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学做人(76)
“怨我怨我。”陆远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闪动着显而易见的侵略欲,信誓旦旦地说:“今晚保证好好表现,一定让你心服口服。”
……不、不用了吧!
夏云则抖如筛糠,破天荒头一次想留下来加班。
然而老板体恤员工,一到傍晚就拖他走路,吃过大餐,回家吃他,还老实不客气地从玄关吃到卧室,细嚼慢咽,生吞活剥,连个渣也没剩。
第73章 岳父岳母
元旦一天假加上周末调休,凑出一个三天的小假期,够让人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
户外天寒地冻,积雪未消,自然景区要么封山要么局部开放,滑雪场、游乐园、综合体以及城市周边的风情小镇迎来了滚滚客流,电影院一票难求,酒店房价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别处流量爆炸,煌世却人员渐稀。
平时周末爆满归爆满,一遇到凑在一起的小长假,大家还是习惯出门去浪,就算不追求诗与远方,在商场里吃吃喝喝逛逛也是好的,没几个人会初心不改地盘桓健身房。
大部分员工都休了假,只有极少数不打算出去玩的留在健身房值班,靳臻坚持以煌世为家,过节也不肯回去,夏云则给他转了一笔零花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晚上跟同事去聚餐,吃好玩好,假期这一千多平米的卫生就交给他了。
保洁阿姨是要放假的,未来三天小崽子工作量会激增,希望他不要哭天抢地喊妈妈再爱我一次。
他父母的火车晚上九点到站,下班之后时间充裕,夏云则拖着老板逛了趟超市,买了食材要回家给他露一手,以慰他小长假开车却不能亲热的辛苦。
他的刀工还是差得远,就直接买切好的肥牛卷,做了个蕃茄肥牛汤、肉沫嫩豆腐和蚝油西兰花,简单快速还不容易出错。
陆远非围着他打下手,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听话又好用,就是时不时腻歪过来搂搂抱抱让人有点恼。
吃饱喝足才七点,夏云则洗过澡出来,陆远非已经把厨房收拾利索,人进了浴室,声音从虚掩的门扉间飘出来:“去床上等着。”
虽说小别胜新婚,但是小别之前,还是要抓紧一切时间享受新婚生活。
夏云则红着脸钻进被子里,听着浴室里哗哗水声,整个人懒洋洋地,好像雨滴坠落之前的蝴蝶,翅膀沾染了水汽,欲振乏力,意乱情迷。
水声很快停了,强悍的气息笼罩住他,暴风雨如约而至。
夏云则抱着双肩包窝在副驾驶上,带着一肚子离愁别绪,好似要被发配到千里之外。
陆远非难以理解他这种生离死别的悲情劲儿,跟幼儿园开学被爹妈强塞进去的小朋友一样,就差满地打滚号啕大哭了。
“高兴点,别让二老以为我欺负了你。”陆远非看了一眼他颓丧的表情,笑道:“真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至于愁成这样吗?”
你懂个屁!闭嘴好不好啊!
夏云则懒得搭理他,扭头看外面挂满彩灯的行道树。
他刚才爽到失神,也不知道都说了哪些胡话,现在身上余韵犹存,脑袋却彻底冷静下来,眉头一皱开始回忆,回忆还挺有画面感,想想又觉得脸红心跳,羞恼交加。
他觉得自己像一片煮得稀烂的饺子皮,破绽百出,哪哪儿都漏着馅,要是去演谍战片大概活不过半集,偏他自己还咬紧牙关不认帐,撒娇耍赖装可怜,仗着陆哥铁汉柔情不跟他计较罢了。
这种泾渭分明的割裂感常让他无所适从,即使是在最亲密的时候,也觉得两个人之间像隔了一层密不透风的薄膜。
……是心理上的,不是物理上的。
夏云则揉揉眉心,从车窗玻璃反光偷看他男朋友俊朗专注的侧颜,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想抛弃过往全情投入,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追问:你想抛弃的是哪个过往?
