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个奥运冠军[花滑](133)
凌榆高兴地应了一声,走回床边坐下,仔细打量了一眼屏幕对面的池惊澜,见他表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好一点,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笑着开口:“乐乐,你这是在种蘑菇吗?”
……
种蘑菇?
池惊澜后知后觉想起自己现在的姿态,耳根一红,默默把自己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池惊澜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凌榆借着手机屏幕反射出来的光芒把视频另一边的少年的动作收入眼底,沉默一瞬,突然开口:“乐乐,你还好吗?”
今天他的比赛结束得要早,他全程看了池惊澜的比赛和之后的颁奖典礼,总觉得少年表现出来的平静像是爆发前一刻的火山,是一种克制到了极致的情绪,让凌榆总想穿过屏幕抱抱他,可惜他没办法做到。
他当然知道池惊澜的身份,也当然知道以池惊澜的坚韧一定能自己迈过这一道坎,可一个人太累了,凌榆心疼。
所以凌榆在自己比赛结束明早应该和队友一起回国的情况下跟教练打了个申请,以回去加练的代价申请到了一天假期,正好够他第二天过来看了池惊澜的表演滑再跟花滑队一起回国,又在此刻池惊澜给他回消息的一瞬间趁他还没有反悔眼疾手快地拨通了电话。
之前的几句对话可以说是活跃气氛,但池惊澜这个动作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凌榆不傻,他看的出来,所以他还是没忍住,直接问了。
虽然以池惊澜的性格大概率会回答他没事,但凌榆总希望池惊澜可以偶尔不用那么坚强。
屏幕里的青年无比认真地看着自己,池惊澜有些怔愣,不知过了多久,他垂眸轻声开口:“……不太好。”
的确,如果是从前的他,绝对会回答一声“没事”,但要是从前的他,这时候也不会接别人的电话,何况这甚至是他自己先提出的,既然发消息的那一刻就作出了决定,此刻他为何还要畏畏缩缩?
将真实情绪说出口的那一刻的感受池惊澜无法形容,突然卸下焊在身上太久的伪装,他既轻松又感到十分不适应,但还好电话另一端是凌榆,让他能忍耐住这种坦诚的感受。
这无关情爱,只是凌榆知道他的身份,又同样作为顶尖的运动员能理解他的感受,恰好是最合适的那个人而已。
凌榆听到池惊澜的回答错愕了一瞬,又欣喜又担忧,欣喜池惊澜的敞开心扉,担忧他都这样说了心情是得有多不好,他看着池惊澜,小心又认真地开口:“网上那些不好听的评论你不用关注,你也不要自己憋着,难过可以说给我听,说出来会好受很多。”
池惊澜慢吞吞地伸手打开了床头的壁灯,橘黄色的暖光铺下来,为少年渡上了一层浅浅的亮光。
他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凌榆说话,随后眨了眨眼,开口:“网上的评论?我没有看,但我能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
“大抵是些说我表情太平静,合照也不合群,输了冠军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没有体育精神,还拒绝赛后采访,输不起之类的话,对么?”
凌榆沉默,但他的沉默也代表了回答。
总有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为运动员拿冠军是一件轻松地如同喝水一样的事,只要没拿到冠军就认为他们是罪大恶极,开始站在制高点指手画脚乱吠一通。
“不用在意他们,这只是小部分脑子不好的人说出来的,还有很多人支持你。”凌榆说,眉眼间带上了对那些人的厌恶,一瞬间锋芒毕露。
这张脸还是适合这样的表情,池惊澜不合时宜地想,突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没事,你知道的,我见过比这更不好听的言论,我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何况这一次,他们批评地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嗯?”
“这半年来,我太傲慢了。”池惊澜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件事,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不会理解,知道他身份的至今也就三个人,而对延哥和嫂子说也只会让他们担心,那就只剩下一个凌榆。
在刚接通视频通讯的时候,他都没想到自己会坦诚到如此地步,但此刻顺其自然,他想说,便开口了。
凌榆乍一听到池惊澜这句话有些震惊疑惑,但随着屏幕对面少年缓缓道来的清冷嗓音,表情逐渐认真严肃了起来。
池惊澜把他为何觉得自己傲慢的原因和证据剖析完毕,也就是之前他在比赛结束后的心中所想,而后眼尾染上一抹嘲讽的讥笑,缓缓开口。
“我上一次没有拿到金牌的比赛……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比赛,事实上我潜意识里并没有认为那场比赛我输了,甚至于我是认为那场比赛的冠军是该属于我的,只不过某些裁判的嘴脸太可笑了而已,而后来,那场比赛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只剩下了后来的那片血红色。”
“但因为有那一场没拿到金牌的比赛,导致我以为我早已做好了输的准备,却没想到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犯下了如此巨大的错误……凌榆,你说,这是不是确实有些可笑?”
“不,不可笑。”凌榆斩钉截铁地沉声开口,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并没有否认池惊澜犯下的错误,而是开口说道:“没有人不会犯错,无论你是谁。”
“何况你已经认识到并且反思作出改进了,这有什么可笑的?”
“任何一个人赢得多了都会膨胀,没有人是圣人,谁都无法例外,我也因此被教练敲打过无数次,你可以问问陈叔,那时我被揍得可惨了,你真的不必如此自责。”
凌榆为了安慰人甚至不惜自爆黑料,见池惊澜的表情好了点,继续再接再厉道。
“即使你这半年来真的傲慢了,你有松懈过比赛和训练吗?没有,甚至于我们不拦着,你估计会给自己上更多的强度,当然,这也是你说的傲慢之一,但你真的如你所说傲慢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吗?”
“没有。在你察觉到自己的错误之前,你就已经在开始寻求改变了,之前同意我来监督你,不也是改变吗?”
“乐乐,相信我,你绝对没有你自己所说的那样不堪,傲慢这个错误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不可原谅,犯错并不可怕,不知道自己犯错才可怕。”
“发现了问题就去改进它,这一次没拿到冠军那就下一次抢回来,要是没拿到冠军是别人的问题那就干翻那群有问题的人,我们有这样的能力,这就是我们的竞技体育,不是吗?”
凌榆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嚣张又恣意。
但……他说的确实没有一点问题。
池惊澜轻轻笑了声,感觉呼吸到的空气都不再沉闷。
他们是赛场上的王者,怎会惧怕一时的磨难与坎坷?
是他自己太陷入自己的思维了。
虽说凌榆说的这些道理池惊澜不是一个人就想不通,但那势必会花更多的时间。
“谢谢你,凌榆。”池惊澜看着手机屏幕对面的青年,认真开口道。
“嘿嘿,不用不用,你不难过就好了!”凌榆见少年神情不再像之前那样压抑又平静,而是发自内心的轻松,顿时松了口气,嘿嘿傻笑道。
“你明天要过来,看我表演滑?”池惊澜突然问道。
“嗯,当然!我已经跟我们的大魔王申请好了,你可不能拒绝我!对了,你的表演滑还是重新滑一遍短节目吗?”俊朗的青年凑近摄像头,眨着眼睛兴奋说道。
“本来是打算这样,但现在不一定了。”池惊澜弯了弯眼睛,卖了个关子。
“欸?”
“明天见,凌榆,这次你不用偷偷看了。”少年抿唇笑着调侃,朝凌榆眨了眨眼,挂断了电话。
静谧的夜晚,身在荷兰的某个青年捧着手机抓心挠肝,而身在法国的少年笑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卧室的大灯,然后给自己的教练打了个电话。
“什么,小池,你确定吗?”
“当然,老师,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