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28)
艺术院校向来阴盛阳衰是亘古不变的定律，阮淼淼入校以来自是掀起不小的风波，人长得帅，专业又拔尖，关键性格还很好，不管对谁都以礼相待，为人和善，同期入校的小女生们疯了也就不说了，连大三大四的学姐们都按耐不住蠢蠢欲动，见阮淼淼来旁听欧文的课，找各种理由来蹭书蹭笔记的不在少数，阮淼淼倒也不以为意，大多时候都是能借就借，能帮就帮，人前人后笑容温柔得像海洋，欧文看在眼里，讽刺在心里，只觉得阮淼淼这五行缺水的名字还真是没白取。
「你写的字真好看。」
坐在阮淼淼身旁蹭笔记的女生小声说着，因为离得太近，欧文想不听见都难，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见阮淼淼正对那女生报以一笑的微微点头，好似正欲开口简单道谢，就被欧文用力敲了一下电脑键盘的声音打断。
「好，我们来看下一幅图，」欧文不轻不重的瞟了一眼阮淼淼，随手指了指身后的投影，口吻带着几分不耐烦道，「文学家巴尔扎克的雕像，是雕塑家罗丹具有代表性的作品之一，巴尔扎克像的双手曾被罗丹砍去，做成藏于睡袍之中，有谁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欧文全然不在乎到底有没有人知道或是想要作答，眼皮都没抬一下，就点着阮淼淼身旁的女生道：「你，起来回答。」
女生显然被吓了一跳，见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瞬间满脸通红的颤巍巍站起来，忐忑看了一眼欧文严肃的面容，低下头小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看笔记看得很认真么，需要我给你时间再看仔细点么？」
连傻子都听得出来欧文语气中的刻薄，虽然对阮淼淼的性向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一大把年纪，更不会为了这种小儿科的事吃醋，但看着阮淼淼那副博爱的温柔模样，欧文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女生的脸更红了，紧张得好像都快哭出来了一样，欧文也默不作声的僵持着，目光与阮淼淼投来的视线摩擦在一起，阮淼淼深看着欧文，好像知道他刻意的刁难，原由是出于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起笔就在本上不漏痕迹的写了几个字，推到旁边女生的眼下。
女生好似得救般抬头道：「是、是因为那双手雕得太好……」
「既然雕得好，为什么还要砍掉。」欧文对女生继续发问，目光却死死的钉在阮淼淼身上。
「因为……因为……」女生支支吾吾的向阮淼淼投去求救的视线，阮淼淼嘴角含笑的对上欧文刀子般的目光，从容的又在本子上写下几个字，女生看见后微微蹙眉，仿佛看不太明白，但还是一字字照着生硬的念了出来，「因为局部之美……的总和……不能大于整体。」
「你……！！」
欧文咬牙切齿的瞪着阮淼淼，几乎克制不住怒火的想一脚把他踢出去，这并不是因为阮淼淼帮助那女生，而是欧文觉得这句话从一个不能理解含义的人嘴里说出来，根本就是对艺术的一种侮辱。
极力压抑着想要骂人的冲动，看着教室里的学生们，欧文也只能面容铁青的吸了口气对那女生道：「很好，坐下。就像刚才这位同学所说，正因为当时看了这座雕像的人都不断赞叹双手雕得传神，而忽略了雕像本身所要传达的是一代文学巨匠深思时的精神面貌，艺术作品中任何一个部分的重要性都不能超过整体，所以罗丹将雕像的手砍掉，让人们更为直观而清晰的看到所要表达的主题。好，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欧文潦草快速的讲解完就关上电脑，学生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欧文又看了一眼阮淼淼和那女生，语气讽刺的扬声道：「还有，以后上我的课，自己的笔记自己看，那些个不带笔记不带书的人，也就不用来上课了，因为你们根本不配。还有你，阮淼淼，到我办公室来一下，让我也看看你的笔记到底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
欧文冷冷的说完，瞪了两人一眼，就转身离去，阮淼淼发现女生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也只能对她安慰般笑了笑，没有多加理会的收拾好东西，就压着欧文足迹追了过去。
「你他妈是故意来捣乱的是吧？！」
前脚刚进办公室，阮淼淼后脚就跟了进来，欧文将教案一把扔在桌上，大骂着刚一转身，就被阮淼淼压在门上覆盖住了双唇。
欧文也懒得挣扎，自从回来后，这种把戏在两人之间也不是第一次上演了，但阮淼淼越发熟练的吻技，还是让欧文不由自主的全身瘫软在那有力的束缚下。
「你不该这么对一个女孩子，她又没做错什么。」
阮淼淼松开他的唇平和的说着，欧文最受不了阮淼淼这种可以将人融化的眼神，只得移开视线，冷笑一声道：「既然她没错，那你承认是你的错了？」
「我的错？我有什么错？」阮淼淼好笑的看向欧文，「你是说我不该把笔记借给她，还是不该替她解围？」
「也许你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我的课上。」
「为什么？」
欧文抬起手腕的表晃了晃道：「因为这个时间你应该在上别的课，刚进校没多久，别的没学会，倒学会逃课了，你挺能耐啊。」
「你说话怎么跟我爸似的，」阮淼淼轻笑一声，也没管欧文准备发飙的侧脸，只是凑近他道，「再说，我也不算逃课，点完了名我才过来的。」
「点个名就不算逃课了么，这样做你也不怕被人发现！」欧文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不会的，我和同学打过招呼，如果有情况他们会打电话给我……」
