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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广告商(155)

作者:四月葫芦 时间:2022-12-20 11:14 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励志人生 商战

  罗月止就算历史再怎么不好,也晓得他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未来是个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罗月止自认为宠辱不惊,却唯独对这些大人物说不上的怕。
  就算他们仍是弱冠年纪的“未完全体”,也从来不敢随意结交。
  往常听赵宗楠和王仲辅偶尔提起朝堂上的晏相公,说起他又写了哪些花团锦簇的词,还有远在边关做安略副使的范希文和韩稚圭,又上了哪些劄子同朝臣吵架……罗月止只敢听,都不敢吱声。
  不知是不是罗月止自己思想有问题,这些人物的存在或多或少在提醒罗月止两世为人的荒唐,罗月止觉得心虚,又觉得莫名胆怯……实在放不平心态,素来秉持一个态度,就是敬而远之。
  王仲辅仍在说话:“……介甫也真是,带着新过门的弟妹上京来,却将人撂在一边,只顾着跟曾子固他们玩到一起去。”
  罗月止唔了一声,不久后突然反应过来,愣愣盯着王仲辅:“你说你那个同族的弟弟叫什么?”
  “介甫啊,王介甫。”王仲辅没想到罗月止反应这么大,困惑地看着他片刻,随后咂了咂舌头,“难道我没跟月止说过……怪我。这段日子真是读书读昏头了。”
  罗月止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王介甫啊?王介甫啊!?
  王仲辅侧目,觉得他这反应不寻常:“我这族弟确有些才名,但名头比起曾子固还是差些的。怪事情,之前月止讨来了苏梓美亲手写的题词都稳重自得,怎么听到介甫却震惊如此?你认得他?”
  罗月止憋了半天,一句话也没敢说。我不仅认得他,我还会背他好多诗……
  若罗月止晚生个几年,不仅要被人叫“白字状元”,兴许拜他那篇《伤仲永》所赐,还得添个诨号叫“罗仲永”呢!
  “可惜他性情执拗,连我也只见了一面,又素来不喜交际,我今天约他去樊楼,估摸着也不愿赏光。月止今日怕是无缘与他相见。”
  “不见为好,不见为好。”罗月止喃喃道。
  若当真能随口就能把王安石叫出来吃饭。
  他才觉得这个世界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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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罗月止: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敢和当朝国公滚床单,不敢和历史大佬约饭。一种罗月止特有的穿越型社交恐惧症。


