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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 第四部 - 第七部(92)

作者:风弄 时间:2021-06-11 10:27 标签:甜宠 军阀 民国

  这老东西倒是死了好。
  宣怀抿想定了,对林奇骏说,「你等等,我去瞧一瞧。」
  林奇骏看他去了,伸着脖子在走廊尽头等,不一会,没看见宣怀抿回来,倒是一个粗粗鲁鲁的大兵走了来,说,「我们军长伤情吃紧,这边忙,没地方可以收新病人,你请吧。」
  说完就转身。
  林奇骏从后面抓着他的手问,「这是谁叫你传的话?」
  那大兵把林奇骏的手狠狠一拨开,说,「军长的医生说的。」
  林奇骏犹不甘心,正要再找宣怀抿,楼下的管家等得太久,把林老太太托付了一个护士临时看顾着,咚咚咚地跑了上来,喘气说,「少东家,怎么耽搁了这些工夫?要实在不行,就赶紧照医生说的转第二医院吧!老太太怕是熬不住了!」
  林奇骏心肠如被绞成碎末,盯着走廊那头凶神恶煞的大兵们,咬得几乎牙裂,低声恨恨说了一句,「都是没人味的畜生。」。
  忍气吞声下楼去看他母亲。
  别无他法。
  究竟还是叫司机快快发动轿车,把林老太太送到第二医院去了。
  展露昭暗叹有缘,住医院也能和宣怀风住到一块之时,白雪岚正在和他隔了一层楼的病房里,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西洋针也打了,西洋药也吃了,可是宣怀风的状况并不见好转。
  他烧得很厉害,身上烫得好像烧红的炭一般,躺在病床上,昏一阵醒一阵。
  白雪岚坐在床边,一直把手伸到被子底下,紧紧握着他的手。
  房门轻轻地响了,宋壬把门推开,小心着不惊动病人地走进来,直着身子站着。
  白雪岚压下声音说,「你又进来干什么?我已经说了,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离他半步。你这样木桩子一样栋在我背后,我也不会改主意。」
  宋壬说,「总长,如果宣副官得的是别的,我绝不敢多说一个字。只这肺病会传染,就算您不为自己想,也为宣副官想想,他全靠您照顾的,您要是受了传染,也病倒了,谁来照顾他呢?」
  白雪岚说,「任你怎么说。要我离开,也行,你拿枪毙了我,拖着我尸首出去。」
  宋壬被他逼急了,手足无措地说,「您这是说的不吉利的话,哪里就到这份上?」
  白雪岚说,「就到这份上,他要好不了,你把我一起埋了。我真混蛋,怎么就拉着他到码头去,逼他看那些东西?」
  说到最后一字,眼眶猛地红了,有什么湿湿的要涌到边缘。
  他不能在宋壬面前露出这可怜相,蓦地强忍住了,竭力冷静着说,「你还有什么事就说,没有就出去。我不耐烦你这样婆婆妈妈。」
  宋壬说,「那个纳普医生,我叫人把他送到别处医院去了。」
  白雪岚冷哼一声,「他还没死吗?」
  宋壬说,「总长那一脚,差点把他肠子踹出来。但也未必就踹死了,那也好,毕竟是洋人,如果弄死了,那些洋鬼子鬼叫起来,连总理也要担不是。」
  白雪岚轻磨着牙说,「我是存心留他一条命的,怀风要真有个长短,我让他后悔今天活了下来。这种谋财害命的庸医,比强盗更可恶,披着一身白皮,不知要糟蹋多少人命,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了。」
  他守在宣怀风病床边,只觉得这天地都随着停了,不见眼前这人睁开眼睛,连地球也是不会转动的,无奈这只是唯心的想法,每一分锺过去,外面的局势都在发展。
  白总理打了电话来,白雪岚勉强到隔壁电话间里接了,说不上三句就挂了,气得白总理直跳脚,对这个堂弟,他是十二分的恨铁不成钢,在兄弟情分上又无可奈何,最后在百忙之中,还是抽身亲自来了一趟,把病房门一关,指着白雪岚的鼻子骂,「你一个晚上,把城里搅得乱成一锅粥,海关监狱里关得人满为患,现在怎么收拾?」
  白雪岚说,「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白总理说,「别的我不管,只一件,查特斯洋行的人,你不许动。眼看这一届政府选举,胡副总理那头蠢蠢欲动,惹翻了英美,大家一起完蛋!」
