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世界做游戏的日子(203)

　　法院恢弘建筑所投下的浓重阴影中，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瞪着外面的骚动。
　　小弗莱迪·哈登倚在一根立柱后，咬牙切齿。他死死按住大理石柱身，像是把立柱当成了他的死敌，企图捏死对方。
　　然而大理石就是大理石，他除了把自己的手弄得生疼之外什么也没得到。
　　律师和魏尔德疾步走来。两个人惴惴不安，甚至不敢接近小哈登，唯恐被他的怒火所波及。
　　“哈登先生，我们……还可以上诉。”律师挤出苍白的笑容，试图安慰他的委托人，“从以往的案例来看，二审翻盘的概率很高呢！”
　　小哈登猛一转身，一把拽住魏尔德的衣领。他比魏尔德高一个头，可怜的民间魔法艺人不得不踮起脚。
　　“都是你的错！没用的东西！”小哈登恨不得将魏尔德撕碎，“我给你工资，给你实验室，给你魔法书，可你回报了我什么？我的脸都丢光了！”
　　“可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去做的啊！”魏尔德艰难地咽下口水，无辜地说，“我早就告诉过您，开发一款新的魔力游戏至少要一年，可您说最多只给我半年，就算‘借鉴’洛林也没关系，我才直接挪用了他的术式……”
　　律师拼命给魏尔德使眼色，让他闭嘴。律师太了解小哈登先生的脾气了。这个年轻人正在盛怒中的时候，跟他顶嘴、辩解、甩锅只会火上浇油。最好的办法就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待他怒火平息。
　　魏尔德心领神会，改口说：“都是我的错，哈登先生。可我们还有机会啊！下次我们开发一款完全原创的游戏，保准打垮洛林·地城的生意！”
　　“你需要多久？”小哈登先生恶狠狠问。
　　“半年！半年就够了！”
　　“好，那我就再给你……”
　　他还没说完，一群记者便围了上来。
　　“哈登先生，我们能采访您一下吗？”“您会上诉吗？”“您是否会开除律师团队？”
　　小哈登先生放开魏尔德，整理了一下衣襟，变脸一般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律师暗自咋舌，这大概是小哈登最能拿得出手的技能了。
　　“我当然会上诉。这次是我们准备不足，下一次，我们将用事实和证据说话，为自己讨回公道。”
　　记者问：“那童趣乐会就此退出魔力游戏的市场竞争吗？”
　　“当然不！我们童趣乐公司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玩具商，一直以守护孩子们的梦想为己任！”小哈登一只手按在胸口，高呼童趣乐公司的格言，“魔力游戏是焕发商机的全新发明，我们公司当然也要进军该领域，为我们亲爱的顾客提供最优质、最新潮的产品。”
　　童趣乐背靠树大根深的哈登家族，他们的资产、人脉与实力的积累都不是洛林·地城那种初出茅庐的新人可以相比的。现在的落后不过是暂时的，假以时日，童趣乐将会以他们最擅长的流水线方式生产越来越多的魔力游戏，彻底打垮地城娱乐！
　　小哈登还想说几句场面话，挽回他因为败诉而丢失的脸面。突然，远处有人喊道：“喂！地城娱乐要在梧桐大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快走啊不然就没位子了！”
　　包围小哈登的记者们呼啦啦地散开，争先恐后朝法院门外飞奔而去，如同一群迁徙的候鸟。
　　小哈登怔愣地望着他们的背影。
　　深秋的风，是如此萧瑟，如此凄凉。
　　而小哈登先生身上燃烧的怒火，又是如此炽烈，如此凶暴。
　　“我们也去！”他气急败坏地说。
　　律师紧张地说：“哈登先生，这不好吧，你们是竞争对手……”
　　“那就更需要打探他的动向了！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
　　梧桐大酒店可是海岸王国首屈一指的酒店，一般只招待名流富豪、外国来宾。平民百姓恐怕连酒店的一片面包都买不起。
　　当然，小哈登先生这样富有的人可是梧桐酒店的常客。他有专门的贵宾通道，可以避开旁人窥探的视线悄悄进入酒店。
