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10)
「这张画的构图将反透视运用的很特别，虽然有立体派的痕迹，但又融入了很多其他元素，比如背景是用蒙德里安的极简主义来表现，用色却偏向野兽派，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阮淼淼顿了顿，指着画继续说，「这个人画得太过具象，不符合全画的基调，破环了整体感。」
欧文看着画上的那个人，没有说话，脸色也微变，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看向阮淼淼一笑：「具象难倒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如果作画的目的是把每一样东西都画得和实物一模一样，那还不如用照相机，绝对比人画得更像。」
欧文绕有趣味的打量着阮淼淼，眼神中带着几分欣赏，只觉得这小鬼只要一讨论起画来，冷静而认真的样子实在太过迷人，欧文当然知道具象不好，但人生中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不是你想刻意的去抽象，就真的能如愿以偿的面目全非。
「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只把这个人画得具象，」阮淼淼盯着照片，若有所思道，「但我能看出你色调的用意，虽然整幅画着色大胆，却都在里面调入了一些蓝色和灰色，减弱了视觉冲击，可见你画的时候心情很矛盾，而且浮躁。」
「……」
欧文紧抿着双唇不语，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画上的那个人，他承认阮淼淼说的观点都对，他看出了其中的矛盾与浮躁，而自己画这副画时复杂的心情，只怕欧文永远都不可能忘记。
「但因为是照片也有可能是色差，不过，我很喜欢这种色调，」阮淼淼仍旧专心的研究着照片，完全没发现欧文表情已经不自然起来，阮淼淼抬头道，「这幅画现在在哪里？」
「我烧了。」
欧文说着将手里的照片塞回阮淼淼手中，转身走到一旁，点燃香烟，重重的吐出一口白雾。
「烧了？为什么？」阮淼淼吃惊的看向欧文。
「这和你没关系。」欧文瞪了他一眼。
「……」
欧文知道自己语气很不好，但想起那些烦心的事，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平静如常，见阮淼淼正尴尬的低着头，欧文不耐烦的摁灭才抽了两口的烟：「上课。」
「等，等一下，那个我……」阮淼淼欲言又止的盯着自己的手，好似挣扎着不知如何开口。
欧文一看他那种表情就知道阮淼淼想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不过欧文现在没心情和他讨论这个，只是自顾自的摆放着今天所画的静物，没有多做理会。
阮淼淼对着欧文的背影，咬了咬嘴唇，隔了一会儿才小声说：「欧老师，那天晚上的事……以后别再这样了可以么？」
欧文停下动作回头，目光如炬的看着阮淼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对我……嗯……但我真的只是想跟着你学画，所以……」
「所以你觉得我在威胁你，骚扰你？」欧文失笑，但眼神却冷得像冰，「你的意思是我强迫你来操我？」
「不不……不是的，我知道我自己也有问题，」阮淼淼脸胀得通红，连看都不敢看欧文一眼，只是神情痛苦的小声说，「可如果不是你先……做出这样的事会让我觉得背叛了我爸。」
背叛？欧文简直想大笑，到底谁背叛谁还不一定呢！他就是看不惯阮淼淼对林子峰一往情深的模样，冷笑道：「但你有爽到不是么？」
「……」阮淼淼身子一颤，皱着眉没有说话。
「和我做的时候，你明明也很享受对吧？」
「……」
「是我先强迫的你没错，但后面是谁比较主动的？我有摇着屁股求你插么？少他妈这里装模作样！射了一次又一次，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是背叛，现在才马后炮，不觉得可笑么……」
「别说了！」阮淼淼激动的抬眼瞪向欧文，脸色瞬间白得吓人，可能是因为愤怒的关系，全身都不住的微微颤抖，「就算是这样，但我自始至终都想的是我爸，你知道的……我爱的人是他，不管和你做多少次，我心里的人只有他，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欧文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从没想过有天会被人指名道姓的说自己只是一个替身，或者连替身都不算，顶多是个泄欲工具，欧文甚至都好奇，阮淼淼是怎么做到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欧文笑得讽刺，冷哼一声：「你爱他又怎样？你们根本没可能在一起。」
「我知道，」阮淼淼双眸暗淡下来，看了一眼欧文，神情也变得落寞，「我知道我爸总有一天会再婚，就算知道了我对他感情，也不会接受我，他不喜欢男人，更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儿子，这些我都明白……可我还是爱他，只要我爸能够幸福，我怎么样都可以。」
阮淼淼平静的说完就坐回到位置上，也没有再理会欧文，摆弄起笔和颜料开始作画。
欧文怔怔的看着他，知道阮淼淼是个死心眼，就算没有结果，也会义无反顾的执迷不悟，欧文虽然不明白阮淼淼对林子峰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他看得出来，阮淼淼用情很深，深得让欧文觉得自己对他来说是一文不值。
藏在嘴边的话，几乎脱口而出，其实他真的想告诉阮淼淼，你爸不一定接受不了男人，如果你说出来，也许还有希望，但欧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看得出来阮淼淼对这份感情很无奈，也看到了他表情上有明显受伤的痕迹，欧文之所以没说，是不想看见阮淼淼的伤口有朝一日会扩大化脓。
更或者，欧文是怕他得偿所愿后，那伤口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从阿凌的床上下来时，欧文没与他过多温存，也没有接受阿凌让他留下来过夜的邀请，只觉得今天做得兴致缺缺，还不及自己用手解决来得舒服。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跳来跳去，除了阮淼淼的脸，就是那几张照片里的画，让他想到了太多不该想起的回忆，害他在做的过程中好几次都差点软了下来。