前世十六年已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却是他亲身经历的四季晨昏,清晰一如昨日,那宫墙中凝滞的气息早已融入他的筋骨血肉,雕琢出他的人格性情,是他人生的开始,也是他无法忘却的回忆。
只是这回忆到十六岁就戛然而止了,死而复生,他割裂了时空,嫁接到千年之后一个平凡的健身教练身上。
他占据了这个人的身体,顶替了他的身份,接管了他的人际关系和前尘过往,即使他对那些过往一无所知,只能靠旁人的回忆拼凑起浮光掠影的印象。
理智告诉他应该夹紧尾巴,谨小慎微,将原主的身份贯彻到底,在舒适又安全的小空间里享受平淡生活,别穿帮,别折腾,别自乱阵脚。
哪怕他的人生是截搭的,拼凑的,像鹤氅配西装一样不伦不类的。
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没人会想到他是个空降兵,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就算他敢讲,又有谁敢信呢?
可是内心深处始终燃着一把火,无法止熄,蠢蠢欲动,烧得他坐立难安。
他想让陆哥巨细无疑地洞悉他的一生,感同身受地体会他的境遇。
他想让陆哥含情凝睇他的灵魂,而不是那个被他寄宿着身体,却与他毫不相干的健身教练。
他想做陆哥的公主。
即使不完美,也是独一无二,无可替代的。
空调暖风开得很足,烘得人脸上红通通,鼻尖冒出几滴细汗。
夏云则沮丧地把脑门贴在车窗玻璃上,给自己发热的脑袋降温。
他终究是个怯懦又凉薄的人,掠夺了别人的命运,却仍抱着独善其身的奢想。
陆哥如果知道真相,会不会鄙夷他不男不女的前世?会不会嫌弃他自私贪婪又无耻?
夏云则越想越害怕,车里虽热,手脚却凉冰冰的,一遍一遍自虐式幻想陆远非跟他恩断义绝的场景,很快把自己折磨得眼圈泛红,眼泪滴溜溜地打转。
一只手伸过来覆上他的脑袋,陆远非看见他泫然欲泣的表情惊诧不已,问:“这是要见爹娘了,激动成这样?”
夏云则吸了吸鼻子,不自觉地在他掌下蹭了蹭,眼睛湿漉漉地,像只渴求主人怜爱的小奶狗。
谁激动了?我这是伤心好不好,你这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唾弃自己入戏太深,还无事生非迁怒到驸马头上。
夏云则把心里那簇炽热的小火苗生生掐熄了,对陆远非挤出一个笑容:“是有点激动,快到了吗?”
卑微也好,虚伪也罢,他想留住陆远非,只能使出浑身解数,去扮演对方认为应该有的样子,去取悦这个他放在心尖子上、千刀万剐也挖不走的人。
往昔种种譬如昨日死,夏云则拿出壮士断腕的魄力,含泪挥别他的前半生。
陆远非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出他明明惶然无措却要强颜欢笑,想说些什么,后面的车火急火燎地按喇叭,他只好潦草地揉了揉小教练的头,跟着前方车辆排队进入停车场。
“要么我去停车,你在门口下车先去接人?”他看了看时间所剩无几,提出比较合理的建议。
夏云则僵了一下,不自在地说:“一起吧,我怕找不到你的车。”
这鬼地方设计得九转十八弯,他一次也没来过,迷路事小,露怯事大啊!
为打消陆远非的疑惑,他还抛了个不太标准的媚眼,压低嗓音,软腻腻地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嘛!”
算了,先扮个孝顺儿子蒙混过关,等打发走了父母,再继续同陆哥周旋。
陆远非平时最吃他这一套,此时却有些消化不良,硬是从甜甜蜜蜜的空气中品出了糖精的味道。
算了,先放他一马,等过完小长假,再慢慢儿跟他清算。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相视一笑,驶入地下停车场。
火车正点到达,陈女士挎着两个小包走在前面,东张西望,老夏拽着拉杆箱紧跟其后,拉杆箱上还挂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在接站口相遇之后,陆远非自觉帮着搬运行李,陈女士喜形于色,上来就给夏云则一个熊抱。
“我儿子更帅了!”她拍拍夏云则的胸膛,当场把他拍成一根电线杆,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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