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深海(20)

　　安菲耸耸肩, 笑了一声，刚要说话，南玙就阻止了他们两个继续扯皮, 抬头问海若：“所以，为什么呢？”
　　海若就这南玙的手, 伸出手指轻轻一弹贝壳表面：“因为这一只不是蛋壳里出来的啊。”
　　被敲了门的蜃妖一脸不情愿地打开贝壳，拧着眉，拉长着脸坐在贝壳里：“陛下，给奴家留点底，奴家一个妇道人家带着一群孩子过活多不容易呀。”
　　桃瑞丝：“我知道这个，是华国宫廷剧。”
　　忒缇斯眨了眨眼：“这莫非就是华国那边特别流行的穿越模式？”
　　“我们什么都没干，又没救人被车撞，又没碰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有莫名其妙的死掉，怎么就穿越了。”南洛赶紧阻止了两个歪果小姐姐的脑补：“就是一只画风比较古代的贝壳，就是这样。”
　　海若当然不会听一只要“勾搭”自己主祭的贝壳的话——刚见面就送珍珠什么的，安得是什么心哪？当他不存在吗？
　　当然，蜃妖现在还不知道这一代海皇对自己家主祭有意思，她只是颜控发作一时兴起送颗珠子而已，谁知道怎么就惹到海皇了，海皇有小情绪？她还有小情绪呢。
　　“蜃妖的出现很罕见，一般都是区域性的，准确的来说蜃妖是他们而不是她或他中的单独一个。”海若扫了一眼周围的其他贝壳道。
　　“他们？”南玙想到了这块海域数量奇多的贝壳：“这些贝壳的集合整体构成了蜃。那”他低头看手心里的贝壳：“这一只，是代表脑子的那一只？”
　　“哎呀，怎么能叫奴家脑子~”小贝壳里的美妇人不知从哪儿甩出一条帕子，朝着南玙一甩帕子道：“奴家是这些孩子的母亲啦。”
　　海若：“随便是什么吧，反正这一群贝壳在一起才叫蜃妖。单独拎出来就是比普通贝壳机智的贝壳。”
　　“那他们不能移动啊？”南洛好奇地从珊瑚上拔下一个贝壳，没等他抓稳，那贝壳就打开了，里面盘腿坐着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童子，对着南洛吐了两口口水，然后那贝壳动了两下，自己从小金尾的手上跑走了。
　　“看来他们可以动。”南玙给弟弟补刀道：“只是不想动。”
　　搞清楚蜃妖所在海域发生的奇怪问题后，人鱼们开始了“如何拉走一只大海怪”的命题考试。主考官：海若。监考：南玙。试卷：克苏鲁。
　　然而考试一开始，布置命题的主考官就把监考拉走了，剩下一群考生和试卷干瞪眼。
　　利维坦转着他的两个脑袋，长长的身体一卷，把还在一脸懵逼思考着贝壳到底好不好吃的克拉肯卷走了。后者挥舞着触手边“嘤”边嚎：“你想干嘛？绑架吗？嘤QAQ”
　　克苏鲁满脸愤愤，死活要找蜃妖麻烦。蜃妖疯狂制造幻觉，嘲讽克苏鲁孤家寡人。忙着拉架的金银尾没几分钟就生无可恋地瘫坐在海底的软沙上。
　　“我不想管了。这题超纲。”安菲靠在一块珊瑚礁上，双眼放空。虽然已经不知道一开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蜃妖这种给你模拟一个可爱的小崽崽然后又把它抢走或是变成其他生物的崽崽的嘲讽方式实在是太踏马拉仇恨了。别说本来就脾气很倔的克苏鲁，换谁都能被她逼得黑化啊。
　　桃瑞丝拍了拍安菲的肩膀：“我发现了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纯血们都围过来。
　　桃瑞丝叹了口气道：“这根本就是皇想丢开我们和主祭二人世界的借口。”
　　“！”
　　很有道理。纯血们纷纷点头。除了南洛。小金尾的爆发被按死了摇篮里，安菲摸着少年的头道：“乖，冷静点。发情期过了，他们顶多拉个小手，又不能开车。”
　　听安菲这么一说，南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舒坦了很多。
　　赛涅漫无目的地看着周围，然后意识到好像少了什么：“除了温德尔和柏伊斯那两个去公干的，我们是不是还少了个朋友？”
　　忒缇斯提醒他：“你的朋友东笙还在外面浪。”
　　“我也想去浪。”赛涅接口道。
　　安菲“哎”了一声：“为什么不呢？”
　　“你认真的？”赛涅转头问她。
　　银尾们互相看了看，对，就这样，管他什么海怪打架呢，反正只是个甩掉电灯泡的借口，他们出去浪不好嘛？