第122章 无心插柳
  李人俞是最后一个从院子里出来的,脸色并算不上好。待他抬眼看到罗月止身边站着的人,气色便更差了些。
  他是最后一批出来的秀才,从头到尾听遍了老夫子对各人的问答与品评。
  他听着夫子对那王姓郎君轻描淡写的夸奖,以为基调就是如此,老夫子是会体贴和鼓励后进的,谁知越评到后头,老夫子嘴越毒,听到的夸奖越少,李人俞便渐渐明悟过来:那几句轻描淡写的夸奖,估计已是今日的最高待遇了。
  而他自己得到的点评更是不甚理想……老夫子说他如今字写得好,诗文也细致清丽,但策论眼界略显狭窄,照猫画虎,是为“才学不足以佐大志”。
  这番话听在李人俞耳中,无异于被指着鼻子说他乃是道旁苦李,不成器的庸才。
  他自小在蔡州被奉承着长大,是十里八乡出众的才子,如何吃过这样的苦头?
  他被人落了面子,脸皮正紧,便是笑都难扯出来,走到罗月止与那王姓郎君面前弯腰行礼:“表哥,王郎君。”
  罗月止心想:坏了,这个情况看着比仲辅还不好。
  罗月止不问结果,只同他说樊楼吃酒的事,这位表弟却开口婉拒了,说入贡院在即,要赶紧回家温书。罗月止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点头答应下来:“也好,不打扰表弟用功。”
  马车就在门外,罗月止与王仲辅陪他走到门口,目送他乘马车先行回了罗家。
  “你家这个表弟心思重,全写在脸上了。”王仲辅负手而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欠缺历练,便要由他去历练。我一个没露过几次面的亲戚表兄,如今平白无故跟他讲些大道理是没有用的。”罗月止拉拉王仲辅的袖子,笑问道,“就剩你啦,王家郎君可有耐性陪我吃顿饭食?”
  饮食之间,王仲辅问起罗月止的近况。罗月止同他最是坦诚,趁着閣子清净,四下无人,将《论女科举》的风波同他转述一番。王仲辅皱紧了眉头,反应与赵宗楠和蒲梦菱都不同:“奇谈怪论,有违伦常。若真将文章发表出去,散播在闺阁当中,岂非误人子弟?”
  罗月止自是知道,就当朝人来讲,王仲辅这样的反应其实才正常。他未曾插话,静静听王仲辅的想法。
  “如今朝廷冗员之势日加严峻,虚职遍地,科考做官……岂是那些闺阁娘子们该考虑的事情。”
  “这位娘子亦将科举想得太过简单了。”王仲辅道,“就说赶考这件事,在毗邻开封府的州县居住也就罢了,江南、西北、西南各地举子们千里迢迢赴京赶考,顶着大雪奔波千里,风霜苦寒,又是哪个娇弱女子能承受住的?若只想着金榜题名状元游街的风光,却不计其中艰难曲折,只想着‘我来我也行’,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王仲辅又摇摇头:“这还是一年就能考上的情况。可谁见簪花游街的背后,考不上的郎君们人叠人堆成了山?就说头一道解试,浩浩荡荡十万人参试,能中举的不过千人,攒够了盘缠,万名举子入京城,真正登榜的至多二三百,榜上无名就要回乡重来。三年一次的春闱……人生有几个三年?郎君们皮糙肉厚熬得起,娘子们又待如何?”
  罗月止饮了口眉寿酒,半晌后才开口说话:“但仲辅可知,路途艰辛,要不要去是一回事,有没有的选,却是另一回事。”
  “以前嫁娶婚姻不许娘子们自己相看,全凭父母之命,教出来的女娘温顺无骨,反倒撑不起事情来。可如今能叫她们在灯会上、自家宴席上同外男说上几句话,她们见多了人,才能变得聪明,知道该怎么为自己盘算。以前人一说女子娇弱,二说女子阴寒,故而不许女子上船亦不准去码头,可如今做船舶生意的娘子不也遍地都是?她们又哪里娇气、熬不过辛苦磋磨呢?”
  “你说云中君未经苦楚,把科举之路想当然,却没想过她困于闺阁之中,当然只能够想当然……难道不应该先打通了路,试过了,才能评上一句合不合适么?”
  王仲辅听得认真,沉默半晌:“月止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
  “方才想到了我家那个读《诗经》都费劲的呆子青萝,一时感慨瞎说的。”罗月止去同他碰杯,“我自知道都是些奇谈怪论,贻笑大方,过耳便罢了,你莫要计较。”
  王仲辅笑起来,举杯同他相碰:“意见不同实属常事。月止又在这儿故作客气。”
  他将酒一饮而尽:“实不相瞒,方才我本想借相夫教子的话来反驳你,可想到鸳鸳与秋娘子,还有乱水家那个做生意养家的阿姊,准备好的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了。你方才的话我此前闻所未闻,待从贡院出来了,我们可要细细聊上一阵。”
  “那是自然。”罗月止笑答,“等你从贡院出来的那天,我必定亲自去接。”
  ……
  三月中旬,开封府绿意盎然,柳条抽芽。昨夜下了场小雨,嫩柳叶悬在街边坠成连串的绿珠,将贡院白墙映得干净又透亮。
  贡院外头堵满了来接考生的人。
  红漆杈子两侧,官眷们有仆从开道,乘着马车等在最前面,寻常人家的亲族挤在后头,伸长了脖子遥遥望向巴掌大的朱红院门。
  今天李春秋和罗邦贤也出门来了,和王家的长辈站在一起,罗月止怕人群冲撞了长辈们,便带着阿虎与李人俞的书童白桂去前面等。
  这可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会试。贡院那扇并不宽敞的朱红门一开,万千家族的命运都将随之落定,下一代朝臣中的中流砥柱更有可能暗藏其中,考场外头堵得水泄不通也是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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