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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错花轿嫁对狼(58)

作者:狼山玉 时间:2019-05-20 10:30 标签:宫廷侯爵 阴差阳错 欢喜冤家

  凌秋泛思忖良久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轻轻推开危岳雁的怀抱,将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什么,将军就当我此夜什么都没有说吧。”言落,看着一灯如豆缓缓阖上眸子,仿若一扇纱橱隔绝院中盈盈秋水,凌秋泛心中混乱的紧,叫她如何开口呢?原本笃定的心绪在真正见到危岳雁时又左右摇摆起来,明明从前在吴郡大风大浪都惊不了她的眉头,怎么在危岳雁面前,口像被蜜蜡封住,什么都说不出口,说什么都似乎是错的。
  内心何其敏感,早在危岳雁有些许愠怒前就感觉到,在她面前提及曲大人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如果又改口说担心妹妹,又要危岳雁作何想法?
  危岳雁哪里知道凌秋泛心中诸多思虑,她见妻子蹙眉不语,心情似是不悦,也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差,吓到妻子了。这好不容易寻了三年一朝得见,娶回了家中,宠着哄着还来不及,才过了几个月就让她不悦了,之前花的心血付之东流怎能不心痛。危岳雁咬了咬牙,想要横下心来顺了凌秋泛的意,可是心中坚守了多年的念头却在这一刻不识时务的冒出了头。
  “夫人想要我释放史桩,此事万万不能。”危岳雁攒紧了拳头,“不瞒夫人,曲大人与我积怨已久,此事若我退步她定然会欺压而上,届时遭受千夫所指的人,便将是我。”感觉背部轻薄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湿透,说几句话像打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持久战。
  凌秋泛像是被震了一下,薄唇轻抿,迷茫的看着眼前明烛。两只绣球鸟见到主人好像不高兴了,结着伴叽叽咕咕的跳过来歪着脑袋看她,凌秋泛看着那两只跟着她和妹妹从吴郡千里迢迢来到金陵的绣球鸟,巨大的忧伤海浪般席卷而来,她最后一次尝试性的,小心翼翼的问出口,“将军可愿与我说说因由?”
  “夫人啊……”危岳雁长叹一口气,“就算我手软,难道夫人认为曲荃会放过我?”
  凌秋泛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眸色亮的灿人,“我相信妹妹,既然我可以在这边劝说将军,他日将军落难我相信妹妹也会帮我劝说尚书。”
  “我对夫人好,是因为三——”意识到不慎说漏了嘴,危岳雁连忙改口,“三媒六聘将夫人迎娶进门的当晚,我对夫人一见钟情,若是夫人要的,危岳雁自当双手奉上。而那曲荃为人阴鸷深沉,雪霁妹妹单纯善良岂能左右得了她的行为。今日夫人替那曲荃说话,怕是他朝要被那曲荃吞并食之!”
  “曲大人……究竟和将军有何仇怨?”凌秋泛似乎是被吓到了,她自知从前在吴郡时也多是因有父亲在旁保护,官宦间的明争暗斗能被她所见的仅有皮毛,但是现在危岳雁此言一出,她突然觉得自己昔日所见可能连皮毛都不及。
  “……如果我没有猜错,曲荃应该在和我做一样的事情。”危岳雁转过身来,轻抚凌秋泛的背部意为安抚,“那件事情,唯有拼性命方可以谋。这样的人最值得敬重,却也最不值得信任。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三尺朝堂无非四壁空室,无亲无友无敌无党,无人可信,无人可依,不择手段是生存必须,铲除异己是家常便饭,只要为了身后背着的那样东西,我们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没有一样事物重的过身后背负的使命,没有一件诱惑引得开眼前盯紧的目标。曲荃如我,我如曲荃,我们都没有退路。”
  “所以,我懂曲荃。倘若今日换做是她站在我这个位置,也不会轻易放手。”
  危岳雁说完重新凝视起她的夫人,她想倾尽所有去疼惜爱护的夫人,眸色中流露出的歉疚映在她夫人的眼中,既坚毅又迷茫,既婉转又锋利,多种矛盾相间的情绪如一团乱麻纷乱糅杂在一处,难舍难分。
  “若非我三生有幸得遇夫人,就连婚姻,亦可作为铺路之基石。”
  凌秋泛惊闻此言再也支撑不住,晃啷一下跌坐回去,感觉刚刚从危岳雁眼神中看见的那团乱麻一下子也跑到她的脑子里,将那些从小到大学的见的混扭在一处。


