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奥运冠军[花滑](54)
左脚冰刀的刀齿点冰,起跳!
瘦削的身影瞬间腾空而起,冰刀在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冰冷凌厉的光,像是在诉说着主人的不屈与决绝。
但那层层叠叠的,浓密的黑雾仿佛早有准备,在少年起跳的一瞬间反扑了过去。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
快成功了?
一团无形的黑气撞在了那节劲瘦的腰上,沉而重。
池惊澜的身体仿佛停滞在了空中,然后晃了一下。
他没能破除掉黑暗,有细碎的光闪了一瞬,瞬间熄灭。
“砰”的一声巨响,冰刀在冰面上画出一道仓皇的弧度,瘦削的身影仿若折翼,重重地摔落在了冰面上,无边的黑暗像是饿了许久的猖狂的恶虎,再一次狠狠地朝着倒在冰面上的少年扑食而去。
完了。
不少人心底滑过了这两个字。
失败了吗?要再一次倒下了吗?
有人揪心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有人不忍心少年再次消散,闭上了眼不敢再看。
凌榆强迫自己睁着眼紧紧注视着冰场上的少年,原本垂在身侧的手早已紧紧攒成了拳头,在手心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月牙印。
没事,没事,至少足周了,凌榆不断在心底对自己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可以再站起来的,一定会的。
如果不能,那他就冲到冰场上去,把他扶起来。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场表演,但此刻,所有人都相信,池惊澜创造出来这个世界真实存在。
但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更加揪心,不知不觉间,池惊澜已经通过自己的表演,完完全全地操控了观众们的情绪。
那此刻即将要被黑暗吞没的少年究竟如何了呢?
重重摔落在冰面上的疼痛瞬间席卷了池惊澜全身,即使池惊澜反应非常快地调整了一下摔倒的角度没有伤到骨头,但身体生理上依然无法控制地僵硬了几秒。
冰场上的少年长睫微敛,表情平静,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池惊澜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练出这个跳跃,跳出来的成功率很低,也对这一次的摔倒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为何明知道有很大的可能会失败,为什么还要跳呢?
如果有人这么问,池惊澜会非常平静地回答——
有些事情注定困难重重,注定一次次失败,难道就直接放弃了吗?
他就是要跳。
今天一整天都是男单的赛程,安排得很紧,上午短节目,中午休息几个小时,下午就接着比自由滑,一整天全部比完。
这样安排也同样是出于一些考核的目的,非常非常考验运动员的体能,而陈志国为了防止池惊澜再一次只顾节目不顾自己,短节目只给了池惊澜一个四周跳的额度。
于是池惊澜不顾反对和劝说,把原本的4T换成了4Lz。
4T对于池惊澜来说,几乎已经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跳跃了,但如果只有一次四周跳的机会,他反而不会为了稳妥而选择4T。
无论是什么规模,无论多么小的比赛,池惊澜都无比珍惜每一次比赛的机会。
许多人可能会因为重视而更加保守,但池惊澜不一样,他喜欢在赛场上挑战自己,也习惯了在赛场上突破自己。
池惊澜从来不惧怕失败,也有兜底的自信和资本。
曾经就有很多人觉得池惊澜疯了,一年之中训练的时间有多少天,比赛的时间又能有几天?在比赛上做还没完全练成的动作,那不是跟自己的分数过不去吗?
