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25)

　　然而没等他表达自己的委屈，边上柏伊斯就风风火火地冲过来：“快快快，我们先来摆个pose，拍张合照。”
　　南洛：“哈？”
　　南玙：“为什么？”
　　“老大让我和联邦强调一下我们的目的。我就想，要不然发个帖子和对面说吧。”柏伊斯晃着手里的上网终端道。
　　“你很有想法。”南玙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不过说到发帖，南玙看着柏伊斯提醒道：“风暴圈已经形成，你确定网络没受影响？”。
　　柏伊斯眨了眨眼：“啊啊啊啊啊啊啊！没网了！”声音凄厉，仿佛网瘾少年被扔进了大山深处，一时间生活无望。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冒头对话？”柏伊斯抱着脑袋在海底暴走：“会不会被打成筛子？”
　　南洛看着他，抓狂地道：“你能不能不要在海底甩尾巴？甩尾巴也就算了，离我们远点啊！全是沙子！”每次要伤心的时候都有人鱼来搅局，这真的不是什么阴谋？
　　南玙推开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的柏伊斯，朝着海若游了过去。
　　黑尾人鱼对着南玙招手，等他游近后牵起他的手，一把拉进距离。两条人鱼穿透了漩涡，并立在飞速旋转的水龙卷中间，漩涡带着他们快速上升。短短十几秒后，两条人鱼已经来到了半空中，海若抬手一抹，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你喜欢什么样的祭坛？中式的还是欧式的？”海若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问了南玙一个措手不及。
　　祭坛？尽管海若已经说了不止一次，南玙还真没有仔细考虑过。他总以为这是海若的恶趣味又犯了，万万没想到对方真的来征求他的意愿。
　　想了想，南玙道：“和亚特兰蒂斯神殿风格一致就很好。”
　　“神殿风格。”海若若有所思，一会儿后，他打了个响指，对着主祭露出一个标准的邪魅微笑：“如你所愿，我亲爱的大祭司。”
　　伴随着海皇落下的响指声，海水涌上了被清理一空的人工岛。一条条水流交织在一起组成墙体和廊柱，先是殿前的十二根立柱，接着是高耸的正殿，更为细密的水流勾勒出繁复的花纹镶嵌在立柱和墙体上，透过还未封起的屋顶可以看见正殿内圆形的祭台，中间镂空，人工岛的地基仿佛受到了什么外力冲击，几次之后，镂空的祭台下呈现出海水的痕迹。
　　“这里要挖空，这样才能方便偶尔过来度个假。”海若一边说一边挥手，在他的指挥下，水流如同锋利的尖刀，将镂空的地区切割成六角星的模样。做完这些，海若摸着下巴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宝石？红宝、蓝宝、碧玺还是祖母绿？唔要不然都镶嵌上吧？”
　　南玙看着尚未完工的祭坛，摇了摇头：“拿走那么多宝石克拉肯会哭的，就用蓝玉髓吧。”古罗马传说中的祈雨之石，能带给人鱼水的祝福。
　　“听你的。”海若道：“不过——”
　　南玙：“？”
　　“孩子不能溺爱。”海若严肃脸：“尤其是克拉肯，他是海怪，凶猛是天性，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南玙：“”吾皇，你的画风变得有点快。
　　联邦人已经从开始的惊恐转变成现在的麻木，反正所以仪器都失灵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窗外那道突然从海中升起的漩涡，如同盘旋于天际的龙卷风——由海水组成的龙卷风。哦，反正今天的海水已经展示过各种形态了，现在反重力上天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联邦人双眼发直地想。
　　一座完全由水流构成的透明祭坛缓缓成型，高耸的穹顶上，一座人鱼雕像也接近了尾声。当人鱼雕像的最后一篇鳞片勾画完成，整座祭坛在顷刻间覆盖了冰霜。
　　海若左看右看，不太满意地道：“暂时只能这样了，不过很快，我就会让那些人类心甘情愿地将它建造完成。”
　　南玙却将注意力完全放在了人鱼雕像上。那是他吗？看着仿佛脱胎于自己的人鱼雕像，南玙感觉到心底的小火苗烧的更旺了。


第48章 食谱完全不同
　　风渐渐停了, 雨渐渐小了。厚重的乌云变薄了, 黑沉沉的天空似乎变亮了一点。被狂风暴雨肆虐洗礼了整整二十四小时的联邦人发现，他们终于能够使用现代工具了。
