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鼓(19)
“滚!”刘远拿起枕头就扔了过去。
郭东凯家虽然装修现代,可郭东凯有一毛病,睡不了软枕头,就喜欢老式灌半袋子荞麦皮的那种,所以这就成了刘远在床上最趁手的兵器。不受伤,还挺疼。
颇有M潜力的土豆郭先生又被打出了兴致,转身把刘远压身底下了。
雨下了一夜。
凌晨三点的时候刘远起床去厕所,回来后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响很大,像敲鼓;郭东凯的呼噜也很有水平,像沙锤。
跟郭东凯在一起的时光就像过山车,刘远难得有现在这样的时候,静静的,数数日子的脉络。他和郭东凯处了大半年,当初是稀里糊涂开始的,可后来是明明白白过的。快乐,难过,亲热,吵架,激情……应有尽有,就像个油酱铺。吵架生气的时候,他恨不得一脚把这家伙踢到地球边缘,最好再有个不长眼的外星人直接把人绑到外太空;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又觉得这家伙是个大宝贝,只属于自己,别人最好看都别看离老远就绕道走。
刘远觉得自己有点犯贱,因为当他想把与郭东凯的点点滴滴都从大脑里提取出来的时候猛然发现,所有不开心的事件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虚影,怎么都看不真切,而所有开心的时光都鲜亮如昨,比如公园山顶上的许愿,比如滑雪世界里的温泉,比如游乐场里那个带着绿豆凉气儿的树下之吻……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好就会特别突出。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不好就会被浓雾掩住。
刘远想,原来,他这么喜欢郭东凯。
清晨,郭东凯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成了勇士,要去拯救被巫婆囚禁在古塔里的公主。结果公主还没见到,先被巫婆施法术定住了,无法动弹不说,还要被巫婆在胸肌上摸来摸去的揩油。郭东凯被摸得一脸黑线,直接破口大骂,然后骂着骂着就醒了。
没有巫婆,没有公主,只有刘远跟小狗似的把前爪搭在自己胸前,眼睛香甜的闭着,微微翘起的睫毛在清晨的光影里好像带上了露珠。
郭东凯扬起嘴角,这个漂亮的男孩儿只属于自己,真好。
小雨淅沥沥的下了三天,之后云收雨住,热浪重新占领了这个城市。
睡美人之所以可爱,那是因为她睡着,不看不听不言不语自然就乖得让人喜欢。可惜,刘远多数时间都是活蹦乱跳的。
孟鹤的职位是经理助理,顾名思义,但凡经理需要他提供帮助的时候,他都要义无反顾的奉献自己全部光和热。哪怕是经理问他,你和你老婆那啥的时候用不用安全套。
“我俩手续还没办呢,不准备提前造人。”孟鹤端了杯咖啡坐进了郭东凯办公室的沙发,非工作时间,非公司事务,他有权享受下午茶。
郭东凯显然没这么惬意,应该说他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的:“那他妈男的又不会生孩子,用屁啊!”
孟鹤莞尔,一下就明白了:“小远让你用了?”
郭东凯没答话,可脸明显黑了下来,就跟抹了一层锅底灰似的。
“难道说他知道你外面那些个有的没的,怕你有病?”孟鹤打了个哈欠,赶紧又喝口咖啡,不太认真的随意猜测着。
“滚,你才有病呢!”郭东凯没好气的骂了句,“他就是不知道从哪个网上看的,说什么那地方黏膜脆弱容易感染啥的,又说咱俩没病菌但细菌无处不在……操,反正叭叭好几个晚上了,我没理人家最后人家直接赞助我。”
“呵,那敢情好,你省钱了。”孟鹤有些幸灾乐祸的笑。
“可套上那东西真不爽啊。”郭东凯几乎是深恶痛绝了。
孟鹤低头看了半天手里的咖啡,忽然问:“东凯,你和其他男孩儿做的时候带不带套子?”
