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皇(130)
谢玹:“……”
他身上哪有什么痕迹!
再说距离上一次……也过了好多个月了,他又不是泥菩萨,搓圆揉捏了就还不了原。
谢玹原本想坚持自我,挣扎着从秦庭身下爬起来,结果在昏暗的室内,一打眼便瞧见他温柔的眼神,霎时间便心软了。
唉。
他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妥协了:“门锁了吗?”
秦庭一笑,屋内霎时生春:“锁了!”
可惜门外的玄七不屈不挠,誓死决定就算把门板拍烂,也要把殿下从魔爪手中救下来。只是玄七不知道,殿下本人早已打算与魔物同流合污,天地之间再大的事也管不了他。
拍门的声音与含糊的问候声终于远去。
秦庭心头火热,正欲一亲芳泽,屋外的声音又一去复返。
这一回的声音倒不是玄七了,而是一听就认得出来的,如冰雪一般清冷的声音。
“谢玹。”萧陵说,“李缙来了。”
谢玹:“!”
他陡然坐起,身上半褪的衣物松松垮垮地挂在小臂上,胸口大开,再往下衣物几乎盖不住小腹,唯有一头长发,懂事地随着他的动作披洒到身前,挡住了他一身暧昧的红痕。
谢玹边整理衣装边翻身下榻,秦庭却在原地坐成了一尊雕像,浑身的不悦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李缙来了。”谢玹勾住最后一缕凌乱的长发,拂到身后,“你不出去看看?”
秦庭不语。
谢玹只好半哄半骗道:“正事要紧。”
秦庭点点头:“知道了。”
在谢玹的视线里,他很快收拾好一身的狼狈,再落地时,又是一个翩翩公子。只是脸拉得老长,脸色看起来比那茅坑里的石头都要臭,让人想忽视都难。
他与谢玹擦肩而过,手刚按上门框,就被谢玹拉住了衣角。
秦庭淡淡回望:“殿下还有其他吩咐吗?”
“你怎么耍赖呢。”谢玹道,“不与你亲近你就摆脸色?”
秦庭:“我心中有你,所以愿意与你亲近,渴望与你亲近。你若不愿,我自不会为难你。”
说着,一甩衣袖就又要走,谢玹叹了口气,在他身后道:“明晚。”
谢玹说:“回京之前,我任你处置。”
秦庭眸光一闪,但很快被压下去:“当真?”
“我几时说过假话?”
秦庭脸色又假模假样地不善起来:“你假话连篇。”
谢玹只好身体力行地证明,在某些时刻,他是从来不说假话的。
被哄得身心都愉悦的秦庭,终于满脸春意地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骂李缙一顿,说他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出现。
原本应当留在监造司的叶一,也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缓步往前走,似乎早就知道身后有人:“监造司如何?”
叶一:“一切正常,只是有几个太后的眼线暴露了,暗阁的兄弟们还没来得及赶过去,他们就服毒自尽了。”
“嗯。”秦庭从前襟处掏出一把折扇,缓缓摇晃,“如星澜料想得一样……走吧,去会会李缙。”
“李缙?”叶一一愣,“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夜我们到时,这客栈附近便有他的踪迹了。”秦庭闻言斜睨了叶一一眼,“你作为暗阁之首,这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叶一:“……”
他不是奉命在监造司查太后的眼线吗!几时李缙的踪迹也要他管了!
但他知道秦庭就这幅德行。也深知,身为属下,除了为主子排忧解难,必要时候背锅以外,最重要的,还要时时刻刻准备挨骂。
叶一生无可恋地想,他做什么非要跟过来。还不如待在监造司,逗弄那个顾大人来得有趣呢!
“啊对了。”秦庭走几步又停下来,“你来得正好,明早之前,替我找来一根绸绳,长的话……六尺就够了。”
虽然不知道秦庭要这古怪的玩意儿做什么,叶一还是老老实实道:“……是。”
作者有话说:
你小子.jpg
第110章 金屋藏娇(?)
