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这个大师兄我不做了！(278)

　　反正早死晚死都一样，早些死了也好，死了他就能重新变回花种，重新发芽。
　　只希望下次他能做一棵正常的花藤，不要再有提前化形这种畸形发育了。
　　然而他等来等去，宋姚都没有动手切割他的身体，反而将他打理干净，甚至还喂了一颗丹药。
　　他有些傻眼，他不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发展。
　　宋姚本来以为这个小妖应该是个小傻子或是小哑巴，不会说话，看起来也呆呆的，没想到这小孩儿是会说话的：“你想要做什么？”
　　宋姚来了些兴致，一挑眉梢，故意装做恶狠狠的样子：“我是个炼丹师，要把你炼成丹药。”
　　顾长云点点头，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反正怎么死都是一样的，又不能死两回。
　　可是他等啊等，等到伤都好了，宋姚还是没有将他丢进炼丹炉，反而搭上了几粒丹药。
　　刚化形的妖修最初几年是无法变回本体的，他只能一直以人形生活。
　　宋姚左右无事，给他喂了疗伤药，在山洞里陪他待了几天。
　　妖修恢复快，有丹药相助，伤势在飞快的复原。
　　然后宋姚就走了。
　　说好要拿他炼丹，却并没有将他控制住，还拍拍屁股就走了。
　　宋姚说要走的时候，一直待着不动任他摆弄的小孩儿摆手揪住了他的衣摆，也不说话，就只是看着他。
　　宋姚垂目看着他，笑着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告诉我，说不定以后还能见到呢。”
　　顾长云于是开口说了第二句话：“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吧。”
　　宋姚摸了摸下巴：“你姓什么？”
　　顾长云想着他在大树下回头一顾，随口道：“顾吧。”
　　宋姚苦思冥想起来。
　　偶然抬头间，他看到外面天上一缕薄云如轻纱般浮于长空，回过头道：“长云，你叫顾长云，长空之云，浮于九天，悠然自得，来去自由，好不好？”
　　宋姚走后，顾长云就一直小小声的念：“长空之云，浮于九天……悠然自得，来去自由……”
　　在那之后，他一直住在那个山洞里，没有离开，也不知是在等什么。
　　然后在数月后的一天，他再次看到了那个竹青色的身影。
　　宋姚上次来，想要的灵药还未成熟，数月后再来，见顾长云还没走，很是有些意外。
　　让他更意外的是，顾长云会说话了。
　　当然他原本就会说话，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总是沉默，而是像老朋友见面一般与宋姚说了很多话。
　　他将这一段时间生活的细节都说了，直到最后无话可说，只能再次将宋姚送走。
　　也许是临走时顾长云看过来的眼神有些让人揪心，在那之后，宋姚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望他。
　　从彼此的交流中，宋姚知道了他最初那身伤的来历。
　　与他所猜想的差不多，刚刚化形心性单纯的小妖来到尘世，与人交了朋友，从未有过的友谊让他欣喜，于是在朋友有难时拼命相护，不小心暴露了妖气。
　　朋友口中说着感动于他的相救，却转头就将他卖给了几个散修，幸而他那个朋友认识不到修为高的修者，他拼了全力才逃得一命，没让他们得逞。
　　他的想法是：死可以，但他就算烂在山里，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体便宜了假朋友和那些散修。
　　宋姚叹气。
　　人心险恶啊，就连深知这一点的自己都不敢说不会遇人不淑，何况是一个一点弯弯心思都没有的小妖？
　　顾长云被人骗过，还能相信身为人族的自己，与自己交朋友，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一晃近十年，顾长云没有走出过那座深山，只有宋姚偶尔来看他。
　　深山里只是人迹罕至，不是完全不会有人来，顾长云并不能一直留在那个山洞里，时不时的会挪个地方，但终不会走远，害怕会与来看他的宋姚错过了。
　　但是有一次宋姚走后，好久都没有再来。
　　顾长云等啊等，突然暴躁了起来，他厌倦了这样每天等待宋姚出现、短暂相处后再次开始漫长等待的日子。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再一次踏出了大山。
　　他听宋姚说过，宋姚是第一大宗崇云宗的长老，也是崇云九峰之一定阳峰的峰主。