第七十二章秣陵秋色
  “……”危岳雁自知吓到了她的妻子,想着入夜清寒,而妻子却还浑然不觉只穿了件薄衫,连忙从一边的衣架上取来衣服披到她身上,就在宝蓝的广绫覆上轻薄近乎透明的丝衣之时,对烛枯坐的人再次开了口。
  “如果将军将我当做妻子,可否与我说说,将军所谋究竟何事?”
  凌秋泛从危岳雁手中接过那件广绫披,丝滑的触感上残留了些方才那人的体温,使得原本清凉的质地不那么冰手。眼下虽已入夜,却早已是春季,哪还需得这般费事。凌秋泛微不可查的抿了抿唇,抬指在那方残留的余温上摩挲,渐渐的与她指上的温度融到一处。
  这个人……对她很好,很体贴。自打嫁入危家,并没有受到想象中的刁难和冷落,反倒是无微不至的体贴关怀。明明是沙场上征战杀伐的铁血将军,却独独存了一处细腻留给她。这样的人……纵然初识之时闹了些不愉快,但也应是值得她敞开心怀,去试探着了解一下的吧。
  凌秋泛等了片刻不见回应,疑惑抬头,却只见危岳雁眉头紧促,分明未到夏季额头却已经覆了一层薄汗。有什么事会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凌秋泛思索着突然心下一惊,莫非正是自己方才的问题让她不知如何回答?
  危岳雁踟蹰了半天,忽听自家妻子道了一句,“是我僭越了,将军莫怪。”接着,转身就回了里屋。自己方才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广绫披也被重新挂到了衣架上。虽然是一个简单的入睡前动作,但是看在危岳雁眼里总有了那么点复杂。放在几年前危岳雁肯定不会相信,自己沙场征战数载已经练就刀枪不摧的心居然也有变成缪琳的一天,更难以相信的是,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动作,就让它碎了。
  “…夫……”危岳雁本想解释说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不是她想的那样又是怎样,说来说去不就是人家好心好意问了你危岳雁自己发神经不说么?又想说句“夫人好好休息”,可话到嘴边,只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怎么假。都闹成这样了,还怎么让人家好好休息,何况让人家睡不好觉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你危岳雁嘛?于是纠结了半天的危大将军把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第一次体验到了他们文人常说的“发出情止乎礼”……
  憋了一肚子委屈的危岳雁在演武场武了会儿枪,然后抓住了正带着一队人巡逻到此处的湛金,两人一块掠到藏兵房的屋顶,看着月亮吐苦水,不过基本就危岳雁一个人在吐。
  湛金看着自家将军边喝着从自己腰间顺走的酒,边跟个闺中怨妇似的长须短叹,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终于强忍哆嗦说了句,“将军,属下跟着您也算见过些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基本没有一个娶了媳妇以后跟您一样惨的。将军,不得不说,您这媳妇娶得,挺失败。”
  “不许你说秋泛坏话!”
  “……”被喷了一脸酒气的湛金无语的看着危岳雁脸上的酡红,“将军,您少喝点,我带的酒,性烈。”
  危岳雁喝下第一口就已经领教到这酒的烈性,她自诩在军营中千杯不醉,来者不拒,却每每总在湛金这儿丢脸。没办法谁让湛金是真喝不醉的人,又很喜欢醉酒的滋味,所以特意找京城的醉醽坊寻了古酒的方子加了新的引子,专为她配出了这举朝上下最烈性的酒,好满足她小醉的快/感。这下倒好,自己把这茬给忘了,但是在属下面前怎能丢脸,就算是醉死了也得站着睡!
  于是危岳雁从高逾几十尺的屋顶站了起来——
  “将军!”湛金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危岳雁,这才避免了夏朝大将酒后殒命的千古悲剧。
  对着怀中尚不老实的将军,湛金只能使出绝招,她嫌弃的看着危岳雁,冷冰冰的说道:“将军,您现在的模样,像极了去年瞻星宴上酒后撒泼的曲尚书。”
  危岳雁浑身一凛,立刻坐直了。“本将怎能和那种人一样,不可能。”
  湛金扶额,终于正常了。
  人正常了,但是酒劲儿还在,危岳雁坐了一会又开始悲伤,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对凌秋泛如何如何好,却如何如何被无视,如何如何感受不到回应的委屈。湛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立时打断,“将军,讨女孩子欢心这种事情要问绿沉,那种女孩子家家的东西,将军府上下都没有比她更懂的人了,我去帮您把她抓来。”
  “别走。”危岳雁一把抓住湛金的手腕,一送一扳直接来了个擒拿手,湛金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下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哪里能避重重被拉回砸在瓦片上,还被某个神志不清的人牢牢压在身上。
  “不许动!”
  “不动不动。”湛金浑身没有一个地方能动弹,为表抗议,只能翻了个白眼。
  “湛金,你说到底是为什么啊。”危岳雁累了,松开湛金自己又坐回了屋檐上,从襟口里摸出那个装着两人新婚那夜做的结发香囊,对着月光瞧。湛金看她那样子,终是有些不忍,思忖了一会拍拍身上的灰尘,也走到危岳雁身边并排坐着看月亮。
  “我虽然跟着将军出生入死的早就没把自己当个姑娘了,但我觉得人心都是一样,不论男女不论尊卑,想要深交要的就是一个坦诚。今夜夫人问您,究竟所谋何事。依我看来将军就该直言不讳。”
  直言不讳?危岳雁眸光一颤,“可是我在做的事情那么危险,要是让她知道了……不是徒惹她担忧么?”
  湛金摇摇头,“夫人那么聪明的人,自然会有自己的考量。何况夫人的眼界格局远远要大过那些闺门小姐,这样的人懂得多,防人之心也比一般人强烈,她今夜会问将军这些话,定是想尝试着了解将军,将军你好不容易叩开了一丝的门,又被你自己亲手关上了。”
  危岳雁沉默半晌,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将军。”
  “嗯?”
  湛金望着半空的月色,眼中清明,“将军日后打算如何与曲尚书相处?”
  “怎么突然这么问?”危岳雁转过头来,却见同是一抹月色,自己的眸光映在湛金眼中却是一片迷茫。
  湛金转过头来,“将军与曲尚书分庭抗衡多年,一朝成为连襟,将来行事定受牵制。”
  “……”危岳雁垂眸不语。
  湛金摇摇头,“将军对夫人用情至深,夫人与尚书夫人又是姐妹情浓,而曲尚书对尚书夫人的爱意显然不及将军对夫人的半分。这连襟的关系,对将军牵制甚大,而对曲尚书却丝毫没有影响,甚至极有可能成为她制约将军的筹码。”
  “我知道这话将军定是不爱听,但确是属下的肺腑之言。除去史桩,便如斩断曲尚书的左臂,是为了将来铲除曲尚书铺路的。可倘若将来不方便除曲尚书了,将军又何苦违心逆行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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