　　当看见监控屏幕再次亮起的时候，人们由衷地感受到了现代科技的美好。也深深地意识到，没有了这些现代机械，他们寸步难行。
　　通过远程摄像头, 他们看见了前不久才填完的人工岛被移为了平地——不，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其实被移走的只有正在建造中的人鱼乐园，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完全由寒冰构成的建筑。
　　它看上去并不像是普通的建筑, 宗教气息很浓, 有着高高的穹顶和巍峨的立柱，穹顶上的人鱼雕像手中捧着一小截树枝目视着前方。一丝阳光穿破乌云, 恰到好处地落在雕像的头顶，仿佛为其拢上了一层圣光。
　　“风暴停了。”主席望着窗户外，喃喃自语道：“远古人鱼究竟想干什么”
　　在联邦领导人们的讨论出的方案中, 他们会给远古人鱼一个“凶手”，这名“凶手”会是涉案人员中的一个中间层, 他比行动人员知道更多的内容, 但仅限于此。做出“偷走现代人鱼抛进大海，以此求证远古人鱼是否可以改善现代人鱼体质”这种行为的幕后之人必然不会是什么单独行动的人，他可能是掌控一个庞大集团的掌门人, 也可能是多方合作中的一个关键执行者；这样的人必然在联邦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联邦政府不会直接将他交给远古人鱼——他们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抓出这个幕后黑手。
　　因此, 一个替罪羊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恰好，阿奇柏德查到了偏离航线船只的背后指使者，那艘渔船的目的并不简单，只是他们还没有成功就被远古人鱼截杀在中途。
　　本来，按照计划，联邦会交出“替罪羊”换回剩下的现代人鱼。但远古人鱼的举动将一切都搅乱了。
　　他们毫无征兆地出手已经构成了对人类、对中央岛的威胁，中央岛是联邦人鱼研究最重要的基地，这就相当于对联邦政府的挑衅和宣战。
　　要开战吗？
　　主席深思熟虑之后否定了这个结果。失灵的仪器带给人类的恐惧远比想象中严重。虽然现在机械恢复了使用，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它会失灵在什么时候。如果正好在战斗时，那后果不堪设想。
　　中央岛的海岸边一片狼藉，原本整理地十分整洁的柔软沙滩上堆满了人工岛上挪过来的残骸。远古人鱼在保护海洋环境上万年如一日的执着，他们绝不会允许这么多建筑废料被倾倒入海中。所以清扫队远远就能看见一块巨大的碎片竖直插在沙滩上。
　　上面是不知道那条人鱼写的联邦通用语，字体歪歪扭扭的。“不要随便乱扔垃圾。”这是那块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钢板碎片正对着中央岛的一面上的内容，而钢板碎片的反面则写着：“把幕后主使交出来，不要随便拿个替罪羊忽悠我们。”文字的边上还配着两副图案，第一幅图上是一个水球里装着几条人鱼，一条线从简笔画人鱼身上拉出，上面贴心地标上了“现代人鱼”的字眼；第二幅图里，水球里的人鱼换了个姿势都躺倒下来，眼睛的位置画上了扁平的X X。
　　这是威胁吧？一定是吧。
　　不配合就撕票。远古人鱼仿佛在告诉联邦：我们手里还有鱼质呢，你们别动什么歪脑筋。
　　年纪挺大的主席看到下面汇报上的情况，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他现在在思考一个问题：在他的任期里，这群远古人鱼为什么要醒！？
　　且不管联邦领导们着急上火，又要重新安排计划。雷切尔的小队和其他军方人员一起参与了清扫任务。特殊中队的队员们就看见他们的少将驾驶着机甲站在海边一动不动，目视着海洋的动作就想一块望夫石。
　　“喂，你有没有觉得少将不太对劲啊？”一名队员接通了另一名队员问道。
　　“有什么不对劲，不就是喜欢一条远古人鱼么？”这名被提问的队友非常淡定。
　　“可是那是凶残的远古人鱼啊，不是柔软可爱的现代人鱼。你看到那块钢板了没有？上面那些歪歪扭扭的狗爬字，我在少将的终端照片墙里见过类似的，一定是那条金尾人鱼写的。钢板上的刻痕那么深，你觉得是怎么写上去的？光想想就很恐怖好不好？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雄性！雄性啊！你觉得少将和那条人鱼谁压谁？”提问的队员表情夸张地道。