  白雪岚说,「完蛋就完蛋。」
  白总理气得倒仰,又指着他鼻子,「我看你是疯了。你现在,没有一点的理智。我一向把你当有志向,有作为的人看,如今为了一个宣怀风,你就成了这副熊样,丢人现眼!我们白家,没你这样没出息的子孙!」
  白雪岚说,「我是丢人现眼,我是没出息,我没资格当白家子孙。堂兄,如今你别说骂,就算你踹我两脚,也就这样。反正丑话先和你交代一句,他这病是我害的,要是他有个好歹,我也没有活头了。有那一天,你别把我的棺木送回老家,我知道父亲是不会允我们合葬的。你把我和他找个地方一起埋了,也不必管风水,只要清净。这就算看我们兄弟一场的情分。」
  白总理听得心惊肉跳,再一看白雪岚的眼神,虽则锐利有神,但深处凝结的哀伤心灰之意,却是很真切的,不由担忧起来,怒色一消而去,转过来缓和劝道,「弟弟,你这是干什么?你是有父母在家盼着的人,刚才这一番话,叔母要是听见,该怎样伤心?做哥哥的说一句俗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况他又是个男人,并不能算芳草。你万万不要一时冲动,作出不理智的事来。」
  白雪岚唇角若有若无地掀了掀,淡淡说,「我也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谁让你进门就骂人?我当然是盼着他好起来,不到那个地步,我也不至于做不孝子。」
  白总理问,「要是到那个地步呢?」
  白雪岚说,「到那个地步,再说罢。」
  白总理越听越觉不妥,又感到不可思议,再三地说了一些软话,白雪岚却很冷静,反过来劝他不要担忧,海关的事都有安排,不会妨碍公务,又说宣怀风的病是用了最好的医生,要从外国请朋友调最好的新药过来,希望也很大。
  兄弟二人,做了这番谈话,并没有谈出理想的结果。白总理公务缠身,坐了半个锺头,不得不皱着眉走了,又比来的时候,更多了一番忧愁。
  兄弟二人,做了这番谈话,并没有谈出理想的结果。白总理公务缠身,坐了半个锺头,不得不皱着眉走了,又比来的时候,更多了一番忧愁。
  白雪岚是命中注定的俗事缠身,白总理一走,孙副官来了。
  宣怀风病倒,白雪岚寸步不离,公务上的许多事都落到孙副官肩上,他每天都在总署衙门和医院之间奔波,夹着塞得满满的公文包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那一夜的缉毒行动轰轰烈烈,整个海关士气高昂,同时心里也明白,海关这次是把买海洛因的那群人得罪狠了,几乎打掉了他们在城里整个贩卖网。
  白面中毒的事已经传开,现在但凡有劝说亲友戒毒的,必拿出此事来,做一个痛苦深刻的例子,说,「你看看,有什么好下场,毒贩子的心比煤还黑,隔壁街的张三,对面楼子里的李四,就差点没了命。要不是及时送到戒毒院,现在就是一抹黄土了。」
  抽的那些人自然也心慌慌,意惘惘。
  白面诚可贵,生命价更高,二者之间,便有一番挣扎选择,虽不能人人幡然悔悟,改过自新,但戒毒院也陆陆续续有人被父母骂着,妻儿求着,兄弟姐妹领着,上门求治,不比从前冷清景象。
  宣怀风病倒后,许多朋友都来探望。
  欧阳倩来过两次,都是很欧派地带了一束鲜花,见医生说病人不宜探视,脸上有悒郁担忧之色,问了医生两句,把花留下,默默走了。
  那花娇鲜迷人,水盈盈,嫩颤颤,可惜红颜自古多薄命,刚入宋壬的手,就被丢进了废物桶里。
  黄玉珊正巧从走廊上过来,不由可惜,说,「好糟蹋东西。瞧瞧这包在花外面的彩纸缎带子,可见不是花匠送过来的,是从洋花店里买来的。这样一束,怕要二三十块钱,够普通一家子一个月花销了。」
  宋壬说,「管它洋不洋,总长心绪正不好,欧阳家这位姑奶奶送的玩意,是万万不能拿到宣副官病房里招眼的。你要喜欢,你捡了去。」
  黄玉珊说,「我就算穷,也犯不着去捡人家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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