普天之下,谁都知道李缙必反。
他因私盐一事被迫告老还乡,实际上那颗灼热的逐利之心还在跳动。他的算盘打得极响,李家扎根在谢氏皇族的根系之中,太后不敢轻举妄动,只要李党中心人物还留在京城,他必然会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只是这世上想把他踩进地底的人太多了,无论是太后,还是背后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们,都潜伏在暗处,就等待他这只受伤巨兽支撑不住,最后群起而攻。
李缙已经许久没见到萧陵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当年萧慎独还没被定罪的时候,李家因西南事宜曾与萧慎独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里,萧陵的确是长得好,好到才刚满十岁,京城里就有无数有女儿的家庭翘首以盼,紧盯着萧侯爷家的提亲步子迈往哪家。
可冠盖满京华的盛况,总有凋零的一天。
对于谢氏皇族,萧陵如何能不恨。设身处地地想,如若他与萧陵身份转换,他恨不得杀尽世间所有与谢家有关的人。
这样一个被仇恨蒙蔽的丧家之犬,当然有利用的价值。
李缙已经等着一天等太久了。他要乘胜追击,重阳过后,不足三月,定要一举坐上那九天之上的位置!
然而他率先见到的,竟然是凤九渊。
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凤九渊的出现,让他本能得觉得事有蹊跷。
但,要不说李缙狂妄呢。他目中无人了几十年,就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如今眼见事成,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凤九渊吓退。
凤九渊身边没有侍者,孤身一人坐在客房里迎接他,桌面上摆放着的是上好的碧螺春。
其实自从上一任怀远王薨逝后,几乎没什么人能见到凤九渊。最初,这位毫无锋芒的小王爷,在外人看来,就是爹死了娘又不管事的小屁孩。说是韬光养晦,指不定是个只敢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不敢出门的废物。
李缙并不怵他。
他一撩下袍坐下,也不管主人是否有迎接之意,仰首便喝下一杯茶,道:“九王爷在这,可真是稀奇。”
凤九渊静静地凝视着他手里的茶杯:“茶里有毒。”
李缙噗的一声将茶水喷出。
他脸色有一瞬的阴沉,但到底是忍住了:“九王爷说笑了。”
“是吗?”凤九渊淡淡道,“你从进来开始,可有见本王动过茶水?”
李缙:“……”
他的脸色铁青。
一面是理智在告诉他,凤九渊若真有杀心,没必要将他引到这客栈,还想出这般迂回的法子;一面又是眼见为实,凤九渊这副模样,亦不像在说谎。
思前想后,不知不觉,李缙竟生出一丝错觉。腹部似乎真的在隐隐作痛。
却听凤九渊略一弯眉,脸上的煞气与威严散去,露出一个春风般和煦的笑:“玩笑话,今日李大人与本王意外在这客栈相逢,志趣相投才对饮三杯,如何会有毒?”
李缙眼角抽搐,不知是后怕还是愤恨:“是。”
可凤九渊刚笑完的下一秒,忽而又面色一肃,端得是一副雍容的气度,这样的人,笑意吞回去后,只剩下一双凛凛不笑的眼格外摄人心魄。
“既是志趣相投,李大人不如说说,打算何时将太后陷害忠良一事昭告天下?”
李缙喉头一滚。
他苍老的如同树皮一般的眼褶,神经质地抖动了一下,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装得同没事人似的,抬手拿起桌面上的茶壶,试图给自己斟一杯新茶。
李缙冷静下来了。
凤九渊不会杀他,至少不是现在。
茶要浅酒要满,茶满之意便是送客之意。李缙仿佛不觉凤九渊言辞与行动上的赶客意味,话音一转:“听闻十三殿下在南渠主干道意外落水,至今下落不明?我听说秦家的人不是还跟着?秦庭这是干的什么事,出这么大的事也不向京中报备,简直是罔顾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