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乐园(22)
吊车静止在漆黑的夜空中,只有同样置身死寂的脚手架作陪,本应圆满的一轮月却隐入云雾,不见踪影。
中秋节,孟勤难得调班休息,在家看着工资条,叹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油田的效益特别差,连医院都受影响……”
“南南明年就考大学了,妈得多准备些钱才行。”
话头一起,便是愁不完的事,孟瑾一边给陈津南削苹果,一边念叨着:“高考之前,还得上医院看看你的身体,开个证明,到时候就不走集体体检了……”
孟瑾是个很好的母亲,丈夫因公去世后,生活的担子都落到她一个人肩上,更别说这个“公”至今还没有给她一个说法,只说是有规矩,要保密。
十多年了,她的那份心早就死得差不多了,不想再追究,让伤疤裂开,从头疼一次。
孟勤工作忙,平时管陈津南不多,并非是她不称职,只是担子太沉,她没有太多心力去关心陈津南生活上的每个细节。
多年前,每逢孟瑾值夜班,陈津南都会被放在隔壁奶奶家,一开始他不习惯,哭着要找孟瑾,后来慢慢地,他把奶奶当成了最亲近的亲人。
第一天睡在奶奶家,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时,陈津南不会想到,奶奶收音机里传来的军旅歌曲、奶奶屋子里独特的气味,会成为他儿时做不完,一路延伸到很久以后的梦。
又说起奶奶。
奶奶家院子里有棵银杏,年纪跟隋陆和陈津南差不多大,长得规规矩矩,不贫瘠,也不茁壮。自打记事开始,陈津南就经常蹲在树下玩,秋天还能吃到奶奶煮的白果甜汤。
许是树也有灵性,能感知到院子的冷清和人的离去,这一年的银杏叶落得尤其早。
A市的高三生普遍要上满四节晚自习,周五也不例外,隋陆回家已经十点半。下周才放国庆假,但他打算这周末回一趟长湾,收拾一下奶奶的遗物——他最近总担心隋立擎会把房子租出去,要提前去了才放心。
接到陈津南的电话时,隋陆还想瞒着他,到时候给他个惊喜。
电话那头,陈津南从哽咽到哭出声,良久都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隋陆心里隐隐有了预感。
“南南,先别哭,告诉我怎么了。”
“小、小春……”陈津南哭得快要晕厥,深呼吸好几次才找回发声的力气,“小春没有了……”
“我太害怕了,隋陆……你能不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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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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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没什么特别的秋日,小春离开了。
奶奶走后,它一直很安静,经常从早到晚保持着一个姿势,恹恹地卧着。每天放学后,陈津南会在奶奶房间找到它,看着他吃饭喝水。
现在它也不声不响地躺在银杏叶堆里,干瘪得仿佛没有重量。
它被奔腾不止的时间河落下了,留在浅滩上,枕着一堆写满它这一生故事的石头。
隋陆坐周六最早一班的大巴车回到长湾,一刻不停地往家赶。刚踏进院门,陈津南便撞进他怀里,像等了他一夜,他将外套脱下来披在陈津南身上,用力抱紧他:“南南,我回来了……”
陈津南本来没觉得冷,突然被裹进隋陆温暖的外套里,反倒过敏似地打喷嚏,他把脸埋在隋陆肩上,张嘴咬了一下,没出声。
这是他们该在的地方,该有的距离。
身体和灵魂都归位,隋陆一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些,他看向一旁的落叶堆,闭了闭眼,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喉间夹着微不可闻的哭腔:“没事了,我们一块送小春。”
