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暴雨(31)
“标记不了……”
黎奉像是无法承受这个结果,背脊坍塌、手臂撑在两侧,布满红血丝的眼中仿佛要泣出血来。
他非常的挫败,几乎要疯魔癫狂。
“我是Beta。”奚玉汝又提醒了他一遍,他的痛苦分毫不少。“没用的。”
可这句话却刺激了黎奉,他整装重发、士气愈发,奚玉汝的胯骨几乎要被捏碎。
到了一个从没有尝试过的地方。
“停下!”
因为疼痛,奚玉汝的眼中沁出生理性的泪水来,身体痉挛般弹动了几下,肌肉在不停地抽搐。
在极度失神的某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一日首州大学校外浴室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只是摁了几泵沐浴香波,整个浴室就都漫起了香雪兰的味道,而此刻,他似乎也闻到了那股花香。
随后他又想,其实沐浴香波的触感和那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这次结束了,但又可以算作是一切的开始。
彩窗斑驳的光落在了奚玉汝的身上,他的脸蹭着柔软的床单,慈悲垂眸的圣母仿佛在凝视着他。
或许是声音太杂乱了,他好似听见了圣母像的一声叹息。如两年前阿卡斯大教堂沉暮的钟声,从久远的上个世纪传来,跨越了几万光年的距离。
汗水滚入眼中,奚玉汝刺痛地半眯住眼睛,模模糊糊之间,他又觉得自己与黎奉都仿佛置身在一个小的水缸当中,水面起伏、死水腥气,拨弄水面的时候还会发出死板的潮水声。
这既让他觉得难过,又让他感受到无措。
“黎奉,黎奉……”他用嘶哑的嗓音喊着对方的名字,一遍一遍怎么也不停,到了后面喉口似乎都漫上了血腥气。
“这该怎么办呢?黎奉。”
然后他又在即将窒息的时候想,还好他只是一个Beta而已。
没有信息素、腺体是个摆设、器官发育不完全。
第25章 Chapter14 一段事后
奚玉汝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彩窗的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眼前的世界光怪陆离,身旁却是赤果的现实。
他动了动自己疲乏的身体,密密麻麻的痛就涌了上来,大概过了好几分钟才算是真正地恢复了一些力气。尝试性地转动了一下身体,才发现黎奉正用力地圈着他。
他偏头看去,黎奉身上的汗水虽然已经干了,但微曲的头发还是贴在脸上,面上被混乱的被褥和枕头压出了几道熟睡的红痕。
看了一分钟不到,他就转回了自己的头,然后开口骂了一句脏话。
秦洁那番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得确实非常诚恳,像是要与他推心置腹,而他竟然真的就傻傻地放下了防备,跟着来到了监禁室。现在看来,示弱也好、威胁也罢,不过都是秦洁玩弄人心、布局设陷的手段。
果然就像蓝安平说的一样,这些豪门贵族之间尔虞我诈,个个都是人精。
他果然还是太年轻,生生地栽了一个大跟头。
而且什么年代了,陷害人还用这样一套,难不成他们以为他一个Beta被干了几天,就会要死要活和黎奉拼命不成?