　　“对，没错，认真的。我们走。”安菲一挥手，豪情万丈地道：“为什么要呆在这里浪费青春，我们也出去浪。”
　　三条银尾很快就朝着三个方向走了。
　　留下赛涅和南洛你看我，我看你。
　　“那我们也走吧。”赛涅对着南洛道：“我去印度洋吃金枪鱼，你去不去？”
　　小金尾摇了摇头，说：“我想去看极光。”
　　“行，那你自己小心。”赛涅拍了拍小金尾的肩膀，很放心地游走了。在远古人鱼的世界里，没有什么孩子必须保护在身边的念头，当小人鱼学会捕食就可以放他出去自由闯荡了。
　　南洛目送着赛涅离开，悄咪咪地沿着刚才海若和南玙的方向游去。他仔细辨别着路径上残留的精神波动，可惜流动的海水掩盖了大部分痕迹，当发现自己一直在原地打圈的时候，南洛甩着尾巴“靠”了一声，又尝试几次才死心离开。
　　距离他不远的海若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南玙就在他的身前，两条人鱼恰好位于一株珊瑚的背面，如果南洛游过来轻易就能看见他的哥哥，然而海若早有准备。
　　南玙不知道海若怎么就突然笑了，疑惑的抬眼看他。后者自然地搂着他的腰身，把脑袋搁在对方肩窝：“没什么，看到了一只气呼呼的刺豚鱼。”
　　就是那种圆滚滚浑身长满了刺的鱼类。如果南洛知道海若这么形容他，怕是要真的变成气呼呼的刺豚鱼，恨不得扎海若一手。
　　乐此不疲地创造着和主祭亲密接触的海皇，还真的就像安菲说的一样，压根没有开车的觉悟。他想要先给与主祭足够的安全感，而不是索取。但有一点海若不承认，他们至少突破了牵手，没看到搂着腰呢？腰！。
　　两条人鱼抱了一会儿，南玙是完全不知道海若后面到底要干什么，而海若他是真的觉得现在这个抱抱的状态已经很好了。给他多长时间他都能抱下去——
　　中央岛，人鱼中心。
　　自从两条金尾的远古人鱼提出了关于现代人鱼鱼尾的“不同看法”——好吧，说“不同看法”还是修饰过得词语——何曼就带着他的团队开始了转向研究。
　　在以往的研究着，何曼曾经发现人类在人鱼基因上做过一些修改。主要是针对鱼尾和人腿的相互转化，但都以失败告终。
　　而远古人鱼的说法中，鱼尾才是人鱼的原始状态，何曼就想，是不是因为曾经的改变破坏了这一原始状态，从而导致现代人鱼的鱼尾普遍脆弱。
　　有了方向，研究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当他分析出曾经做过的基因改变后发现，即使修正了这部分被改变的基因，现代人鱼的鱼尾理论数据依然无法和远古人鱼相比。这个结论让人十分失望。
　　“为什么呢？”何曼自言自语道。
　　一个研究员抱怨了一句：“都是人鱼为什么他们那么强？人鱼种族还能有诧异？”
　　“诧异，种族。”何曼觉得自己抓到了什么重点，紧接着他的脑海里就闪过一句话，是远古人鱼随口说的那句：“不会是淡水鱼吧？”
　　不会是淡水鱼吧淡水鱼吧鱼吧
　　何曼坐了下来，手撑着头，他需要消化一下这个信息量。


第38章 淡水鱼2
　　联邦的最新发现呈现到领导人们桌上之后, 整个联盟高层沉寂了两天。然后各种好的坏的设想蠢蠢欲动。主席这个时候体现了他作为一个睿智的主席, 脑子就是比其他领导好使，很快压下了某些容易造成人类和远古人鱼现在这脆弱关系直接破裂的行动。
　　之后，主席拨通了人鱼中心的通讯。
　　“你们对于这个结论确定吗？”
　　何曼沉默了很久，道：“我们没有更多的研究材料，但从现在的双方基因模型对比来看, 确实不是同一物种。部分基因序列相似，但更多的是不同的基因组。所以，超过60％的可能是这样的。”
　　“有什么办法解决吗？”主席叹了口气，问道。
　　“暂时没有。”何曼回答。
　　之后, 就是长时间的静默。
　　“不过——”何曼不太确定地道：“如果依照远古人鱼的基因进行二次修正, 也许”
　　主席打断了他的话:“别让其他人知道，你写一份密保递上来, 用双s级的保密级别。”
　　何曼也意识到这件事件有多重要，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暗潮涌动的联邦高层表面上还一派风平浪静，而真·啥都不知道的民众和现代人鱼们则发现, 在联邦网络最火的一个平台上，多出了一个分区, 叫做深海之下。