陈津南还是没反应。
“南南?”隋陆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拇指轻轻摩挲,“你看看我。”
冻僵的脸颊在蔓延开的刺痛感中恢复温热,陈津南的目光渐渐有了聚焦。他看到隋陆眼里有泪光,漂亮的眼皮泛着红,一瞬间,他忘了很多事,只记得踮起脚尖,带着清晨露水的温度,吻在他唇上——不要难过。
陈津南确实在院子里等了一夜。
他不敢碰小春的身体,也不敢离开它,一闭上眼,小时候的记忆便纷至沓来。
幼犬时期的小春活泼调皮,毛发黑亮,在院子里横冲直撞,全身滚满脏水,还甩了他和隋陆一身。奶奶从厨房出来,被眼前的混乱吓了一跳,但还是先走过来,喂了他和隋陆一人一个炸虾片。
一睁开眼,全都没有了。
院子漆黑,小春冰冷的身体依然待在原地,毛发稀疏发白,露出底下干而皱的皮肤。它太老了,也太想去找奶奶了,陈津南知道这对小春来说或许是好事,但还是难以接受。
他不想他们离开自己。
隋陆找了个木箱子,将小春放在里面,然后埋在银杏树下。
按照童话故事的标准结局,小春应该已经和奶奶团聚了。
中午,隋陆简单煮了两碗面,吃完后抱着陈津南睡了一觉,像过去他们经常做的那样,在无事的下午睡长长的午觉。
可他们又都清楚,现在不一样了。
人人都在向往新世纪,欢歌新起点,褪色的时代和远去的童年唯有隐匿在无人问津的老物件里——奶奶铁盒里的扳指、泛黄的油票粮票,还有那只外壳旧到发亮的收音机。
到了夜里,陈津南发烧了。
大概是昨晚受了寒,他浑身烧得滚烫,其他症状暂时没有出现。隋陆只喂他吃了半剂量的退烧药,主要用物理降温。
隋陆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反复用冷水打湿毛巾,给他敷额头。
病号应该平躺才对,可平躺就看不着隋陆了,陈津南偏要翻身侧躺。隋陆换水回来,见他用手扶着毛巾,拧着脖子,眼睛亮亮地追着自己,小傻子一样,没忍住笑了一声:“烧糊涂了吗?”
陈津南舔了舔嘴唇,颠三倒四地说:“……你好好看,今天。”
隋陆取下他额头上的毛巾,用手背试了下他的体温,好像降下去点了。他就着蹲在床边的姿势,曲起手指,碰上陈津南的睫毛,轻轻扫了扫,逗他:“只有今天好看?电话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电话里有时候会撒娇,说你好漂亮,我好想你,我想亲亲你的漂亮眼睛。
隋陆眉骨高,鼻梁挺,面部轮廓分明,但生了一双多情的眼睛,削弱了这份锋利。
高烧让陈津南浑身发软,视线里像氤着一团雾气,而雾气里的人漂亮得不真实。不知哪来的力气,他撑起上身,扣住隋陆的后颈,将他拉向自己,然后很鲁莽地含住了他的嘴唇。
陈津南的舌尖比平时热了不止一点,连带着这个吻也比平时滚烫,裹着这段时间由电话线串起的想念,一点即燃。
这次隋陆没有急着掌控节奏,由着他执著地舔自己的唇,等他从喉咙里哼了句不高兴的调子,再张开嘴配合。他伏在床沿,影子罩在陈津南上方,手慢慢伸进被子里,一边勾着他的舌尖缠吻,一边隔着背心揉乳头。
停下是因为陈津南没力气了,结束得不情不愿,气息黏连,更多躁动被引了出来。
隋陆要看他自己弄,像电话里那样。
陈津南不会拒绝他。他脱掉内裤,张开腿,手指在阴蒂上打着圈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做这种事熟练了起来,但还是像一开始那样,笨拙又懵懂地忠实于自己的感受。
乳头刚才被隋陆揉硬了,持续的性刺激让它鼓得更厉害,在背心上顶出小小的凸起。
隋陆喉结不断滚动着,终于忍不住埋下去吃他的穴,只啜了两口,就被喷湿了下巴。等他喷完,隋陆还是没离开他腿间,小阴唇护着的穴眼一下下缩着,像在馋什么东西,隋陆胯下硬得发疼。
他还在长个子,性器也跟着发育,一路往成熟男人的方向发展,完全勃起时粗红骇人,长度和硬度都很可观,胯下耻毛浓密,性欲旺盛的象征,和他那张白皙的脸断然不相符。
陈津南用手帮他,好奇地玩他阴毛丛中的囊袋,直把人惹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