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宜忌(8)
孟朵取下荀或的格子围巾围上。季玄拉上防盗门时她又忽然伸手做拦。
“真不好意思,”语气里有歉意,“他带你回来过年,是想你开心的,”
“没关系。”
季玄很愿意经历荀或的所有情感,正面或负面。
“能拜托你件事吗?”
季玄应好,孟朵从钱包里取出两张景区门票。
“看桃花的,虽然花还没开吧,但环境还是很好的,”孟朵说,“我觉得餐餐……就在这几天了,但我们抽不出时间来陪荀或散心,二月才放假。谢谢你了小鸡,他从来没带人回家过年,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我就放心把他交给你了。”
“……嗯,”季玄说,“您放心。”
孟朵走后荀或回过头问:“你和我妈说什么呢?”
“没什么,”季玄脱下外套,“你先洗还是我?”
“你先,餐餐好不容易精神了,我要和它玩。”
荀或外号为狗不是全无理由的,除了这令人迷惑的姓氏,还因他的行为,比如咬毛衣。
毛线头都给他咬了出来,牙齿想来利得很,尤其那一粒小犬牙。
季玄已脱得干净,捧着荀或留在他衣服上的咬痕,一想起荀或在上面留了口水,腹肌就骤然紧绷。
小荀……
俯脸下去,亲住了咬痕。
荀或洗完澡后季玄奉行军令,递上面霜期望荀或自觉完成任务,但听他哇地从床尾滚到床头:“大胆刁民!竟敢行刺本王!”
季玄走近前去,把人逼得节节后退:“你干嘛!你别过来!”
季玄单膝跪上床。
“你再过来我就叫了!”
季玄压身下来。
“我数三声啊,三、二、二、二……”
季玄以指腹挖出一点奶油似的面霜,点到了荀或洗浴后红彤彤的双颊上。
而后站起身吩咐:“揉开。”
荀或坐在床上,季玄便更高,一边盯着荀或一边拧盖子,拢在圆盒上的指节凸起。
很平常的动作,但荀或的心遽然狠狠一跳。
好、好A……
他赶紧低头,一对爪子在脸上胡乱抓挠,把面霜糊个满脸。
第7章 1月25日 宜道别
餐餐想开了,加之回光返照,四肢又撑得起躯干,这几天都很精神。
它临走那天荀或陪它在公园里逛了一圈,一人一狗从清晨晶莹的空气里回到家。餐餐的心情很好,昂头摆尾地将家里每个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窝进了它最喜欢的阳台,躺在“小荀养的”四个字下面。
荀或也一起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它最爱的骨头玩具。季玄坐在客厅里帮荀或的论文调格式。几缕流云漂浮,间或掩映阳光,窗台里时亮时暗。在某次光暗轮转里餐餐安静地死去,躺在荀或怀里,像是一场平常午觉,睡得很惬意。
荀或亲了亲它的额头,然后靠上玻璃发呆。片刻后季玄站到了门边,荀或想朝他笑一下,也确实笑了出来。
“我们不都说什么,‘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吧’,”荀或说,“我以前觉得这话很无情,他最亲的人要死了,你想他做什么准备?变一副铁石心肠给自己?
但其实如果能早做准备,要分开时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哭也哭过了,怕也怕过了,分别的时刻终于来临,荀或反而平静。
“我想再抱它一会儿,你能不能帮我打电话给妈妈。”
孟朵联系了本地一间宠物店做殡葬,火化后骨灰撒入大海,荀或说这样他想它的时候就能去海边看看。
孟朵对荀或的担心有点多余,这个乐天派除了在烟火那夜情绪小小奔溃,在季玄怀里又咬又哭之外,剩余的时间依然是个小太阳。
餐餐想开了,他也想开了。荀餐餐这一生过得很快乐,走的时候也毫无痛苦,他又何必悲痛欲绝。
翻看照片时眼眶只是湿润,并没有掉泪,还坐床上盘腿五心朝天,神神叨叨地念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季玄从另一本相簿里抬起头。
“化解逝者荀餐餐之苦,业障消除,往生得乐,阿弥陀佛。”
季玄等他超度完了,低下头去,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问:“这是在香港?”
荀或松了架势,懒洋洋地把下巴搭到季玄肩膀上,指着照片里高耸的船型建筑,应:“是啊,太平山顶凌霄阁,好多年前去的。”
说着话锋一转:“对了小鸡,你妈妈是香港人,你回过香港没有?”
“小时候住在那,铜锣湾。”
“诶,”荀或来兴趣了,“那你见过陈浩南吗?”
“……陈浩南?”
“靠!你不会没梗到这种程度吧?浩南哥,铜锣湾的浩南哥!”
季玄摇了摇头。
“那山鸡呢?”
“山鸡?”
荀或按住季玄的肩膀,强行把他转过来面对面,沉下声模仿陈小春的语气:“‘我叫山鸡,X巴的鸡’——听过吗?”
季玄的双耳刷一下烫起来。
荀或长得是邻家小男孩型,又纯又阳光,但开起黄腔来眼都不带眨一下,看季玄眼神躲闪,反而欣慰地咧起小犬牙:“不错不错,起码知道什么是X巴,我还以为你个出土文物跟不上现代文明呢。”
季玄解释:“打游戏时听人骂过。”
“哦?骂什么了?”
季玄沉默。
荀或就更好奇了:“快说啊。”
“很脏。”
“没事,我的思想也不干净。”
“……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
“还是不行……”
他越磨蹭荀或越急,前后晃着季玄直嚷嚷:“快说!快说!快说快说快——”
闹着闹着把季玄推到了。荀或的气味晃得季玄意乱神迷,忽而一翻身把他制在身下,双手撑在他的耳侧,一字一字地复述:
“‘老子用半根X巴就能操烂你。’”
他的表情有点严肃,还是平时沉稳的声线,平铺直叙,毫无起伏的一条线,却在荀或心上盘盘绕绕渐收束缚一勒勒破,春水漫流。
靠……
荀或喉结滚动,咽下口水问:“那一整根呢?”
“呃?”季玄没反应过来。
荀或屈起膝盖在他腿间蹭了蹭,他的呼吸立刻重了,迅速站起身。荀或一个仰卧起坐也起来,在床沿仰头看他。
仰头这个动作自先带着无害意味,荀或还要装出满脸无辜,捏一副嗲嗲台湾腔:“葛格羞什么啦,人家摸都摸过了。”
季玄想退又退不开,荀或的眼睛像是给他施了定身咒,他想永远都被这样软软地看着。一通天使魔鬼思想斗争,终是决定反抗,要把那晚的事情说个清楚:“我没让你帮我。”
“我是个合格的小妖精,自己点的火自己灭。”
荀或可太喜欢看高个子的季玄手足无措了,他的身材过分正点,不让人上上下下摸个几百回简直暴殄天物。
“不过小鸡,你也太经不起撩,说几句骚话就邦邦硬。”
“那你……”季玄攥了攥拳,“那你为什么要撩我?”
因为好玩。荀或未曾褪去的童稚是闪光也是一种破坏力量,稍不留意就会把他拉向危险地带,让如影随形的季玄也一并受煎熬。
但仅仅是因为好玩吗?他身边的人那么多,因着性格讨喜,在每个人生阶段都能轻易建立稳定的亲密关系,可是这种事他却只对季玄一人做过。
“为什么?”季玄又追问一遍。
荀或仰首盯着季玄,忽然鬼使神差地说:
“因为我馋你身子。”
这一语惊人,季玄条件反射往后退两步。
空气凝住了不能流动,呼吸起来都是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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