　　那个分区里无论是人类还是现代人鱼都不能发帖, 有人联系了管理员，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bug，但得到的答复却是“系统一些正常, 您的权限不正确。”
　　权限？
　　那个联系管理员的家伙看着自己版主的权限，陷入了沉思。
　　他把管理员的回复贴到了灌水区, 下面回帖的人中有人圈出了“不正确”三个字。
　　原贴：我的权限居然不够？
　　12楼：楼主，权限不正确，不是权限不够啊。
　　13楼：什么意思啊？有什么区别。
　　14楼：求解，求科普。
　　15楼：限制发帖？
　　103楼：那啥，你们还在讨论权限么？隔壁‘深海之下’已经有人发帖了啊。
　　105楼：卧槽，谁？
　　106楼：你们还在这里啊，隔壁围观群众超级多啊。
　　一群刷帖的网友立刻转战阵地。
　　就看到深海之下的分区里，孤零零的飘着两个帖子。题目是：哈哈哈，我第一。
　　这个帖子下面那个就简单多了，一个双眼皮的符号后面跟着四个字：楼上傻逼。
　　联邦网友们点进第一个帖子看，发现发帖的还是个熟人——那个曾经刷屏的章鱼头像层主。
　　这个版块开了帖子之后，网友们发现自己可以留言了。
　　刷刷刷，才几分钟，留言人数直接破万。问什么的都有，然而楼主始终不曾出现。另一个帖子是一样的情况。
　　联邦网友们一头雾水。
　　有人根据曾经对章鱼头像楼主的定位做出了大胆的假设：“发帖的楼主不会是远古人鱼吧？哈哈哈，我就是乱猜的。”
　　10876楼：等等，楼上这么一说我的天哪，我居然也有点怀疑。
　　10982楼：真的是远古人鱼吗？这么说联邦早就和远古人鱼有联系？但是却什么都不告诉群众？
　　20000楼：强烈要求联邦给个说法。
　　从20000楼之后，“强烈要求联邦给个说法”的内容直接刷屏排队了。
　　联邦信息部门一见情况不妙，赶紧出了一个通告。大致内容是：群众们不要激动，我们是最近才和远古人鱼达成了共识，为了给大家开辟一个交流的平台所以开通了现在这个“深海之下”的版块。该版块只允许获得认证的远古人鱼发帖，联邦的网友们可以在远古人鱼的贴下进行回帖。
　　这个通告出来后，在网上堪称福尔摩斯的网友们还是发现了问题。
　　有人跑到信息部门的官网下询问：“那之前那个章鱼头像层主也发过帖子，那时候是怎么回事？”
　　这次信息部在隔了几个小时候才给出回复，回复内容的信息量非常大。信息部门给出的回复里说，章鱼头像的楼主与雷切尔少将熟识，其手中终端是雷切尔少将赠予。当时联邦和远古人鱼尚未达成交流共识。
　　哇哦。
　　似乎看到了什么奸情现场。
　　整个论坛一片火热。
　　当然，这些，在远洋，对于没有网络的深海人鱼来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海若带着南玙回了神殿，此时空无一人的亚特兰蒂斯神殿因为缺少人鱼的活动迹象，整个神殿的光辉都收敛下去。在两条人鱼进入神殿后，明珠的柔光一路亮起，沿着神殿外的大道一路亮至主神殿顶上的人鱼雕像上。
　　南玙喜欢这样的神殿，仿若狂风暴雨中最后的港湾，在漆黑的海水中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柔。
　　主祭扬起的嘴角昭示了他的好心情，海若似乎受到这份好心情的感染，拉着南玙游进了花园迷宫。
　　然而
　　还没等他们玩点什么，来追我呀的游戏，一条世界喊话响彻了整片海洋。
　　“卧槽，船上掉鱼了？”
　　喊话的人鱼是离开大团队出去浪了很久的东笙。
　　海若一个不慎，把握在手里的一颗珍珠捏碎了。若无其事的借着水流洗干净手，海若回了他一句话：“掉鱼怎么了，砸到你了还是怎么你了？有事没事大惊小怪什么啊？”
　　不太耐烦的语气，谁都能听出来，这位心情不太好。
　　南玙拍了拍海若，后者顺势抓住了他的手。主祭也没把手扯出来，就这样问：“掉什么鱼？”
　　被吼了一顿有点慌兮兮的东笙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回答道：“人鱼。现代人鱼，不过都像是要死了那种，怎么办，他们不会死在我们这里吧？这是阴谋吧？”他已经脑补了一出人类蓄意栽赃陷害的戏码出来。
　　“在哪儿？等我！”柏伊斯不知从哪儿插进来喊了一句：“拍照拍照，我要发论坛，先发制人！”
