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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王朝 第四部 - 第七部(193)

作者:风弄 时间:2021-06-11 10:27 标签:甜宠 军阀 民国

  黄万山急了,拿手敲着面前的小茶几说,「狡辩!狡辩!我希望戒毒院办好,不想戒毒院为人所污蔑,是一回事;我反对你们海关用暴力阻止新闻自由,那是另一回事。有谣言,为什么不能用善的手段去遏制,却要用恶的手段去遏制?就算一张报纸上刊登了对你们不利的言语,何妨再发几篇稿子,认真地予以澄清?殴打记者,不许报道,那是流氓行径。以暴制暴,这就是你要的美好的国家吗?」
  宣怀风反问,「如果好不容易建立起来戒毒院,却被小人毁灭了,这国家就美好吗?万山,你是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你用笔杆来抒发胸臆。我呢,如今是下决心要做一件实事,为了攀上这成功的高峰,我恐怕是要踢开路上许多阻拦的石头的。一个踢石头的人,做不到你以为的那种一尘不染的公正公平。」
  黄万山说,「你听听,这样偏激的话,你从前会说吗?你是跟着有权有势的海关总长,近墨者黑了。」
  宣怀风语带铿锵地说,「你既说我偏激,那我就再来一句偏激的。我自认是海关白总长的崇拜者,以后谁在我面前说他一句不是,我就要下绝交书了!」
  黄万山一向是个执拗的,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写揭露新闻被打断腿了,所以宣怀风这激烈的话,他竟接受不下,想着看重的朋友,竟作出这样绝情的表态,那失望气愤直将一股火气冲到他心头上去。
  黄万山冷笑连连,说,「好!好!不劳你来,这绝交书,我先下了!」
  说完,以他那条瘸腿所能达到的最大的速度和力度,不回头地离开了。
  宣怀风见老朋友绝交而去,心里大不痛快,直直站了半晌,转身拿了一个干净杯子,倒一杯水喝了。借那杯凉开水平复一下心境,又收拾起凌乱的办公室来。
  才收拾了一会,忽然听见砰砰的急促的脚步,承平跑进来问,「是怎么回事?万山被气得不轻,嚷着要和你绝交呢。他妹妹劝他,反挨了他一顿骂,被他抓回家去,说以后都不许到戒毒院来。」
  宣怀风此时,已经平淡下来了,说,「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二人谈话,谈得不相投罢了。」
  承平问,「什么话谈到这严重的后果?」
  宣怀风不回答,反而问,「万山说了些什么吗?」
  承平说,「左不过骂你是糊涂蛋,要不就骂你被海关总长带坏了,做了人家的附庸。」
  宣怀风不高兴地说,「他和我吵架,拿我骂是常理,可为什么说起白总长的坏话?真没有道理。」
  承平愣了一愣,像是明白了,反而笑起来,摇头啧啧,「我说你们忽然吵这样的大架,是为什么缘故?原来为他骂了那位白总长。万山那个人,嘴巴是不好。可你是个有容人之量的,何必和他吵?就算白总长本人,知道万山说他闲话,估计也只是一笑置之。」
  宣怀风说,「总长不计较他,那是总长的肚量。但是谁不尊重我的上司,我是要堂而皇之地计较的。」
  承平以和事老的微笑表情道,「都是老朋友了,何必置气。这样吧,我明日做东,请你们两人下一顿馆子,你哄他两句,和好起来,怎么样?」
  宣怀风说,「不怎么样?」
  承平仍是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宣怀风本是来戒毒院走走,借以散心的,没想到平白无故惹气一场争吵,绝交了一个朋友,心里着实有点懊恼,但一想,明日若去和黄万山道歉,那就是承认白雪岚有错了,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承平再要劝,宣怀风也不耐烦了,对承平说,「对不住,我这就走了。」
  出了办公室,到了厅门那边,叫了正和护兵们闲聊的宋壬一声。
  宋壬赶紧把抽到一半的烟嘴拿下来,站起来问,「宣副官,这就走吗?每次你一到戒毒院,就忙得脚不点地,不到最后一刻不走,今天倒是快。」
  宣怀风正要说话,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像掩饰着什么似的,低低从另一头传过来,叫了一声「宣副官」。
  他把头左右转转,才看见厅门背处,隐约显出一位女子的小半边身子,大概怕谁看见了她,故意藏在门后。瞧那露出来的小半的身线,倒是窈窕动人。
  宣怀风问,「这一位,是有事找我吗?」
  那女子看他注意到自己,才从门后走出来。她脸上戴了一顶上面有绸绒花朵的大大的洋装帽子,把脸遮了大半,一时认不出是谁。


