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9)
很容易心软。
很容易,心软。
这意味着如果一个无比狼狈的人向他哀求,只要要求不太过分,季三青很可能会答应。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明白,如果此刻抛弃无用的羞耻心和感动,如同吸血的蛭虫一般咬在季三青身上,向他奢求一个成为贵族仆役的机会,说不定就能成功,从此吃穿不愁,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诚然,我很感恩季三青,我也清楚地明白,我如果真的感激他,就应该就此离去,让两人再无交集,而不是像他接下来会做的那样,攀附在他身上不肯离去,用夸张的言语欺骗他。
我清楚地知道,但我依旧这样做了,比戏文中的小人还要不如。
因为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因为我不确定在下一个机会到来的时候,我是否还是一个活人。
饥饿使我抛弃尊严,欲望使我不顾一切。
28、
在季三青反应过来之前,我翻下床,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在铁匠家的日子我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学会了随时随地地放声大哭,而且哭得无比真切,哭得肝颤寸断。
“大人刚刚才救了小的命小的,又怎么敢要求大人帮我做事呢?”我跪在季三青的脚下,哭得涕泗横流,“小的无父无母,苟延残喘存活至今,大人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小的只能以将我得余生卖给大人,为大人出生入死,做牛做马,来回报大人。”
“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你怎可跪我。”
季三青没有见过我过这样的求人方式,经受大礼的他明显有些慌张,当即弯下腰想要将我扶起。
“小的长到这么大,大人是第一个对小的这么好的人,小的想要报答大人,求求大人,给小的一个机会吧,不然小的会余生难安的……”我哭诉不休。
戏才刚刚演到一半,我怎么可能起来,我抱住季三青的大腿,痛哭流涕,大有你不答应我就无法原谅自己,死也不愿意起来的意思。
“你,你——”季三青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手忙脚乱之下,没有多想,随口就答应了。
“哎呀,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打了个哭嗝,顶着一张哭花了的滑稽脸庞问道。
“真的?”
“我骗你干甚,明天我就带你管家那儿,给你安排个差事。”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以后,我也就不闹腾,顺着季三青的意思,老老实实地从地上爬起来,躺倒床上继续养身体去了。
季三青在在多次确认了我的身体无碍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从房间的角落里拖出被捆得扎扎实实的季清霜,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拖出了房间。
估计季三青在离开我的屋子后,就将塞住季清霜的嘴巴的手帕拿了出来。
坐在床上的我听到了少女脆生生地怒骂声。
“傻子季三青!你没看出那个家伙是在利用你吗?!”
……
“嘿!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还打我!!!”
29、
我想要在季家留下来,就必须成为家奴。
而一个人从平民成为家奴,不单单是签字画押就够了,还需要在身体上烙下无法消磨的痕迹,这个烙印可以是主人的名字,可以是奴隶的奴字,但对于季氏这些深得圣宠的世家,家奴身上烙下的自然是圣上赐给季家的族徽。
当烙铁烧红,其上的青鸟徽记振翅欲飞,是真的很漂亮。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烧红的烙铁向我移动,紧盯着那耻辱的徽记烙印在自己的胸膛。
响声,焦味,剧痛席卷神经,已经习惯疼痛的我一声没吭,我等着那疼痛蔓延,等着那疼痛麻木,我看着自己身上黑红的烙印,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的人生了。
但那又怎样?
再怎样的未来,都要比留在铁匠那里要好。
仆人,最起码也是一个人啊。
我的手按压在伤口上,直到伤口重新泛起疼痛,腥臭血迹染红指尖。
“好了就起来,等会还要见大管家呢。”
带我来的佣人对我眼中一闪而过的暗沉视而不见,立在房间的暗处,照本宣科地提醒他。
“嘿,明白了。”
下意识地回以傻气的笑脸,我起身,穿上衣服。
30、
我见到季家大管家的时候,他穿着一件绿色的绸缎做的长衫,那绸缎不知道经过怎样的处理,在白日之下竟然泛着翡翠般的光泽,在我进到房间里时,管家正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核对账本,茶水芳香四溢,是以前在乌巢的时候,老爷们也喝不起的珍品。
“大管家。”带着我的仆人向大管家行礼。
“大管家。”我照着那仆人的模样,装模作样地也行了个礼。
那模样,就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童,怎么看怎么滑稽,大管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闻声,我悄摸摸地抬头,正对着大管家的笑脸。
根据我现任主子说,我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我用我那双亮晶晶地黑色眸子盯着别人的时候,就好像把他当做了这世上最值得信任的人,少有人能生出恶感。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大管家放下手中账本,走上前来,亲昵地摸了摸我柔软的头发。
“李家小子,你都会些什么啊?”
没什么可怕的,我大大方方地回答。
“小的识文断字,算术什么的也会,洒扫洗衣做饭都行,砍柴烧火搬东西一类的体力活也能干。”
我虽然装作懵懂不知,但其实一直关注着大管家的神色,我明明白白地看到,当我提到自己识文断字的时候,大管家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我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即使我是傻子也知道,在大宅子中,干文职的人地位总是比体力活要高那么一些,我将识文断字放在第一位,自然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不过说来讽刺,我那憨厚老实的亲爹在这等关键时刻对我毫无帮助,反倒是后爹闲时教我的一些知识,给了我莫大的助力。
大管家也不孚我所望,笑呵呵地摸着我的头说:
“正好,四公子那里还缺一个书童,就由你来吧。”
“嗯!好嘞——”我灿烂地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错,你愿意就好,”大管家把手收回之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我说,“这两天先学学礼仪,免得冲撞了贵人,五天后再上工。”
我点头如舂臼。
在给我安排完了事务后,账本没有看完的大管家也不想留我们,矜持地将手拢在袖子中,把我们送走之前,他装作无意地提醒了我一句。
“李家小子,好好干啊。”
“是。”
我不明所以,只能点头应下。
将大管家的门阖上,带着我的仆人略带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提了一句。
“书童,好差事啊。”
我明显感觉到灰袍佣人还有一半话没有说出了,不过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即使只在这里待了短短的两天,我依旧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人的说话方式与正常人的习惯不同。
看透不说透,话永远只说一半。
31、
不过这次还好,灰袍佣人对我隐藏的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属于那种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明面上不准说但私底下已经传疯了的那种。在学礼仪的这段日子中,我通过他人的闲话,已经知道灰袍佣人当日未能说出的一半是什么了。
书童,是个好差事,每日只要研研磨,洗洗笔,陪着公子们上下家学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我当的是四公子的书童。
四公子,季清贺,这位公子的出身是季家个禁忌。在季家,季左丞有两个儿子,也就是现在仍在帝京的季家大爷和季家二爷。其中季家大爷有些妻妾,育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值得注意的只有正妻所生大公子的季三青以及顾室所生的女儿季婉月。至于季家二爷,他是建平公主的夫婿,是皇家的驸马,按照建平公主的地位身家和善妒的性子,按理说季二爷是不可能纳妾,但季清贺的母亲——一个卑贱的戏子,不知道使了怎样的腌臜手段,竟然怀了季二爷的儿子,在季老丞相的压力下,建平公主不得不同意季家二爷纳了妾,而这个卑贱戏子生的孩子,自然就是在府中地位尴尬的四公子——季清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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