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变成虫母后(156)

　　他抬起手，挥开了维德的手。
　　场面冰窖一样僵冷。
　　一道声音忽然从房门口传来：“做一个交易吧。”
　　侍从听到声音，看向门口，只见尤里安和维亚穿着教会的服饰，从门外走了进来。
　　尤里安的脸色很平静，虽然在安抚室中他也受伤了，可他表现得却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站在尤里安身边的维亚却面色难看得多，像是大病一场。
　　塞梅尔脸色突变：“尤里安·沙利叶，你来做什么？”
　　尤里安边走边说：“公爵大人，你失败了。我们没有时间让你继续浪费。”
　　他在林斐面前站定：“斐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林斐抬头看着眼前的尤里安。
　　尤里安伸出一根手指，说：“一个月”
　　“协助我们一个月，一个月结束后，我会让你没有痛苦地……死去。”
　　尤里安的话如惊雷，一瞬间，这片空间中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片刻后，一旁因为没了舌头一直说不了话的阿雷斯特突然暴起，像是要直接拎起尤里安的领子把他丢出去。其他人也目光不善，维德兰德从没有如此默契地腾地站起身，眼神可怖，空气中气温都低了几度。
　　“为什么是、一个月？”林斐的出声，让所有人不敢动作。
　　尤里安站在林斐面前，即使面对这么多对他有杀意的雄虫，还是面不改色：
　　“这些年，雄虫的精神暴动率、虫巢虫卵的劣化率一直在逐年提升，雌虫的精神抚慰能力已经不能再提供更多的帮助。想要挽救一切，必须要复活母亲大人——真正的母亲大人。教会一直在行动。
　　他们给次级虫母造势，拍摄各种各样的文娱节目，用书籍、影视、游戏以便潜移默化加固所有虫族的信仰，他们需要更强大的信仰的力量，以呼唤母亲的魂灵。我们的这个所谓的……恋综？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我，以锚点的身份参加这个节目，他们选定我作为收集信仰的锚点。”
　　林斐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尤里安：“昨天你在安抚室爆发出的精神波动，通过虫巢网络，传输给了整个虫族世界。他们都以为，你就是降临的新生的母亲。教会前期的铺垫差点付之一炬，他们的信仰对象变成了你。身处遗址的母亲还没来得及现身，就已经被所有虫族遗忘了。”
　　林斐说；“那你们应该现在杀了我。杀了我，你们就可以继续为遗址的虫母收集信仰了。”
　　尤里安弯下腰注视着他：“斐斐，你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虫族有多疯狂，他们想见你，他们对你的爱火足以烧毁整个圣殿，现在没人敢动你。
　　尤里安继续说：“你必须跟我们继续拍摄节目，作为另一位次级虫母预备役，澄清一切，一个月后，真正的母亲复活，你就自由了。”
　　林斐看着他，突然问：“所以我确实不是虫母？”
　　尤里安静静地盯着他，几秒后，他才说：“你没感觉到吗斐斐，你这具身体里根本没有精神力。教会给你做了检测，发现除了奇怪的香味还有身后那个翅囊有点特殊外，你现在的身体，跟劣雄没什么区别——昨天你散发出那样的精神波动，和你打进身体的药剂有关。”
　　塞梅尔抓住尤里安的肩膀，想把他拽到旁边，目光中仿佛有刀片飞出：“你说谎。”
　　尤里安不理塞梅尔还有身旁其他愤怒的雄虫，继续说：
　　“斐斐，你能感觉到的吧，你周围这些雄虫是多么自私贪婪，昨天的精神波动让他们都成了疯子，你觉得有谁肯让你去死，他们只会囚禁你，用尽所有手段让你活着，即使你不幸福，痛苦，他们为了自己的私欲，也要强迫你活着。
　　你不吃东西，他们就给你输营养液，你想自杀，他们就给你带预防手环顺便派一大群人二十四小时监视你，你逃不掉，也死不掉。”