第二十五章
  她到了宣怀风面前,低声说,「劳驾,这里人多,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和你说上几句话?」
  宋壬这时也走过来了,问,「宣副官,是现在就要走吗?」
  宣怀风说,「再等一会罢,我这有了一件事情。」
  宋壬朝那女子打量两眼,看着不像有危险,就退开了。
  宣怀风听那女子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只是想不起来,看她遮遮掩掩,应该有难言之隐,就说,「请你跟我来。」
  把那女子又引到二楼的办公室,请她坐下,问,「要喝什么吗?」
  女子说,「千万别麻烦,我到这里来,是满怀羞愧的,万万不敢充当客人。」
  说着,才把大洋装帽子脱下来,露出俏丽的脸蛋。
  宣怀风回忆一下,想起来了,可不就是曾在春香公园湖畔有过一面之缘的绿芙蓉?
  那一次,她和年亮富肆无忌惮的亲昵,可是看在宣怀风眼里的。所以宣怀风一见绿芙蓉,便想到他姐夫;一想到他姐夫,难免就想起他姐姐。
  心里便是针扎般的痛。
  因此,纵使宣怀风是讲究绅士风度的留洋青年,也无法做出好客的礼数了,沉下脸说,「原来是你。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请直说罢。」
  绿芙蓉早料到自己的到来不受欢迎,低声说,「不敢相瞒,我这次来,是想见一见我的亲人。」
  宣怀风说,「你的亲人在戒毒院吗?这我却不知道。如果是要见病人,今天就是家属见面日,你和院里的护士说就行,不需要特意来找我。请你去一楼的大厅自行办理罢。」
  绿芙蓉说,「这里头有个缘故。我家里人送到戒毒院,是一个秘密。所以她们进来时,托了一位熟人,转辗请您帮的忙。如今虽有家属见面会,但那是公开的行动,我瞅见还有记者拍照呢。要是我能像其他人那样露面,又何至于要千辛万苦偷偷地送她们进来?我只求能悄悄见她们一面,别惊动别人才好。」
  宣怀风恍然。
  原来当日年亮富亲自来求,说要秘密送进戒毒院的,就是绿芙蓉的家人。
  那就可见年亮富和绿芙蓉的关系,是何等亲密了。
  宣怀风问,「你在戒毒院的亲人,是一个母亲带两个女儿吧?」
  绿芙蓉忙道,「正是。亮富他……」
  赶紧一停,讷讷地改口说,「……年处长,他送过来时,帮我妈妈和妹妹们取了遮掩的名字,我妈改叫了莫华,我两个妹妹改叫了赵芙,赵蓉。」
  宣怀风思忖一下,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说,「二人名字连起来,就是芙蓉,而且又是我那姐夫专程带上门的。我真是个傻子,这么明显的意思,硬是没听出来。」
  作为年亮富的夫人的弟弟,自己居然不自觉下,给姐姐的敌人帮了忙,满心不是滋味。
  他和白雪岚的事,已经是对不起姐姐的一桩;如今给绿芙蓉办事,又是对不起姐姐的一桩。
  心里的愧疚,是越发深而苦涩了。
  可是,以宣怀风的风度,对着委屈俯首的一个弱女子,让他做出为难人的举动,他又实在做不出来,所以只有叹气。
  绿芙蓉大概猜到他的意思,头越发垂得低了,哀哀地说,「宣副官,我是一个下贱的女子,你看不起我,我心里清楚。我做了不堪的事,对不住年太太,自然也对不起你。不过我看过戒毒院的宣传单子,上面说,每个人只要有不再受毒品控制的决心,那就是一件善事,不是吗?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不要这张脸,低三下四地来求您通融。我要做这种秘密的姿态,不是我故弄玄虚,实在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被人逼到绝路,连求一丝的喘息都不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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