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叫我宝宝诶(189)
梦中的符号,也象征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突。
“……”
风一阵阵地穿过门廊吹进来。
季疏礼额头被吹得发冷。
他总是最受欢迎的老师。
他相貌堂堂、温和有礼,又风度翩翩。是相当能给人安全感的可靠男性,是托付信任的亲和感载体。
可现在,他低垂着眼端起茶杯,瞳孔中浓重的金色层层暗下去。视线隔着镜片注视杯子。
清澈的茶水反射出他的脸孔。
季疏礼告诉自己,没关系,只是一个梦而已。
他能接受他的孩子喜欢男生,不代表他自己也是这样的取向。
只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因此,受到了不该受的影响而已。
季疏礼这短暂的半生里遭受的影响太多了,这只是其中之一。过一段时间,这些记忆自然会减淡,不值一提。
“呼——”
又一阵冰冷的寒风,伴随尖啸的声音吹荡进来。
茶杯中的水液泛起涟漪。
季疏礼看着自己的脸被揉皱破碎,下一瞬间,浮现出来的反而是乔谅的面孔。
——咚咚。
心跳的声音传到耳边。
季疏礼指腹轻抖了下,微冷的茶水溅出落到他的手指、桌面和膝盖上。
他无暇顾及,胸腔的动静夸张到震耳欲聋。
是他的孩子。
昏沉的…
不清醒的。
淡漠又透出欲望的样子。
往日清冷矜持的人,做事认真又严谨,却在那时候,毫不知情地,对自己的父亲露出那样的表情。
季疏礼视线平静,额角青筋却跳了下,“……”
他咽着呼吸,侧脸紧绷,手也蜷紧。
不,没什么,很正常。
因为那时候……情况不同。何况他触碰到的地方还是…所以、也没办法。
总之,那样的表情也没什么奇怪。
很正常。
季疏礼把茶杯放下推远。而后正好看到摆放在桌面的花瓶里,白玫瑰的花瓣在重力下往下落。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微微凉,柔软到几乎没有力度的花瓣。
他皱了下眉,晦涩视线沉默注视着手里的花瓣,指腹轻轻摩挲了下。
应湛:“……”
应灏也:“……”
他们可以打赌,季疏礼脑子里想的东西绝对很奇怪。
怎么会是那种触感…
季疏礼想着。
那种柔软是很独特的。
季疏礼找不到任何一件事物用来比拟形容。
就那样,很轻地,带着湿热裹着酒气的喘息,印在他的脸颊,嘴角,唇上。
还有乔谅的声音。
带着微微的沙哑,很轻地响在耳边。
“父亲。”
耳膜像是被羽毛用力搔刮了一下,连带颅内“嗡”地震响了声。
季疏礼紧闭了下眼睛,指甲用力叩紧掌心,手背青筋暴起。
他唇线近乎冷厉地抿直,一言不发,十足的低气压。
应湛无声地观察他,转头淡淡地和弟弟对视了一眼,无声询问: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应灏也新奇地盯着季疏礼的表情看,轻哂耸肩,表示不知情。
应湛应灏双亲离世后,被季疏礼以亲戚身份优先收养,在年少的岁月里,也不是没有对季疏礼有过期待。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季疏礼是个本质冷漠的人,他根本无法接近,也无法承担他们的期待。
他也许是一个好老师,却很难成为一个好父亲。
因为他受过好老师的教导,却没有得到父亲的重视。
他们原本以为,季疏礼这辈子都会这样——
直到他遇到了乔谅。
原来对他们不算个好父亲的人,也会怀着饱满的情谊对待谁。
嫉妒倒是说不上。
真要嫉妒,也是嫉妒季疏礼。被脾气糟糕、擅长虚与委蛇的主唱,用这种温柔态度对待。
他们全都是倒贴。
真不知道季疏礼被乔谅贴着,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但总之——
他们都还没在别的时候,看到季疏礼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似乎强撑着紧绷着心弦,但内里已经完全破旧不堪。
应湛起身道:“该出门了。”
应灏回神:“好。”
他们背上背包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听到季疏礼微微沙哑的声音:“等等。”
他们转过身,一模一样的两张脸看向季疏礼。
季疏礼轻舒了口气,放在桌面上紧攥的手指松开,将手边的餐盒推了下,“帮我给乔谅带去。”
应湛应灏再次对视,想,大概真的有什么不对劲。
一向恨不得把眼睛长在乔谅身上的季疏礼,居然会有不去见乔谅的一天。
他们道:“父亲不去吗?”
季疏礼低低道:“不了。”
季疏礼不得不艰涩地意识到,自己对乔谅的心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他垂着眼,桌面上的白玫瑰摇曳着,影子被窗外的光线拉得很长。
不管之前的心情如何。
在这场梦之后,他没有办法用纯洁的、只是看着孩子的目光注视乔谅。
用手指帮孩子处理一下,是正常的。
亲吻脸颊,是享受的。
但是被亲到嘴唇的那瞬间,击穿脊椎通达头脑的强劲电流,让季疏礼感到陌生的警惕和难以言喻的失神。
这一切需要时间处理。
只是一个梦而已,不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不能在这种时候,这种状态之下,面对他的孩子。
哪怕……
他现在其实很想见见乔谅。
前所未有的想。
他需要乔谅身上的味道、他的注视、他的怀抱,来抵抗这种陌生的寂寥。
但是……
男人恍惚地渐渐平静下来。
他后靠着椅背,轻舒一口气,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骨,深邃的金眸在镜片下半明半昧。
但是,不可以。
季疏礼很明白。
乔谅需要的是一个接纳他,包容他,教导他的父亲。一个家的概念和定义。
——又或者,连也不需要。
总之,他不缺那些乏善可陈的感情。
*
“今天的午饭。”
应灏把手里的精致餐盒放在乔谅的桌面上推过去。
天阴沉沉的,从昨晚开始又在下雨。
阴沉的天气更衬得乔谅皮肤白皙,像是被锁在古堡终日不见光的吸血鬼。
带着一种吸引人注意力的,绮丽的危险感。
乔谅停笔抬头,“父亲没来?”
应灏“嗯”了声做回应。
他手插在口袋里,视线落在乔谅的侧脸逡巡,慢吞吞地给出解释,“他好像很忙。”
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顿了顿,在给季疏礼解释,“毕竟想给你办一个更好的宴会。”
这话说完,应灏都觉得很奇怪,他居然在给“父亲”辩解。
但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也许他现在的确把乔谅也看做一家人了,所以才不希望他对父亲失望。
重点在乔谅和父亲的关系维系上,虽然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奇怪,但是……
应灏会本能性地站在季疏礼的一方,辅助并维系着,这段奇怪到有些心照不宣的关系。
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天像是被人踩了一脚,蓝中带着脏兮兮的灰。
人都是自私的,肮脏的,尤其在原本得不到的事物马上就能触碰到的时候。
他和哥哥都很清楚。
一旦这样扭曲的关系崩坏,乔谅就没有办法做他们的家人,他们的哥哥。咫尺距离的亲密关系,也要半道崩殂。
“叩叩——”
门被敲响。
乔谅哗啦啦地翻着手里的纸张,说:“请进。”
应灏转头就看到应湛推门走进来,手里捧着一叠文件。
兄弟之间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