　　尤里安绿色的眼瞳幽深，伸出手，朝林斐摊开掌心：“斐斐，只有我能帮你，这个交易，你做不做？”


第135章
　　高耸尖锐的房顶插入灰蒙蒙的天，阴雨自极低的天穹而落，为整座城市覆上浓厚晦暗的雨雾。
　　这是位于H-4569星的一座小城，紧邻第四十五条边境线。百年前它曾作为工业城市短暂辉煌，但随着电子科技浪潮的席卷，它迅速衰落下去，被抛于时代之后，只留下了污染严重的环境、众多废弃的工厂。
　　正常健康的虫族从这座城市撤离，落后且偏远的小城很快变成了逃犯、劣等虫族、流浪者们的聚集地。他成为虫族历史上一小块渐渐淡去的灰色瘢痕，被遗忘是它的宿命。
　　只有居住在这座城镇中的虫族仍然记得它，厌烦它，并且想要逃离它。
　　他们绝想不到，有一天，这座破败、潮湿、充斥着暴力与犯罪的城镇会因为一只虫族的到来而重新焕发活力，成为全虫族目光聚集之地，成为世界中心。他们也绝想不到，这个即将改变一切、光耀万丈的虫族，曾隐匿于这座城市整整三年。
　　在连绵的阴雨声中，那些蜗居于破败房屋中的劣等虫族、潜逃罪犯、流浪汉纷纷探出头来，一双双怯懦警惕的眼望向空中发出噪音的星艇、飞行器。
　　螺旋桨旋转产生的噪音将雨声震碎，灯光射入悬浮着水滴的雾雨中，一条条光束在这座城镇上空形成，压倒了街道上昏暗的路灯，如白昼降临。
　　强光刺激居民敏感的眼瞳，他们纷纷缩回房屋。此时，他们的耳边传来新闻播报的声音：“三位次级虫母预备即将跟随《birth》节目组抵达H-4569星Z市”。
　　低下头，光屏的蓝光照亮了他们奇形怪状的脸，他们注视着光屏上那个显目的名字“林斐·温莱”，一阵难以言喻的奇异波动似乎从外界推来，在这阴沉湿冷的时节，为他们的心脏注入岩浆一样火烫的兴奋剂。
　　心头一阵悸动，他们再次回过头，看向窗口，眼中带着他们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浓烈畸态的渴望，极目远望向城市模糊的边境。
　　“啪嗒——”
　　光洁的长靴踩上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维德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城市边境。
　　他上空悬浮着上千架不断发出巨大噪音的飞行器，身后是位于这座城市最外围的显示着“Z市”的巨大金属标志牌，脚下踩着进入这座城市主要入口的主干线路。
　　抬起头，维德右眼拟态消失，虫族构造精密的复眼裸露，使他能看到飞行于天空之上星艇群队的闪烁灯光。虽然无法了解每一艘星艇具体对应的职能，可维德知道，身处其中的某一艘星艇正载着林斐，前往由教会和政府共同建造的临时圣殿。
　　“维德少将请准备——”耳中的电子转换器发出声音。
　　终端自动连接虫巢中央，维德看向远方隐于漫天水色不断往前延伸的轨道：“H-4569星Z市，主干道001线已准备。”
　　佩戴的电子转换器持续传来来自虫巢的机械电子音：“消息接受，处理中——锚点信息已传送。”
　　维德抬起手，悬浮于他上空的飞行器立即放射出的光束信号灯，坐标信息通过电子波传送回虫巢。
　　耳中转换器传来倒计时的滴答声，“虫巢中央已准备，三、二、一。”
　　一阵尖锐电子音结束，维德对着终端，声音冷静：“封城。”
　　虫巢官方早在几天前已正式宣布三位次级虫母将于今日抵达H-4569星Z市，为了确保三位次级虫母预备尤其是最受瞩目的林斐·温莱的安全，虫巢做出了决定：在拍摄期间，Z市将进行全面封城，届时除了政府与教会治下的人员，不论是贵族还是平民，未经许可教会与政府双方的许可，都不能进出这座城市。
　　维德的命令一经发出 ，千艘飞行器发出轰然噪声，犹如洪流爆发，电子干扰波以每艘飞行器为基点，向四周辐射。
　　几秒后，维德仰起头，注视星艇远去留下的尾迹，直到那些淡淡的尾迹彻底消失在大雨天幕之中，他缓慢地眨了眨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心想，不知道林斐现在醒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