　　被提问者一点不觉得这样很恐怖，他回应道：“那也是人鱼，比谁都好看的人鱼。我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提问队员操控着机甲向后退了两步：“你是基佬吗？”
　　“不是。就算是也不会看上你啊，紧张个球球。”
　　雷切尔不知道自己的队员正在谈论自己的攻受属性，他只是很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和柏伊斯好像变成敌对方。正当他想着对方时，手腕上的终端突然震动了。
　　雷切尔低头一看，是他关注的“深海之下”远古人鱼版块，章鱼头像的版主就是柏伊斯。现在柏伊斯发了一个帖子。
　　在备战时期发一个帖子。可以，这很远古人鱼。
　　帖子的镇楼图是四条现代人鱼和一条金尾的少年人鱼。金尾少年手里拎着一条死鱼似乎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而他身后的四条现代人鱼则看着水球里游动的其他鱼类满脸不知所措。
　　这是应该是一张偷拍的照片。
　　大多数联邦人都能感觉到金尾少年发现被拍时的惊讶。不过他们同样关心那四条年纪不大的现代人鱼。
　　3楼：一个前排，另外，大家发现没有，那是在海底！
　　4楼：楼上的兄弟手速好快，同问，为什么现代人鱼能在海底生活这么久？
　　17楼：你们没发现他们其实是在一个水球里吗？我觉得是那个水球的原因。
　　222楼：你们刷的好快啊。同觉得水球有问题，我处理了一下图片，把海水层剥去后能看到现代人鱼确实是住在一个水球里，而且这个水球并不是全部注满了水，它有一半是空的！有石锤！【图片】【图片】【图片】
　　267楼：你们都在讨论些什么，没人关心为什么远古人鱼只送回了一条现代人鱼却还扣着四条人鱼不放的问题吗？
　　268楼：可能是四条小人鱼身体还不够好？远古人鱼在给他们治病？
　　299楼：268楼的朋友你想的太美好了。地球最近戒严状态，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那么美好的原因。强烈要求联邦政府给出一个答复。
　　300楼：只有我关心水球里的那几条鱼是什么情况吗？不会是给现代人鱼的食物吧无法想象，活的，还是鱼！许多人鱼阁下不是根本不吃鱼吗？
　　从300楼开始，话题就奔着人鱼的食谱一去不复返了。
　　407楼：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脑补了一堆现代人鱼和远古人鱼因为食谱不同而产生了误会的小故事。
　　408楼：啊啊啊，楼上的头像，是漫画平台的硕果大大嘛？大大会出关于远古人鱼和现代人鱼食谱的漫画吗？
　　521：所以，那些鱼真的是用来吃的吗？突然感觉我们的小人鱼们好委屈啊
　　海底的水球里，现代人鱼们看着被扔进来的活鱼，手足无措地缩成了团。今天给他们送饭的不是之前见过的那几条雌性重种，而是一条金尾人鱼。他在一群成年远古人鱼内十分特别，是少年的模样。
　　他有一头灿烂的金色短发，这让艾伦想到了他的好朋友凯撒。所以，在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艾伦大着胆子和金尾少年交流了。
　　“您好。”艾伦抬高了声音，看着金尾少年道。
　　后者还在用远古人鱼的语言向另一条成年金尾吼着什么。听到艾伦的喊声，为偷拍的事情抓狂的南洛转了过去，他挑了挑眉，用联邦通用语道：“干什么？”
　　“大人，请问可不可以麻烦大人把这些鱼类捞出去。”艾伦鼓起勇气请求南洛。
　　金尾少年的目光落在金枪鱼上：“不满意晚饭？挑食是不好的行为。”他教育道。对待这些比他还小的幼崽，南洛倒是没多大敌意——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比人类多一条尾巴。
　　“鱼鱼，动。”最小的那条现代人鱼啃着手指道，也许在他的理解里，这不是吃的，而是和宠物鱼差不多的东西。
　　南洛想了想，终于明白他们想说明什么了：“没吃过生的？”
　　艾伦窘迫地点了点头。
　　“那你们怕是要饿一顿了。”南洛摊手道：“这里没有前几天那种果实。而且那是雌性才喜欢的零食。”
　　“雌性是指会生孩子的人鱼吗？那，我们也是啊。”另一条比艾伦大一点的人鱼轻声道。
　　南洛：“”哦凑，忘了这些家伙都能生孩子。他呆滞了一会儿，恰巧这是，海若路过，瞥了一眼南洛，调侃道：“哟，小洛，给自己找媳妇儿呢？”


第49章 你喜欢我吗
　　找、媳、妇、儿！
　　海若这句联邦通用语一出口, 不光南洛恼羞成怒, 几条联邦的现代人鱼也纷纷涨红了脸。