　　大堂经理点头哈腰地将小哈登先生引进酒店。一路上的服务员都毕恭毕敬地向这位贵客鞠躬行礼。
　　以前小哈登先生从没注意过这帮身份低微的佣人，在他眼里他们就和家具差不多。可今天，他总觉得这帮家伙朝他投来针刺般的目光，他们的笑容虚伪而讽刺。他们一定听说了自己败诉的消息，所以都在心底暗暗嘲笑！
　　“今天你们酒店似乎在召开新闻发布会。”小哈登僵硬地说，不愿提起洛林·地城的名字，“我很想去瞧瞧，但是我不愿抛头露面。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看到？”
　　经理想了想，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说：“本店有个房间，刚好在第一宴会厅——发布会召开地点的隔壁，可以听见会场里的响动。”
　　“那我要了！”小哈登说。
　　经理连忙将贵宾领进那房间。
　　一进门，小哈登先生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更加灰暗。
　　这房间是工具间！扫把、拖布、垃圾桶、卫生纸摆了满墙，三个大男人挤进去，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若在从前，小哈登就算是从酒店顶上跳下去也不可能走进这么肮脏的地方，可今天为了打探洛林·地城的动静，他只能屈尊降贵了。
　　他长到这把年纪，从没这么委屈过！
　　经理和服务生被律师赶了出去。关上门之后，工具间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经理说得不错，这儿的确能听到隔壁宴会厅的动静。
　　隔着一堵墙，一男一女正在对话。
　　“地城娱乐这回可是大获全胜啊。我本来以为童趣乐会耍些手段呢。”女子说。
　　男子咯咯直笑：“他们是耍了，但是被地城娱乐个个击破。可惜你没去法庭，不知道那场面有多精彩！一开始童趣乐请来一班专家，我还以为地城娱乐要输呢，没想到洛林·地城接二连三甩出证据，一个比一个更劲爆……哈哈哈，小弗莱迪·哈登的脸都气歪了！”
　　女子也跟着笑起来：“哈哈，报应不爽！童趣乐逼死了那么多中小玩具商，这回他们可算踢到铁板了！”
　　“看到童趣乐吃瘪我就开心！”
　　律师和魏尔德死死抱住小哈登先生，以防他冲出去和那对男女拼命。
　　“不要理会他们，先生！您何必跟那种愚民一般见识呢？”律师用气声说。
　　小哈登气得攥紧拳头，指甲都快把自己的手掌刺出血了。
　　一墙之隔的宴会厅中，桌椅已经全部撤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的折叠椅。半数以上都被人占了，少数几把无主的椅子立刻遭到蜂拥而入的记者们的疯抢。那些没抢到椅子的记者只能站在墙边。
　　摄影师们也为最佳拍摄角度发生了一场小小的斗殴，最终还是一名地城娱乐的员工出面为他们安排好了位置——和地城娱乐关系好的媒体自然被安排到了最前排的宝地。
　　等摄影师们架好相机，准备好镁光灯后，发布会便正式开始了。
　　宴会厅的灯光暗了下来，几束明亮的光芒射向舞台，激昂恢弘的音乐不知从何处传来。
　　一个悦耳的女声说：“各位来宾，各位记者朋友，欢迎光临地城娱乐新品发布会！有请尊敬的洛林·地城先生登场！”
　　洛林在热烈却饱含迷惑的掌声中小跑着登上舞台，聚光灯追随他移动到舞台中央。他仍旧一身黑衣，银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如同月光披在肩头。而那双猩红的眼睛中则含着笑意，以及一丝狡黠。
　　“欢迎，各位记者朋友们。大家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鄙公司的新品发布会，鄙人深感荣幸。”
　　记者们低下头刷刷地记录他说的每一句话，摄影师们则恨不得用镁光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工具间中的哈登三人看不到这场面，只能通过镁光灯闪烁时的声音想象那情景。
　　小哈登先生皱起眉：“新品发布会？不是新闻发布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