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亡国之君的寝殿后(154)
白鸥僵在车门边,不敢上前也无法后退,看见他的小美人露出狐裘氅衣的那半张小脸,瘦得几乎脱了相。
似乎是一种感应,李遇好像知道唯一一个让自己想活下去的信念就在眼前,吃力地撑开了眼睑。
“白鸥哥哥……是你吗?”这是他一天之中难得清醒的时间,“遇儿终于熬到了吗……”
可是他却睁眼就看见白鸥站在他身前,不敢靠近。
“你为什么不抱抱我?”他突然想起白鸥左肩的伤,顷刻间泪如雨下。
白鸥这是怕他发现吗?
“苏嬷嬷……走了……”他婆娑的泪眼望着白鸥,“你抱抱我好不好……”
当白鸥终于抱着李遇走下马车,李遇已经又再昏迷过去。
白鸥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李遇真的太轻了,轻得教人心疼。
他直接将人抱回了待城府衙早就准备好的主厢。
白鸥一整晚都探着李遇的额头,悄声跟他说着“会好的”,那一夜李遇没有再醒来过,但却整晚都死死攥着白鸥左手的小拇指。
会好的。
时间飞逝,有时如流水般无情,但却又带着可以治愈一切的力量。
大地慢慢回春,待城渐渐回暖,江宁也没有噩耗传来,一切看似都在好转——
唯一没有好起来的只有李遇。
白鸥外出理事时他睡着,白鸥忙完回来他也没有醒;有人唤他起来吃饭,他就跟个木头人似的,给什么就吃什么,没有人唤他他便能在床上躺一天。
起先白鸥怕李遇被自己传上了疫病,叫了好些大夫来瞧,所有大夫都能肯定皇帝身子无恙,绝对没有染上疫病,只是旁的,除了一句“忧思甚重”,也说不出什么了。
远离了皇宫,李遇不用上朝,也不用批折子,他连话都很少说,即使是对着白鸥。
白鸥问,他便答,白鸥不说话,他就窝在白鸥怀里一动不动,像是真的睡着了。
只有白鸥知道,李遇没有睡,他看着好像整日里多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其实没有几个时候能睡着。
每天深夜,当李遇真的睡了,即使在白鸥怀里也在觳觫颤抖。
他额间坠满细汗,能把寝衣都湿透,嘴里胡乱梦呓着白鸥也听不清的话。
可白鸥若是第二天问起,他便只说自己不记得了。
白鸥知道,李遇这是在逃避,可他不知道李遇不想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但无论那是什么,总要先让人能睡个安稳觉才行。
李遇今天还是照例躺在床上,像是又睡着了;白鸥端着一盆热水进来,不由分说一把将人拽了起来。
他把铜盆搁在榻边,脱掉李遇的鞋袜就把那对细白的小脚往盆里送,嘴上信口寻着些话题。
“还以为今年生辰不能陪着你了,现在倒好,生辰快到了,你想怎么过?”
“你……”李遇吃惊地看着白鸥掬起一捧水淋过他的小腿,“干什么?”
“大夫说了,睡前热水泡泡脚——”白鸥一把抓住李遇的小腿,将那对想要逃走的玉足按回水里,“夜里好眠。”
“我……”李遇紧张得脚趾都蜷缩起来,“自己来……”
“身子都没好完呢——”白鸥抬眼盯着李遇,“来什么来?”
“我……好……”李遇瑟缩着躲开白鸥的眼神,“好了……”
“好了吗?”白鸥手掌贴着李遇的小腿向下,握住李遇的脚踝,“那陛下在抖什么?”
“你在害怕?”
他握着李遇的脚踝一点点起身,让上面的温水沾湿了自己的前襟。
李遇的脚底抵在他的胸口,他却倾身向前,“你害怕什么?”
“我……”
李遇在白鸥的压迫下缓缓后退,终于避无可避,向后一仰,后颈却被白鸥另一只大手稳稳地接住,缓缓放落榻间。
“我没有……”
可是白鸥没有放过他。
白鸥就这样欺身压上,整个让李遇折叠在自己的怀里,他看着李遇潮湿发红的眼尾,吻了吻李遇发烫的耳垂。
他在李遇耳边轻声地肯定道:“你撒谎。”
“你答应过,不会再骗我了。”
“我……”李遇浑身颤抖,死死地攥住白鸥潮湿的襟口,“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那就不知道罢,还有我呢。”白鸥轻轻吻上李遇的眼睑,让人闭眼,再挑开李遇的前襟,“要好好睡一觉,醒来才有力气慢慢想。”
……
虽然这法子看起来流氓了一点,但的确有效,李遇被折腾得睡了过去,这一夜睡得出奇的好。
直到白鸥早上被一阵敲门声唤醒,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
李遇这都没有醒。
他伸手拽了拽被角,遮住李遇肩头几摸暧昧的红痕后起身,披上外袍打开了房门。
“这么一大清早的,也不怕扰了陛下休息。”白鸥转身带上房门,把人拦在了门外才道:“出什么事儿了?”
方才敲门的是小姚,但白鸥出门才看见陈安立在廊下。
“将军。”陈安上前行礼道:“外城……”
*****
白鸥就披着身上一件外袍便急匆匆赶到了待城外城边缘,那个破旧的木屋。
“四苟!”他站在棉布帘子外焦急地踱步,看着身边几个医博士进进出出地忙活着,“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不是说好病好了就要回来帮我?”他也不知道为何说着说着便会鼻梁发酸,“现在待城那么多事儿没人处理,江宁又陷入围困,你还好意思在这儿偷懒?”
房中还是四苟急促地咳嗽声,良久后才有一个虚弱的声音唤了一声:“将军——”
“对不住了……”
“四苟……可能要先走了……不能再帮您办事儿了……”
“四苟……”白鸥喉头发紧,深吸了几口气才能再出声,“媳妇儿还没娶呢,你想上哪儿去?”
“媳妇儿?”四苟笑着又咳了两声,“我现在就要去见我媳妇儿啦——”
“四苟挺开心的,总算在去见她前……混出了个人样……”
“你——”白鸥把住门边却不能进去,抓着门框的手有些颤抖,“胡说什么呢!”
“将军没有好奇过吗……就四苟这小身板……”四苟自嘲地笑笑,“抓我会军营就算不发粮饷,养着也是浪费粮食。”
四苟这样的人能进待城驻军的确是奇怪了点。
“怕将军嫌弃,四苟之前一直不敢说,四苟以前——”还不等白鸥说什么,四苟先沉声道:“是死囚。”
从白鸥第一次见到四苟那天算起,就算是传递情报,他都没有见过四苟这么认真的语气。
“虽然没福气娶她过门,但在四苟心里,她就是我媳妇儿。”
四苟小时候逃过那场瘟疫混进待城,靠着活泛的脑子和脑门上大写的义气,在待城外城混成了地头蛇。
他靠一些坑蒙拐骗偷的小把戏生活,但也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甚至还救过一个迷路的丫头。
“她可好看了。”四苟的声音明显的骄傲,“也不嫌弃我。”
“我答应为了她,不做市井里的小混混了,攒点钱以后做些小买卖,要在待城内城里买宅子,带她过好日子……”
“她经常夸我聪明,只可惜没有读过书,还说以后有了儿子,一定要送我们的儿子去念书。”
“我那时候一有空,就摸到内城的学堂里去,悄摸趴窗外听先生教课……”
“我能识字,都是那会才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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