,那锁链似乎也是衔接着不知哪里的机簧,若不寻到关键根本无从入手。一座仅容两人身的铁笼隔开了四人的距离,令危岳雁和曲荃只得伫在一旁心惊肉跳,无计可施。
  危岳雁将那些事物打量一番,又看了眼阿茅手中绳索,瞳仁骤然紧缩,“启动箭阵的人是你?”
  面对这种质疑,阿茅无辜的摊了摊手,“只不过是我手中的石头不听话,撞到机关了而已。危将军是要与我一个低贱草民计较了?”
  “这里的机关只有你清楚。”曲荃随后道:“你想让我看见的账簿我已经看见了,我虽不知你与他们有什么仇怨,但不要伤害无辜。”
  阿茅将手中绳索往天上一抛复又接住,相比危岳雁和曲荃的胆战心惊,阿茅倒是轻松惬意,“我并不想伤人,只想和二位大人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危岳雁除了开头看了眼阿茅,之后就一直注视着凌秋泛的情况,听见阿茅说要做交易立即便问。
  曲荃确认凌雪霁无事后,便知阿茅一系列的举措无非就为了此刻可以站在自己面前,以一个平等……或是较高的姿态来与自己谈判。她思忖片刻,直截了当道:“我知你所图,应你便是。将人放了。”
  “哦?”阿茅冷笑出声,“这账簿所牵涉官员足达百人之多,曲大人当真确定,自己办的过来?”说着又看了眼黑了脸的危岳雁,“就算曲大人想办,危将军难道能够配合?”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凌雪霁听出不对味立即出声。
  危岳雁心下咯噔一声,那些肮脏的交易,盘根错节的利益,都有意识的避开了凌家姐妹二人。而眼下阿茅居然敢当着凌秋泛的面,提及这些她不愿凌秋泛过多涉及的区域,着实令人恼怒。
  “还能是什么意思,挑拨离间的意思呗。”曲荃顺势接过话题,危岳雁闻言诧异的转头与她相对片刻,曲荃接到危岳雁的复杂眼神只回了个心照不宣的笑,旋即朱唇微勾刀锋徒转,“阿茅小兄弟,你可知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小聪明的下场是什么吗?”
  阿茅筹码在手也不惧她,“曲大人既然还有闲情逸致与我开玩笑,那便听我来讲一个故事吧。”
  曲荃“刷”的一下撩起后摆坐在身后手术台子上,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危岳雁目寒如铁,只靠近了一步,就遭到阿茅的威胁,“危将军再前行一步,我的手可就抓不稳了。”说着像是要应证他说到做到似的,抖了抖手中绳索,危岳雁只好在曲荃邻近的手术台上坐下。
  阿茅到没有什么坐不坐的说法,他已经没了双腿,无论卧也好立也好,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分别。就像他今后的道路,是荣是损,是生是死,都已经毫无分别。
  “我从小父母双亡,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姐姐,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白华菅’。”
  “我们没什么钱学东西,也没有亲戚教我们,所以我们只会些杂活,给一些身份不是很高的商人去做工。我是男子,粗活累活都好使唤,可我的姐姐不一样,她不会女红不会织布,力气上又不及男子,很快就被驱逐出去。那段时间我姐姐就只能白天乞讨,晚上坐在家里盼我回家。我为了能赚更多的钱,就去了一家脾气出名暴躁的富商家里做仆从,虽然天天带了一身伤回去,但好歹日子渐渐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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