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权臣是病美人[穿越] 下(96)
“住口。”云渊拂袖起身,竟一时竟驳不了他。
云渊当然知道,杨覆柳徽他们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势会不择手段。但对手卑鄙,他们为了赢得斗争,就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就可以也卑鄙了?
就能拉低自己的德操和底线了?
他不想在这里教训云越,拱手辞道,“主公,今日天色不早,我等先回去了。”
然后看了云越一眼,云越赶紧低头跟上。
萧暥想说几句给云越求情,却被谢映之眼神阻止了。
有他这个主公求情,云越的脖子就更硬了,而且云越说的话也有他的道理,云渊不至于罚他。
其实云渊心中什么都明白,但即使是权谋斗争中,他依旧是那个谦谦君子,不会因为对手的不择手段,而拉低自己的准则和底线。
云渊走后,谢映之见萧暥心不在焉地嗑着小松子,抬手替他斟上茶,“主公还是在想刚才云越说的话。”
萧暥觉得,其实云越说的不无道理。
兵者诡道,战场上尚且兵不厌诈,更何况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
而且正如云越所说,战场上虽有诡计,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敌我分明,明刀明枪,而朝堂之上,却是尔虞我诈,敌我难分,暗箭难防。
谢映之孤高俊逸,云渊光明磊落,这样的潇潇君子在权谋斗争中是不占优势的。但如果谢映之和云渊都是善于阴诡权谋之人,恐怕他也不会和他们走到一起。
萧暥若有所思道:“先生和一般的谋士不同。”
谢映之微笑:“古装剧里的?”
萧暥:……
谢映之:“我猜刚才主公是在想,云副将说的有一定道理,立身持正,行为磊落,则不善权谋诈术。但如果我们真是以权谋诈术而夺得天下,主公也会不齿。”
萧暥:话都被他说完了,无言以对……
即使没有连线,他这点心思,在谢玄首面前跟透明似得。
谢映之一语道破:“主公是在忧心,杨太宰等人浸润宦海半生,善于权谋诈术,我们难以应对。”
以往萧暥看的电视剧里,不乏各种陷害、离间、下\毒、栽赃,可谓诡计百出,虽说电视剧有很大的夸张成分,但也侧面反映出朝堂斗争的凶险,杨覆等人为了保住手中的权柄和现有的利益,必会不择手段对付他们。到时候,他们能应付得了吗?
谢映之话锋一转,“主公可知谋势与谋力的区别?”
萧暥一诧,这倒是闻所未闻,他虚心求教:“先生请讲。”
谢映之:“战场之上,夺下一座城池,截断敌人粮道,此乃谋力。朝堂之中,获取一个要职,排挤一名政敌,亦是谋力。杨太宰等人熟谙权术运筹,将来,他们也许会在一些官职、领域上抢占优势,但谋力者胜于一隅,谋势者胜在全局。”
萧暥心中一震,立即问:“那什么是谋势?”