但可能没有人能想象得到,无论什么比赛几乎都一直站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的传奇,有一段时间除了露天零下几十度的凹凸不平的冰场,赛场是他为数不多能摸到好冰的时候。
他是一步步赤着脚踩着刀尖和火海走过来的王者,没有人会比他更加重视每一次的赛场。
正是因为重视,所以在赛场上,他会毫无保留地拿出自己的一切,来献给他挚爱的冰面。
所以尽管会失败,尽管会跌倒,他也无所畏惧。
Lz跳,也被称为勾手跳,在六种跳跃当中,勾手跳有一个最特殊的点。
其他几个跳跃都是在同一个滑行方向在一个弧线上完成的,只有勾手跳从一个弧线起跳落冰到另一个弧线,如果说其他几个跳跃冰刀在冰面上留下的痕迹说一个圈状的圆弧,那么勾手跳留下的痕迹则是一个s形。
起跳前落在冰上的那只脚脚踝看起来会别别扭扭别一下的,就是勾手跳,生来便带着些叛逆。
池惊澜想展现出来的,正是这一丝叛逆。
被黑暗包裹,没点叛逆,没点决绝,怎么可能破局?
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成功,不正是和节目里那个被黑暗包裹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破开浓雾完全契合吗?
所有人都在惊呼和揪心的时候,因为隔壁短道队主教练的到来从裁判席上走到一旁的陈志国在场边双手环着胸,看着场中摔倒的池惊澜无奈又了然地摇了摇头。
他算是看透这个小孩了,表面上清清冷冷的像一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高岭之花,实际上骨子里固执又倔强,是个把生命都投入进花滑里的小疯子。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养成了这么一个小刺头。
不过……头疼池惊澜的性格归头疼,陈志国还是没忍住,唇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弧度,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对身旁的人开口道:“哎,他性子太倔,4lz花了快两月才刚刚练出来,成功率还不到三成就敢往比赛节目里放,我劝都劝不住,你看,果然摔了吧。”
短道队的大魔王主教练林桓抽了抽嘴角,他哪能看不住这老贼是在炫耀。
“才”花了两月,成功率不足三成拿到赛场上就足周了,除了摔倒其他姿态都很完美,最后也就是goe扣点分,四周跳的基础分是妥妥的有了,这还是第一次,已经足够牛逼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林桓翻了个白眼,往旁边挪了一步,幽幽地开口:“你劝了?”
陈志国面不改色:“我的队员劝的不就是我劝的?”
实际上陈志国当时一下子就同意了,无论能不能成功,敢在赛场上跳,一定会深刻地加深印象,只要能保护好自己,他一向支持这种做法,只不过穆子宁他们劝池惊澜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就是了。
最后理所当然地没劝住嘛。
“哦,可惜,不像我们凌榆,第一次上大赛场就不小心拿了块金牌。”林桓再次礼貌地回了一句。
陈志国:……
两个都想秀自家娃的老狐狸皮笑肉不笑地对视了一眼,同时轻哼一声,极其默契地一道别开了脸。
他们重新将目光放回了冰场中的少年身上。
陈志国离得近,看清了池惊澜没有摔的很严重,因此并没有太担心,只不过他有一丝疑惑,算算时间,摔倒的那股冲劲应该已经过去了,这小孩怎么还没有动?
全场寂静,在众人沉默而担忧的注视之中,冰上的少年终于动了。
陈志国看到少年的动作,松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道惊讶与欣赏之色,轻轻笑了一声。
还是小看他了,这小孩,真行。
远处的观众席第一排,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冲过去却被人死死拉住的凌榆瞬间睁大了双眼,紧握的拳头一下子松开,重新跌坐回了座位上,眼底亮起了闪闪亮亮的光。
冰上的少年并没有被黑暗击倒。
即使身体一时不能动弹,即使如恶虎般的浓雾已经近在咫尺,他也依然没有屈服于黑暗,更没有丝毫慌张。
他表情平静,眼神锐利地看着身前那团黑雾,静静地等待着时机。
一秒,身体还不能动。
两秒,身体控制权恢复。
三秒,黑雾再次逼近,相隔的距离似乎只剩下了毫厘。
……就是现在!
池惊澜迅速从冰面上翻身而起,潇洒又利落。
背景音乐也在此刻如巧合一般,突然转变了阶段。
不,不是巧合,是池惊澜算准了时间!
“咚”一声鼓响。
池惊澜一脚蹬冰,一下子就向前滑了一大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