阮淼淼一贯老实的口吻，让欧文还没来的及做出回应，自己的脖子就被含住狂乱的吮吸着，有些微凉的手伸进欧文的衣服里来回抚摸，欧文细微的颤抖，呼吸骤然变得急促，体内的情欲似乎顷刻之间就被激发了出来，喉结被阮淼淼舔舐得又痒又麻，感觉自己涨得发痛的下体不断摩擦着另一处的硬物，欧文简直忍无可忍的用力拉开阮淼淼的脑袋，气息混乱的盯着那双因为欲望而微微发红的眼眸，有些激动的高声道：「我真他妈怀疑你这么大费周章，到底是为了来上我的课，还是来上我的？！」
「两个都有。」
果断语调下，阮淼淼已捧上欧文的脸颊，再次覆盖上了他的双唇。
第34章
不知为何，欧文觉得阮淼淼总能让自己沉溺得无法自拔。
除了带来官能上的感知，更多的却是心志上的迷失，阮淼淼入学以来便一直住在学校中，两人的接触也更为频繁，欧文没有课的时候，几乎都和阮淼淼厮磨在一起，在众人眼里两人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没人知道背地里却是这样一番有违纲常的景象。
阮淼淼也会经常出入欧文的家，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给欧文做做饭，收拾一下屋子，刚开始欧文还觉得尴尬，自己一个大男人又这把年纪了，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别人来照顾，但时间长了，欧文也就习惯了，屋子里多了个人进进出出的，倒是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在欧文的概念里家是一个很模糊的字眼，自己不可能结婚生子，更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样过着父慈子孝般的平凡日子，对现在他的来说，能找到一个人，彼此相互陪伴的过完此生，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家。
欧文觉得如今这样的相处模式挺好的，虽然每当完事后，那种莫名的空虚还是会铺面而来，没有恋人间过多的温存，欧文也从不去计较太多，除了这件事，阮淼淼对他真的不错，虽然他们之间关系仍旧没有明确，但欧文看得出来，阮淼淼还是在乎他的，只是自己在他心里处于怎样的位置，又有多重的分量，欧文便不得而知了，他知道阮淼淼还在犹豫和顾忌着些什么，其实欧文原本也没期待过那所谓的答案，他觉得人应该学会知足，尤其是年纪越大，不但要学会知足，还要学会感恩，这也许与阮淼淼并无太大关系，而是每个人到了他这种年龄，应有的一种人生态度。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阮淼淼释放过后，压在欧文的身上微微喘气的问着。
快入寒的天气，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冷，欧文起身套上衣服道：「随便，都可以。」
「随便是最不好办的，」阮淼淼悉悉索索的扣着裤子，满眼笑意的看着欧文的侧脸，「我看……做个糖醋里脊，再做个醋溜鱼，最后来个酸辣汤，怎么样？」
「怎么不是醋就是酸，你很喜欢？」
「我以为你很喜欢，刚才上课的时候不是吃了很多么？」阮淼淼凑近欧文的耳边笑说着。
「滚！你他妈哪只眼睛看见的？」
欧文一把推开他，就随手抄起一个文件夹砸了过去，阮淼淼敏捷的接住，笑而不语的看着他，欧文自觉老脸一红，阮淼淼会时不时的开一些浅淡的暧昧玩笑，是欧文不曾设防的，总觉得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在时间的流失与沉淀下竟变得难以琢磨起来。
「你有时间，怎么不回家去看看你爸？」欧文定了定神说着，眼见阮淼淼的微笑搁浅在嘴边，轻叹了口气又道，「你爸前几天碰见我，还问你最近怎么样，你到底有多久没回去过了?」
「没多久，也就两三个星期……」阮淼淼表情有点苍白，顿了顿，抬头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知道的，我爸最近不是在筹备个展么，见他忙，我也不好去打扰他。」
这件事欧文也有所耳闻，办个人画展是每个画家的梦想也是成功的标志，林子峰虽在业内有名，但办画展所需的场地和资金并非是件容易的事，而林子峰首次个展的赞助商正事是陈天意的天意创作室，想来也是因为这个，阮淼淼才不愿在这个时候回去。
欧文拍上阮淼淼的肩：「淼淼，你爸挺挂念你的，有时间记得回去看看他。」
「嗯，我知道，」阮淼淼老实的点着头，轻拿开欧文的手笑道，「你别多想，我没事，能有个人对我爸好，我也挺开心的，对了，你《眩晕》那幅画，打算怎么办？」
见阮淼淼刻意转移话题，欧文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耸了耸肩道：「还能怎么办，有机会找个识货的人卖掉，无论钱多钱少，也算是我最后为那些孩子们尽点绵薄之力。」
「要不这样，我把这画的照片拿给我爸看看，跟着他的画展一起展出，说不定会有人愿意出个好价钱。」
阮淼淼恳切的说着，欧文也没有拒绝，若是原来他定会对此不屑一顾，但如今想起那些孩子们的笑脸，自己又没名没势的，沾点林子峰的余辉倒也没什么觉得窝囊的。
两人刚谈到这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欧文接起一听，只觉得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打来电话的是山间那所学校的校长，欧文已经回来两个多月了，知道那里通讯不便，寄过一封信过去后，如今还是第一次通话，接到远方的来电，欧文自是喜出望外，相互关切的慰问着，阮淼淼好似也听出是谁，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欧文挂上电话才问道：「是校长打来的？孩子们还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