　　他目标明确，直奔崇云宗而去。
　　本想在崇云宗附近落脚，然后每天去守山门，这样宋姚只要一出宗他就能见到了。
　　但他到的时候可巧正赶上崇云宗招收新弟子，他心一横，大着胆子随着人流进了山门。
　　当宋姚看到站在新弟子中间的顾长云时吓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急忙上前将人揪到了身边。
　　开玩笑啊！他可是个妖！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身份暴露可就全完了！
　　宋姚是一众师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师兄师姐们平日对他多有让步，对他冲进人群提了个人出来放在身边的事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
　　毕竟收徒这种事也是要看眼缘的，有时候看得顺眼了，破例提前将人提出来细细了解也是有的。
　　大家见他一副怕此子被人挑走的紧张样子，出言逗了他几句“此子资质不错，师兄也看中了”之类的话。
　　但说归说，却是没有人会真的与他抢人的。
　　在顾长云坚定的选择定阳峰时，大家还都欣慰于他们的小师弟终于收了亲传弟子。
　　宋姚干笑着揪着人火速回了定阳峰。
　　他没想到顾长云的胆子会这么大，以妖修之身跑到了崇云宗里来，是怕死得慢吗？
　　今天是因为他早早将人提到了身边，所有人都没有细细的验看，否则这朵小妖花的真身可还藏得住？
　　一回到洞府，宋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你疯了不成？你可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苍炎第一大宗！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想死？”
　　顾长云只是看着他：“你很久没有来看我，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宋姚一噎：“我只是最近宗门事多，没有腾出时间……”
　　顾长云很是善解人意：“没关系，我来寻你。”
　　“你寻什么啊？这里是剑宗你知不知道？一旦你的身份被发现，你就会被万剑穿心，连我也保不住你。”宋姚手撑着额头，再三叹气：
　　“你不能呆在这里，一旦被发现你就完了，明天我送你出宗。”
　　顾长云还是看着他：“我活不久的。你知道，我提前化形，没有自保之力，就算躲于深山也不是长久之计，终究是会死的。
　　妖族之中所有提前化形的妖都活不长，我也不会例外，我等不到高阶的那一天。”
　　他的一生注定短暂，他想要多见见宋姚，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空寂的大山里。
　　宋姚顿住了。
　　顾长云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了：“其实你说的对，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出山，只是看看你，问你是不是真的不来看我了，既然你只是太忙，那我就回去了。”
　　他之前只是想要见宋姚，脑子一热就跑出来了，可是刚才他突然想到，他是个妖，一旦被人发现，死的不只是他而已，与他有关联的宋姚只怕也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一点，他有些失望，还以为过了入宗这一关，以后就能长久的待在宋姚身边呢。
　　宋姚看着他微微垂下来的眼睫，一时心乱如麻。
　　是啊，顾长云是朵提前化了形的小花妖，是根本活不长的，上一次是遇到了自己，可下一次却未必能再有这样的幸运。
　　他终究是会死的。
　　想到那时顾长云半张小脸儿都糊满了血，奄奄一息的样子，宋姚的心头有些发闷。
　　一朵被自己救下小命儿并取了名字的小花，很可能会在他看不到的某个时间被修者发现、杀死，砍成一段儿一段儿的，拿去卖了钱。
　　而他会在某一次再想去看望这朵小花时，只能看到空空的山洞和满地的血，连一点余香都留不下。
　　终究是个小友，相处日久，不好割舍了。
　　他一咬牙。
　　这朵小妖花敢在被人族那样的欺骗和伤害后还选择相信他，能因为他久久不至而出山寻找，再度踏入满是人族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