阿凌好像也看出他心不在焉，也没多问什么，只是一再努力的配合，欧文好不容易释放过后，得到的却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欧文也不明白今天自己是怎么了，离开阿凌的家，又跑到酒吧里喝了好几杯，直到脑子里的画面变得扭曲而模糊，才歪歪倒倒的回到家里，将钥匙一扔，就一头栽在床上。
整间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但欧文的心却吵个不停，翻身坐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最底层的一个抽屉。
里面什么都放，只有一张照片和一张婚用的大红请柬。
可能因为太久没动过，就算放在抽屉里也不免染上了许些灰尘。
欧文拿在手里看了看，眼里没有太大的波动，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得很是开心，其中一个是大学时代的自己，而另一个便是请柬上被标注为新郎的男人，但结婚的对象显然不是欧文。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欧文觉得可能是上辈子，但清醒的记忆却好像在提醒他，那是昨天才刚发生过的一样。
划开打火机，欧文本来想用来点烟，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燃了手中的东西。
看着那越烧越勇的火光，就宛如他点燃的那些油画。
只是当初歇息底里的咆哮早已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却是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也有可能是今天看见阮淼淼对林子峰那种执着的表情，让欧文那些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瞬间决堤，止都止不住的往外涌。
伤口，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就算有时会缩小到针孔般大小，但却不会结痂，永远都会存在隐隐约约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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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写得很糟糕，但希望还有小天使能够继续支持小侠。
第14章
一觉起来，欧文头疼的厉害，但他并不觉得昨晚自己喝得过多。
酒量就是这样，总会选择在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变得不堪一击。
口干舌燥的拿过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那摊灰烬上，欧文当然还记得那是什么东西。
不过烧了倒也干脆，他一点都没觉得后悔。
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自然会些痛苦的往事，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到了这种岁数谁不是这样，总有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虽不能再左右你的生活，只要不触碰它，它就会静静的躺在体内深处，不痛也不痒，但往往只需要一根导火线，便又会带来那些熟悉的焦灼。
欧文将那些灰烬扔进垃圾桶，这样最好，一了百了。
他真的都不知道该谢阮淼淼，还是该骂他选了那几张照片里的画，点燃了欧文的导火线，而又让他彻底把那些腐朽的记忆烧了个干干净净。
不管怎么说，都是拜这小子所赐。
自从那次给阮淼淼上课后不欢而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次上课也算相对和平，谁都没再提那天晚上的事，欧文也只是按步就班的上课，偶尔趁阮淼淼作画的时候，偷画一下他的侧脸，然后一如既往的扔进垃圾桶。
大概是因为上次阮淼淼说的那些话，欧文发现自己对他的欲望，已经没有起先那么强烈了，虽然时不时还是有想吻他的冲动，但却可以很好的控制下来。
欧文不承认自己是被阮淼淼打击了，顶多也只是自己的确已经过了看上一个人便非他不可的年纪。
虽说如此，欧文还是不打算将林子峰的事告诉阮淼淼。
这种自己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或者得不到便一同毁灭的想法，也许有些可耻。
但欧文的确没有大度到可以面不改色的看着阮淼淼投入别人的怀抱。
时间一晃，三个月匆匆而过，学校里的新生专业考试也如期而至，欧文对阮淼淼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考试前期更没有所谓的突击训练，就连阮淼淼考试当天，欧文也没说句加油之类的祝福语。
考得上是理所应当，就算阮淼淼发挥失常，也不过是名次稍微落后点而已。
林子峰希望阮淼淼在进校之前仍旧跟着欧文学，欧文也爽快的答应了，每周见那小鬼几面，就当养养眼保护视力，也没什么不好。
本来这次考试，副教授及以上的教师都要参加第三试的监考，但欧文实在不想一整天听那些考生描绘进校后的美好蓝图，随便找了个理由让林子峰帮忙请假，便溜之大吉。
酒吧里还是如往常一样热火朝天，欧文看见萧若寒坐在老地方，也跟着坐了过去。
「哟，这不是欧老师么，怎么今天有空来啊？」
萧若寒劈头盖脸就弯酸的说着，欧文也知道最近因为阮淼淼的事，又加上前段时间心情不好，的确没怎么来这里露面，只好一笑道：「学校里破事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么，我还以为你是不敢来呢。」
见萧若寒话里有话，欧文有一丝不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干嘛不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