　　南洛握紧了拳头冲上去就和海若打作一团。黑尾的人鱼在小金尾凌厉的攻势下柔韧有余，一边格挡着小金尾尚且稚嫩的拳头，一边道：“哎，这拳不对，你爪子呢, 伸爪子才有威胁。”“速度太慢，鱼都跑了。”“说真的，你哥都比你能打。”
　　最后一句似乎是触到了南洛的痛处，小金尾暴躁起来, 动作变得毫无章法, 就是在依靠蛮力发泄。海若皱着眉把南洛按到怀里，任凭小金尾如何挣扎被无法脱离, 他像个长者一样摸着南洛的脑袋道：“你的行为告诉我你很在乎你哥哥，我也一样。你想保护南玙的心情正如南玙愿意无条件保护你一样。成长的时间在你看来可能无比缓慢，但我们却觉得眨眼一瞬, 你的努力和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在未来的有一天, 你会成为你想要变成的样子。”
　　海若很少有这么煽情的时候, 南洛激动的心情就这样被安抚了。他想：其实海若也不是那么讨厌。
　　海若最后揉了一把小金尾的金色短毛：“不过在此之前，你哥还是交给我来保护。”
　　南洛一把推开了海若，他要收回刚才的话, 这个家伙就没有让人鱼觉得不讨厌的时候！
　　海若哈哈大笑着游远了，南玙诧异地看向南洛：“怎么了, 小洛？”
　　“哥，他打我！”南洛指着海若的背影道。南玙游过来摸了摸弟弟的头：“别闹，你们那就不叫打架。”
　　南洛：“”心好塞，感觉哥哥不爱我了。
　　现代人鱼听不懂远古人鱼的语言，但却知道那条黑尾的人鱼是远古人鱼的皇，皇那大概就是和联邦主席一样的吧，你见过有谁一言不合冲上去打联邦主席的吗？没有吧。而他们今天就看见了一言不合冲上去打海皇的。最关键的是，那条黑色的海皇似乎还不生气，最后甚至是笑着离开的？
　　几条现代人鱼有点傻眼，远古人鱼的内部关系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南玙看了一眼因为南洛冲上去打架而扔在一边漂浮的死鱼，以及被放进水球的活鱼——那些倒霉的鱼类正在适应从咸水到淡水的变化，不过看起来适应的不太好——然而，比作为食物的鱼类更不好的是挤作一团的现代人鱼，南玙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对自家弟弟道：“你放几条活鱼进去，指望看谁打谁呢？”
　　南洛眨了眨眼，显然不明白几条食物为什么还能和猎食者打起来。他耸了耸肩：“那我应该喂他们什么？”语气听起来像是在问，我该给我的兔子喂点什么？萝卜还是青菜？
　　南玙挥了挥手：“去找你菲璐姐姐，她带着零食。”说完，南玙看到南洛背后方向，海若在向他招手，便游了过去。
　　临走不忘记带走那条被抛在一边的死鱼，路过克拉肯的时候顺手投喂给了大章鱼。趴着不动也得到了一块塞牙缝小点心，克拉肯开心地打了个滚，撞到边上利维坦身上，压住了它的尾巴。后者嘶嘶叫了两声，把自己的尾巴从大吨位的克拉肯身下拯救出来。
　　柏伊斯的帖子在第37892楼发生了转折，因为他终于又连到这个时断时续的联邦网络。
　　“这垃圾网络联邦真的不打算维护一下吗！？” 柏伊斯一边吐槽一边编辑帖子，新的帖子上出现了一个小贝壳，贝壳是打开的，里面有一层绿色糊糊状东西。帖子的图片配字上写着：“你们想要的东西。”
　　帖子一出，立刻迎来了全联邦民众的关注。
　　什么叫“你们想要的东西？”
　　37893楼的朋友抢楼速度一楼：想要的东西？我们要想什么？不对联邦想要什么？政府真的不出来给个解释吗？
　　37981楼：所以那个绿色的糊糊到底是什么？
　　38113楼：远古人鱼到底想表达什么？那东西有什么用？
　　联邦民众刷帖的速度比官方还快，联邦官方正在紧急讨论是否暂时关闭民众该版块的权限。中央岛的领导们一个头两个大，很好，非常好，他们恨不得加上三个S保密的东西，远古人鱼全给抖出来了。
　　“关闭版块权限？他们早不关晚不关现在才说‘要不要关闭群众权限’？”阿奇柏德简直要被气地笑出来，网络部门这是养了一群什么吃干饭的家伙。
　　“现在关闭已经晚了。”主席沉着脸道：“让官方平台立刻发布一条消息，就说我们正和远古人鱼谈一笔生意，内容是一种人鱼专用的草药。具体怎么组织语言不用我们再教他们吧。”
　　楼层越刷越高，但帖子的楼主又消失不见了。
　　最终“深海之下”版块还是做出了一些限制，他们限制了民众的发帖速度和进版等级，这样，那张置顶的热门贴楼层数总算是稳定下来——至少不会再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攀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