谢映之道:“谋势并非算计,而是布局。”
谢映之这么一点,萧暥恍然。他们到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布局。
从云渊出山任中书令,集雍襄之俊杰,成立中书台,到以为中书台代替将军府,推行备战的各项事务,从而在政务上名正言顺。之后他们的各项备战事宜,都将以朝廷的名义明令推行。
盛京系若要阻挠,大则是违抗朝廷政令,小则是阻挠中书台办事,无论哪一条,他们都站不住理,若是执意阻碍国政,下狱问责都不为过。
连他们惯用的煽动士林舆情的伎俩,都不管用了。
以往萧暥辛辛苦苦办点实事,杨覆等人煽动士林,故意扭曲事实。他建尚元城,他们说他是为了敛财不择手段;他收留流民屯田,他们诬他滥用民力、横征暴敛;他西征平定北狄,他们骂他好乱乐祸、穷兵黩武;每每他们掀起士林风潮声讨他,搞得满城风雨,栽赃诋毁,让他声名狼藉,百口莫辩。
但如今,将军府的任何决策都通过中书台来执行,杨覆他们不会蠢到煽动士林舆情针对中书台。
就算他们脑子一热真那么做了,他盛京系的文人战斗力强,宋敞闻正等人的战斗力也不弱。更何况还有云渊坐镇,杨、柳等人头再铁,也不敢真撞上去。
细想来,这一布局,是以士林对士林,还把他的将军府摘得干干净净,将来朝局纵然暗流汹涌,他都可以置身事外,专心练兵。
从今往后,一切令出中书台,而非将军府,所有的备战事宜都是以朝廷政令明发,无懈可击。这就是势。
萧暥知道,这其中恐怕也存着谢映之想保护他的心思。
谢映之道:“雍州局势稳定,我们就可以推行春耕、征兵,征发劳力,加固城防,制造军械弩\箭,此外,东北寒冷,御寒物资也要备置起来,同时招揽人才,扩充府库,积累银钱,对外交好诸侯,避免战争,营造稳定的外部环境,在一年时间内,逐渐缩减主公和北宫达实力的差距,最后在综合实力上胜出他,这也是谋势。”
“至于杨太宰、柳尚书等诸公会如何反击,三个月内,他们基本无力反击。”
盛京系羽翼已折去一半,也正是中书台发展壮大的时机,而三个月后,各地军粮都已经种上,新兵已经操练,城防工事、兵工厂运作等全面铺开,而负责这些事务的中书台也已经掌握了朝中实权。
到了那个时候,大势已成。
谢映之静静道:“大势既成,则势如破竹,不可阻挡。”
他的声音很轻,神容很淡,萧暥却听得心气激荡。
晚上,萧暥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在想着谢映之所说的谋力和谋势。
如今谢映之已经把整个构架都勾画好了,他们将利用接下去的三个月,把根基打结实了,余下的就只要坚定不移地推行各项备战新政。
杨覆等人再精于阴谋算计,纵然得逞,也不过是一时一隅之力,无碍大势。
这有点像后世所说的阳谋,桩桩件件都开诚布公,但即便是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也无力阻挡。正如谢映之所说的,大势既成,势如破竹。除非还有人能扭转这大势。
但能扭转大势的人,绝不会是杨覆、柳徽这些工于心机、善搞阴谋的人。
稍有算计者都可以谋力,但谋势却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需要的不是诡计心机,而是眼界、格局、胸襟,要有纵观全局,一览众山小的气魄。这已经不是普通谋士能达到的了。
除了谢玄首,天下还有这样的人吗?
如果真有这样一个人,既善于谋势,又能够谋力,那岂不是将天下风云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
葭风郡,连绵了十天的细雨终于停了,一轮朦胧的月影从云层后透了出来。
正是华灯初上时。玉带般的长廊静卧水面,游人如织,如云的衣摆拂过水面。
栖云轩,湖上雅阁。水晶帘动微风起,外头飘来悠扬的琵琶声。
黑袍人轻轻吹开细碎的木樨花,俯首啜了口茶,梅邬青雪的高旷融入了沉香的醇厚悠扬,让人神思也变得渺远起来。
呼延钺肃立一旁,犹豫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道:“主君,听说此番萧暥和谢映之从襄州返回大梁途中,一路上会见襄州各世族,看来年后中原会有大动作。”
“萧暥去年拿下襄州,总要打理一番,他做他的事,我做我的,互不干涉,不是很好么。”他静静搁下茶盏,姿态雍容淡定,“我不喜好争斗。”
“除非,他们有统一九州的野心。”
呼延钺斗胆道,“但是主君,在这里喝茶赏月,是不能阻止他们统一九州的。”
他快要憋疯了,自从来到葭风,他整天陪着主君不是客舟听雨,就是画楼饮茶,怎么感觉主君到了葭风以后,就变得恬淡无为起来了?
黑袍人淡漫道:“那就要看,这茶跟谁一起喝了。”
呼延钺想起,主君说过,来葭风是为了见一个人。
“属下斗胆问,不知主君是要找谁叙旧?”
黑袍人道:“晋王魏瑄。”
呼延钺顿时想起潜龙局上那个青年:“他天赋虽然不错,但还是个毛孩子,做事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