　　“你在哪儿啊？”东笙问。
　　“给你发个定位。”温德尔道。
　　几秒后，东笙“呵”了一声：“你还在南太平洋飘着，等你到了，这些人鱼怕是尸体都僵硬了。”
　　“你就不能想办法抢救一下？”
　　“我又不是医生，怎么抢救啊！”东笙还生气呢，他那啥了一般，天上砸下来两条鱼，换谁能心平气和的，还救一下？
　　“不会救，但是我能去扣下对方的船。”东笙道：“还没跑远。”
　　“那就去扣船啊，还聊什么天？”海若放开了南玙的手，替他梳理了一下水中乱飘的头发：“至于那些人鱼，尽量让他们活长点，我会让附近其他重种过去帮你。至于柏伊斯和温德尔”海若顿了顿问：“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两天。”温德尔回答。
　　海若点点头：“游快点，能拍到就拍，拍不到活的拍点尸体，甩他们一脸。”
　　“收到。”被点名的纯血们立刻开始行动。
　　“看来我们又要出去了。”海若从没有什么时候觉得神殿有像现在那么好过，二人世界就这么没有了想到这里，海若就很心塞。那些人类，还真会给他找事啊。不太愉快的海皇开始盘算怎么给联邦找点麻烦，干什么都好，别来海里搞事情。
　　南玙倒是更熟悉这种工作的状态，一边转身往神殿外游去，一边道：“那我去安排船只附近的重种。”
　　海若“嗯”了一声：“我让贝希摩斯过来带我们赶路。”
　　和其他海怪相比，格外成熟稳重的贝希摩斯一直在斐查兹附近活动，是现在最方便叫到的交通工具——
　　中央岛，人鱼中心。
　　难得的休息日，凯撒由阿奇柏德带着来中央岛找海德，主要目的是为了来看他的好朋友艾伦。海德摊手对阿奇柏德道：“我还以为小凯撒这么兴奋是想我了。”
　　凯撒连忙跑过去抱住姆父的手臂道：“当然想姆父啊，姆父最好了。可是艾伦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海德摸了摸儿子那头灿烂的金发：“前几天林医生说艾伦适应的不错，已经可以不用长时间呆在营养仓里了。”说完，又转头对着阿奇柏德道：“我带着凯撒去那边看看，你就在这儿坐会儿吧。”
　　阿奇柏德只好一个人坐在海德的办公室：“好吧，我给你看家。”
　　一路从人鱼中心往人鱼医院走去，海德发现，今天的人鱼医院里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多安保部队？”海德喊住一个助理医师询问道。
　　助理医师见是人鱼协会的高层人鱼，立刻道：“海德阁下，院长正要去人鱼协会报案。”
　　“怎么了？”一听报案，海德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些严重：“发生了什么？”
　　“是这样的。”助理医师一边带着海德往院长办公室走一边简单讲解了事情的经过。原来是人鱼医院丢了一条人鱼，这是以前从来都没发生过的事情。几天前那条人鱼大致可以离开营养仓活动，他的家族就来人将他接走了，本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家长确实会在人鱼基本适应后带回家中由私人医生调养。所有手续也核对清楚没有问题，但是今天，那条人鱼的家族中又来人了。医院的工作人员询问他们有什么事情时，对方居然说是来接人鱼回家的。
　　“我们的工作人员很诧异，不是前几天就接回去了么？对方一听，直接否认，再三确定后，认定这条人鱼确实是被带走了，而带走他的，不是他的家人。”助理医师说完，园长办公室到了，敲门进去后，海德发现，已经年近很大的院长仿佛又苍老了几岁。
　　“海德阁下。”老院长打了声招呼，他的面前已经坐了两个安保队的警官在了解事情经过，而院长办公室的另一侧沙发上赫然作者霍尔家族的成员。
　　凯撒认出了艾伦的爸爸和姆父，倒抽了一口气，紧紧抓住自家姆父的袖子。
　　海德拍了拍儿子的手背，心情沉重地道：“失踪的人鱼是艾伦·霍尔？”
　　“海德阁下！”艾伦的姆父，一条带着棕色斑纹的人鱼在配偶的陪伴下来到海德面前，他哭的声泪俱下：“海德阁下，请你帮帮我，帮我把艾伦找回来。”他双手不住颤抖，却牢牢抓住了海德另一个袖口，如果不是他配偶扶着他，这条人鱼连站都站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