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城都在给我催婚(58)
重照往外走,“回府。”
重照让轿子的速度加快了许多,他到府门口的时候,两个九龙卫使左右两边扛了李重兴出来,李正业要出门,被许长延拦了下来。
重照远远望过去,眼前的记忆与前世重叠在了一起。深色官服眉眼冷峻的九龙卫首尊使,高高在上地站在镇国公府门前,神情冰冷如霜,仿佛地狱修罗一般抓走他的两位至亲、把李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请记住,我是个甜文爱好者 (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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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许长延记得前世他第一次来抓捕李重兴的场景。
前世重照也是因为私自入伍, 一念之差不肯服软,失了圣宠,军功一点都没落在头上, 幼时的侯爵爵位也没了, 手里什么权势也没有, 在京城内寸步难行。
许长延那时候正值圣宠, 九龙卫风光无限, 有些过于自满了。他当时执拗第认为, 李正业并非不忠, 而是过于愚忠。如果是他, 他必定不至于走到君臣相疑的一步。
于是许长延让两个九龙卫制住李重兴,抬头看着李正业半嘲讽着说:“国公爷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今日吧?”
他话说的蛮横无理,李正业堂堂镇国公, 还没有被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子骂过,当即怒了道:“小人得道,蒙蔽了圣上的眼睛,以至于像你这般手段下作阴狠之辈都能身居高位!”
许长延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面上冷笑道:“如此情状, 也能证明,是国公爷您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错了。而我, 才赢了。”
镇国公府的匾额挂了近百年, 历经风雨而崭新如初,门口的石狮严肃而立, 百年荣耀的忠臣良将,高高的国公府门第,被活在最阴暗地狱里的朝廷走狗九龙卫将府门嫡长子给硬生生拖了出来,对于百年名门来说, 奇耻大辱,不外乎如此。
李重兴的案子是九龙卫经手的,许长延如实地查,如实地禀告皇帝,没有私藏,没有偏袒,甚至是不嫌事大,在镇国公府头上踩了一脚又一脚。
更别说而后又亲自登门抓捕镇国公本人入狱。
一桩一件,在外人的眼中,也能看出这明显是朝廷走狗在陷害忠良,害的人家破人亡不说,后来又强取人家世家公子,百般折辱。更何况当事人,整个国公府都恨极了当拿去千刀万剐的九龙卫。
许长延前世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高,过于自以为是,以为把国公府从那个位子上拉下来,才能让重照正眼看见自己,才能让自己配得上他。然而他至始至终都弄错了。
无论想要什么,从来都不是想尽办法毁掉它。
……
许长延这次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
紧赶慢赶到了镇国公府,许长延先让小太监把皇帝的旨意给读了,又仔细给李正业解释过,再加上之前在昭侯府,他已与李正业长谈过西南王案的凶险之处。
李正业深知对方也是公事公办,怪不得人,他安抚了家人,许长延态度良好,他让人进去带了李重兴出来。
李正业站在府邸门槛内,正眼平视着许长延,语气平平淡淡的:“地牢阴寒,麻烦许大人给我这孽子准备条干燥洁净的被褥。”
许长延道:“国公爷务必不要擅自出府,违逆了圣意,下官也不好交代。”
言下之意便是,衡帝的眼线就在镇国公府附近,一旦李正业有什么小动作,必定引起衡帝怀疑。
李正业犹豫着说:“我那小儿子……”
京城上头的乌云翻滚,街道上的尘埃被刮起的风吹散,许长延说:“您放心,臣会多照顾着些小侯爷的。”
李正业没说话,他的目光忽然移到了远处。
天色阴沉了下来,秋风起来了,吹的人袖子浮动,乌云慢慢凝聚了起来,雨滴忽然从天而降。
重照觉得自己脑门上落了一滴秋雨,瞬间失去了全身的温度,整个人都变得冰凉。
他就站在街口,远远望着九龙卫穿着那件熟悉的深色的官服站立在国公府两侧,刀剑林立,每个人眼里目光冷漠,他也能想象里面发生的场景。
后来那一幅幅场景在每每午夜梦回,成为他每一场噩梦的源头。
……
重照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自己是什么情绪了。
看着他哥被抓走的时候,发现每次都是许长延无情地出现在府门口带来噩耗的时候……以至于后来,他走投无路,受了不知何人的建议,第一次去求许长延,在许府门口枯坐一天一夜。
好像也是入了秋天气微寒的日子,他裹紧了外袍和袖子,为表诚意,他不敢坐在轿子里,吹了一整日寒风。
直到第三日许长延不得不出门,才匆匆见过一面。
重照被九龙卫拦着,根本没说上话。
第四日重照才进了许府大门,他发现从来没有一个府门比许府难进。后来他发现没有一个府门比许府更难出去。
然而他进去了,依然没能见到许长延。
重照心一横,说:“那我就跪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见我,我就什么时候起来。”
当时许府的管家就姓周,闻言说道:“小公子,你是国公府出身,我们家老爷在朝堂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说要见就见,我们家老爷岂不是太好见了?况且如今国公府犯了事,大家赶着避开还来不及,我家老爷让您进来,还是心软了的。”
重照没说话,后头的易宁看不下去,说:“你一个下人,闲言碎语怎的如此多?”
周管家脸色微沉,说道:“您若有本事,跪房门口去,别跪亭子里,碍着下人打扫。”
重照没说话,自己站起身,正对着许长延的房门跪下了。
天气有些不好,没过多久,下了一场雨。
重照已然记不清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易宁劝过他什么,只记得雨水沾满脸,一个人隔着朦胧的雨幕,举着一把蓝色的伞,慢慢地走到他面前。
重照眨了眨眼帘上的水珠,入目是溅湿了雨水的深色衣摆。
他半句话都说不出,只听到头顶传来那个人冰霜般寒冷的声音,“你回去罢,我是不会帮你的。”
他要走,被重照拉住了衣摆。
他微微皱眉,雨伞边沿的水珠撒了下来,落在重照的脸上,眼神黯淡,容貌清俊,淋湿了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滴落的雨珠顺着脸颊从优美的颈线滑落,没入领口。
许长延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重照记不清后来发生了什么。李重兴勾结西南王的事爆发得太快,以至于国公府手足无措之际,陆武弹劾李正业的奏折递到了皇帝案头。
损失了李重兴的镇国公府只是少了个继承人,而李正业是镇国公府的顶梁柱,李正业一旦被九龙卫带走,整个国公府就倒了。
重照从大雨中淋湿回来后就一直低烧不见好,在床榻上听到了这个消息,当即惊坐起没穿鞋就跑了出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只穿了件中衣的他觉得那寒风的冷意不停地往怀里钻。
许长延说:“圣上旨意,带走李正业,查封国公府,所有人都禁止进出。”
重照追上了九龙卫,拦住了许长延,哑着声音问:“许长延,算我再求你一次,放过我家好不好?看在我们的交情上,替我家求一次情?”
许长延一身衣服整洁干净,头顶的鬓发一点也没有乱,整个人端庄妥帖,他轻飘飘地踩着地面,转过身走上前,定定看了重照片刻,忽然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你在求我?”
许长延的身量比他还高,深色的官服宽大,带来了逼人的压迫感。重照在京城数年,早已被磨尽了战场上的锋芒,心中一时有些畏惧。
许长延眉眼妖|冶,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凤眼冰冷如霜,让人有如坠冰窖之感。重照感觉对方那冰凉的手指捏的他下巴微疼,他听到许长延轻声说:“李重照,到这个时候,你是不是才正眼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