“嗯哼,谁知道他们干不干净。”郭东凯理所当然。
孟鹤抬眼,敛了笑容淡淡的看着郭东凯:“你嫌人家不干净所以你带,你知道刘远干净所以你不带,合着话语权都在你手里,地球都得围你转,你是太阳呗。”
孟鹤的尾音有微妙的上扬,郭东凯听出了话里话外那意思,但他不以为然:“老子混多少年了,几下就能把那些小东西哄得一愣一愣的,我倒想做地球,可他妈没太阳让我围啊。”
“行行行,你郭老爷道行高,万绿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话就给你准备的。”孟鹤喝掉最后一口咖啡,底有些苦,“于是呢,一万多刚追回来,你这是又腻味了?”
“那倒没。”郭东凯想也没想就否定了,“就是有时候挺烦人的。”
孟鹤耸肩:“烦是腻味的前哨战。”
郭东凯微微皱眉:“可有时候吧,又真招人稀罕。”
孟鹤愣了下,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感觉还真微妙。”
“可说呢。”郭东凯似乎也挺没辙。
孟鹤想了想,才说:“得,郭大侠你继续玩儿吧。”
下午茶时间结束,孟鹤离开总经理办公室回自己工作岗位上奋斗去了,留郭东凯一人坐在老板台里思想神游灵体旷工。
郭东凯觉得一提到刘远,孟鹤话里就好像会带上点莫名的意思。当然孟鹤这人本来说话就是阴阳怪气的,可在小花鼓的话题里,更甚。
想不明白,郭东凯就不想了。他觉得为这事儿不值当投入这么多精力,就像对刘远,他再上心,也就这么个地步,还能到哪儿去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午和孟鹤聊到了刘远,临近下班,郭东凯还真有点想他了,于是给小孩儿打了电话。刘远正在家里陪父母享受天伦——于CCTV-6观看某著名老电影。估计是正愁没理由跑呢,郭东凯听他借着自己的电话编了句“同学找”,然后噔噔噔似乎回屋换衣服去了。片刻后,留给自己一句“不见不散”挂了电话。
郭东凯估摸着今晚刘远又得整一身鲜花儿般的行头,这并不是因为他们今晚要去云端,而是……好吧,他认为刘远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打扮得像朵花儿。穿素气一点就像满天星,穿娘一点就像百合,穿清新脱俗一点就像马蹄莲。这些的共同特点就是都白白净净的,然后,很招人。
刘远的招人,那是不自觉的。郭东凯在这一点上难得客观一次,他以前一直觉得刘远时不时的抛个飞眼啊扇呼个睫毛啊是有意为之,相处久了才明白,那就是人家与生俱来的因子,不经意间下意识的就出去了。
比如他们上次去吃烧烤自助,除了可以自己去餐区取食外,大厨还会不定时的拿着烤好的猪肉牛肉鸭肉玉米鸡翅等等过来分发,基本每人每份都是定量的那么一点点,可在刘远第一次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说“能再多给一点不”之后,大厨再过来,必然单独优待。给别人切肉都是一刀下去几片,到刘远这儿就是一刀下去几块儿,给别人鸡翅都俩,给刘远就仨,做得还特有水平,就像一不小心没切好似的。而刘远呢,人家来一次,冲人家笑一次,妈的,不就一长得勉强过得去的小白脸么!反正,那次郭东凯几乎没怎么吃——都气饱了。
晚上八点,刘远准时出现在了云端门口,郭东凯正好开车也刚到,于是和刘远碰了个正着。
“没听说今天哪地儿下红雨啊,还是我表慢了,”刘远装模作样的掏出手机瞧时间,“郭老板居然准时了。”
郭东凯把车钥匙交给车童,进云端肯定是要喝酒的,车只好有来无回了。之后,他才走到刘远跟前站定,眯起眼睛颇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刘远微微仰头,大大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写着:你打下试试?
郭东凯基本属油纸的,一点就着。于是这会儿抬手就给了刘远脑袋一下。
刘远瞪大眼睛,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踹了郭东凯一脚。
夏风,微微的刮。
“我手上根本没使劲儿。”
“我鞋底今天最干净。”
“进去?”
“废话,又不是来这儿街头卖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