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死后我立刻反了(115)
“他若不死,死的就是我,就是你们季家。”
铜镜之中,而立之年的男人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孝服,少妇妆容精美,身着华服。男人抓住女人的手,直视她的茫然的眼。
“你还会不忍心吗?”
女人透露一个似哭非哭的扭曲表情,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季清霜会不忍心,但季家清霜没有心啊。”
没有心的季家清霜将自己活成了季家的傀儡,她以全家之力压在我的身上,只为了将我扶持为摄政王。
在季清霜没有成为季家清霜之前,这个女人对我说过。
【从此以后,我将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你的欲望就是我的欲望,你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我将对你不再欺瞒,不再保留。
这是我的誓言。
我是你的半身。
我不会输,所以你也不会输。】
她亲口跟我说过的。
173、
忙碌之中,半月转瞬而逝,今日,正是符克己带着主子的尸体回来的日子。
入宫之前,我站上了城墙,拢了拢袖子,自北向南而来的风鼓动起我的袍角。风呼啸不止,我头顶的明黄色旗帜随风舞动不休,旗帜上象征皇权的的龙形图纹随之昂首。
我站在皇城的北门,向更远的北面望去,越过内城,越过外城,沿着中轴线一路向北,越过庄严威武的宫门,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他遥望最北面的战场,那片他也曾为之流血牺牲,为之征战不休的草原戈壁。
现在黎明未至,启明星却还未升起,正是帝都最黑暗的时分。现在宵禁没有结束,宫城内部没有亮灯,巡逻的士兵也被他调走了,此刻的皇城死寂得像是鬼蜮。
可有人在这种时分,从北自南,一路骑马而来。
在白昼降临之前,一切都死寂无比,唯有风自北而来、不休不止,卷起我的白色丧服,露出其下黑色的官袍,官袍袍角用锦线绣成的四爪蟒纹狰狞盘飞,栩栩如生。
听着那急急的马蹄声,我知道,我终于等到了最后的一位角儿,这场连演了多年的大戏,终于可以迎来终幕。
“走吧。”
我转身对掌灯的小厮说。
小厮点头,弯腰,提好灯笼,像个幽灵一般紧跟在我的身后。
在暮色降临之前,皇城空寂无人,我走下城墙,向着宫门走去。
在禹国,不,在哪一国哪一朝都有这样的规定,外臣若无召见,不得擅自入宫,但我出入宫墙如入无人之境。
因为,无人敢拦。
进宫之前,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我负责矫诏和截断政令,季清霜和魏柯辛负责宫外的事务,一旦任务完成成功,以烟火为令。
待到两处烟火绽放于苍穹之际,便是符志日成为禹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之时,也是我李念恩成为摄政王之日。
符志日从一个不知事的孩子,成长为一个足以驾驭这个帝国的王,足足需要二十多年,这期间,帝国真正的掌权者,将是我与季家。
至于二十年以后的事情,谁还在乎呢?
立朝之初,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从主子手中活下来罢了,现在,我不但成功活了下来,还有了能够触及到最高处权柄的能力。
哪怕只有二十年的辉煌,也是辉煌。
我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缓步走在青石地砖上,面容苍白消瘦,神色阴郁冰冷,周围气质黑暗得仿佛能将周围变成冰窖,抬眼时的目光阴冷如蛇,若有人看见此刻的我,就会明白,为什么我被称为燕朝最令人恐惧的佞臣。
宽大的袖子垂在身侧,腰间佩戴着金蛟剑,我看向不远处高过周围建筑一头的承天殿。
天,就快亮了。
173、
与魏公公伪造好奏章以后,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魏柯辛和季清霜的信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就知道,我已经失败了。没有什么愤怒也没有什么不甘,在踏上这条路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的结局仍在我的预料范围之内。
徐玉阙对我说过,活着就是希望,只要还活着,就能东山再起。但这次,我已走上绝路,必死无疑。
我不知道符克己是怎么逃出升天,又是怎么破坏我的计划的,我只知道,就像我不会放过符克己那样,符克己也绝不会放过我。
“魏公公,你带着小殿下逃吧,逃得远远地,再也不要回来。”
“李大人呢,你不走吗?”
“我走不了了。”我看着窗外漆黑的苍穹,释然的笑着,“从我选择了这样的人生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注定了。与其庸庸碌碌地生,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我的人生,要么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享受无限的荣光,要么就随着命运之轮从最高处轰然坠落。
从李三胖离开乌巢的那一天起,他早就做好了死在外面的准备。他没有死在从乌巢到凤城的路上,还收获了这样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惋惜的了。
我突然能够理解季老丞相临死前的心情。
我们向着可望不可即的彼方前行,哪怕最后粉身碎骨,哪怕死在这追逐的路上,但已经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魏公公笑呵呵地说,“皇宫里的小殿下是皇上的儿子,是未来的皇帝,可若小殿下离了皇宫,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魏公公说得不错,符志日不像符克己,他没有远大的理想,没有崇高的志向,也没有被他的品性所折服而愿意追随他的幕僚。符志日所有的光芒来自他皇族嫡长子的身份,褪去了这层光环,他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孩童都不如。
魏公公不希望主子的孩子沦为一个可鄙的逃亡者,他宁愿符志日在荣耀中死去,成为一个殉道者般的存在,这是他的私心。
魏公公虽然有诸多的陋习,但他的确是对主子最好的忠仆了,曾经,为了能够让主子的亲儿子继位,他不惜与我这等小人同流合污,现在,为了不让主子的人生出现污点,他宁愿看着他带大的小殿下去送死。
面对这样的魏公公,我没有什么可劝的了,只能带着他们踏上最后的戏台。
前往承天殿的路上,路过御花园之时,我在重重的树影之中遇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我无法对他视而不见,只能我转身对魏公公说:
“请等我一会。”
“不着急,不着急。”魏公公逗弄着怀中的符志日,对此并不在意。
到现在这个地步,的确没什么值得着急的了,我们早点赶到承天殿无限等同于早日投胎,磨磨蹭蹭地多吸两口人间的乌烟瘴气并不亏,毕竟马上就要没得吸了。
我提着灯笼,踏过鹅卵石铺就的曲折小路,缓步行至他的身旁。
“在这个时间,你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背叛我了。”
他现在应该在武器库,不应该在这里。灯火无法照亮的暗影处,传来说话的声响。
“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还差一点。”
“哦,那是所有人都背叛我了?”
“也没有那么惨啦,老大。”随着我的走近,魏柯辛的脸庞从暗影出现在灯下,他的脸上是满不在意的笑,腹部却撕裂了一处极大的伤口。他捂住伤口,冲我嘿嘿地笑着,“除了我,其他人都背叛你了。”
“连季清霜都把我给卖了?”
“是啊,季清贺把季家人给绑了,季清霜为了家人的性命,不但放了符克己,还带着季家军陪符克己一起攻打军械库。我守了一会儿后发现根本打不过,所以毫不犹豫地把手下给卖了,独自逃命,谁成想还是被符克己那狗崽子给看见,百步之外,一剑命中,疼死老子了。”
魏柯辛龇牙咧嘴地说道,失血过多的身体从背靠着的树干上滑落,树干之上,是漫长的血线。
“你这是何苦呢,天天嚷嚷着要卖我,一到关键时刻就怂。我将你与符克己安排得这么近,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珍惜,就知道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你也不想想清楚,就算我今日成事,凭我的性格,未来也难保不会取你性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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