反正也不会完全标记,反正也很难搞出什么小生命。
再者说,他就算是真的要拼命,也应该要找始作俑者,而不是同为受害者的黎奉。
又缓了几分钟,他想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坐了起来,才发现手还被束缚着。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手就从床头放了出来,但两只手还是被捆在一起,手腕那一圈的肉被磨破,长绳都被他沁出的血给染红。
“狗崽子。”他抬起双手,用自己的牙咬那个结,结开了,嘴里也沾满了自己血渍的味道。
又腥又恶。
可当他真正坐起来之后,又有些手足无措。
现在门打不开、人联系不上、黎奉也还没醒,这事到底要怎么办他也还没有想好。
大多数Alpha都会更趋向于选择Omega,而不是一个普通到毫无特色的Beta。毕竟前者可以让他们顺利地度过易感期,信息素也可以安抚他们躁动的情绪。反观Beta,Beta在这些时刻唯一能做的,可能就只是把Alpha绑到镇静椅上。黎奉因为无法标记而近乎癫狂的状态还历历在目。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黎奉清醒之后会怎么样,被迫和自己信任的朋友发生关系,也许会感到愤怒和绝望吧。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做朋友。
到底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明白。
坐了一会儿,身体的下半部分像是被碾过一样刺痛,每呼吸一次都会加重这样的疼痛,于是奚玉汝又重新躺了下去。
“技术差得要死。”
他的话音一落下,身边熟睡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黎奉先是下意识地在身侧抓了抓,感受到熟悉的绵软之后,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而奚玉汝此刻也看了过去,两人恰好对视上。
沉默着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奚玉汝先开的口。“醒了?”
“嗯。”黎奉应了一声,声音的嘶哑程度不比奚玉汝好多少,两人现在都处于极度的缺水状态。
奚玉汝慢慢地扭正了自己的脑袋,看着天花板问:“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记得。”
接着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最后是啪嗒一声清脆的响,才唤醒了无意识走神的奚玉汝。
黎奉将自己的止咬器给摘了下来。
“原来你自己能摘下来?”他失笑,“那你那个时候干嘛一直问我怎么办。”话一说完,他就不笑了。
嘴上噤了声,脑中就开始混混乱乱地想一大堆,不仅将方才捋清的东西又拿出来反刍,甚至还产生了一些非常不理智的、要命的想法。
意外,这理应只是个意外。
若要细说的话,应该是黎恩等人阴谋产物下一个必然的意外,需要为此承担责任、付出的代价的应该是黎恩母子,而他和黎奉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照理来说是百分之百的受害者。
黎奉陷入了危险状态的易感期,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
奚玉汝本人做过积极的反抗,但最终也还是败北。
所以他不应该责怪黎奉,黎奉也不应该过多地纠缠迁怒他,这才是最符合程序正义的做法。
但倘使真的要如此公正客观冷静地将那段经历称之为意外,又会显得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可是……
可是……
生活变成了这样的一副样子,出现了各色偶像剧网络流行小说当中的桥段,这样的意外显然也是常见桥段之一。既然已经是烂俗,又为什么不能学着那些故事一样烂俗到底,他们又为什么就不能在这一场意外当中去催生出一些其他的东西来?
然而这样的念头一产生,奚玉汝就又觉得自己也太下贱了一点。
被人陷害、被人当作棋子玩弄、被人镪暴,还像个顾影自怜的娇夫一样去祈求爱,就这么没有尊严这么缺爱吗?
要是生活也像做实验、填表格、写论文一样简单就好了,所有的变数都可接受,所有的失败都趋向于成功。
过了很久,黎奉忽然开了口,他问:“奚玉汝你为什么来这里?”
奚玉汝一愣,皱起了眉头。“是黎恩带我来的,你出去之后可以查一查。 而且我事先不知道你易感期到了,所以才会开门进来。你知道我是个Beta,我闻不见信息素。”
说这么多,到底还是因为问心有愧,毕竟他对黎奉抱有不正当的想法,因此心虚话密。
“不是。”黎奉的声音嘶哑低沉,仿佛包裹着无数细小的颗粒,直直地往奚玉汝的耳朵中钻。“你,为什么会来。”
好一会儿奚玉汝才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于是撑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侧身面对黎奉,和他对视上。
猩红已经褪去,烟灰色的眸子恢复了原状,再次变为了毫无情绪的模样。
“最近一段时间学校都在谈论你,说你和你的父亲……总之不太好,而且你这段时间也没有再联系我,所以我很担心。”虽然是他自己说要改变关系的,但谴责起对方的不联系,他也丝毫不觉得没底气。“黎奉,我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