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30)
李雁放轻了呼吸,擦干净眼泪,从后窗翻跃出去,转眼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回到居所的时候身体已经累得有些撑不住了,李雁慢吞吞上了楼,进了屋。
阳台的窗户没关,先前刮了一阵大风,花盆里的枯枝落叶被吹到客厅里,李雁在门口站着出了会儿神,忍着困意弯身将那些落叶一片片拾起来。
弯身捡最后一片落叶的时候,他忽然瞧见沙发底下有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玩具。
李雁的瞳孔微微缩小,脑袋“嗡”地一声忽然变得空白,怔怔伸手将那个小狗玩具从沙发下拿出来。
玩具上落满了灰尘,不知道已经在沙发下躺了多久,白色的绒毛都已经变得灰黑。
但李雁还是认出来了,这个玩具与他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就在昨夜。
他梦到了什么?
李雁开始回想,却忽然发觉那些梦境在记忆里像是断了层的山路,成为了难以跨越的鸿沟,找不回来了,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将玩具丢在地上,捂着脑袋在地上蹲了一会儿,心跳砰砰撞着胸膛,李雁又开始喘不上气,徒劳地大口大口呼吸着,记起塞诃那时候说抽屉里有药,便不管不顾地站起来想去随便找点什么吃下去。
但刚刚起身,眼前天旋地转,骤然便没了意识。*
军鞋踩在水坑里,溅起一些水花。
男人沉默地穿过街巷,腕间光脑闪烁着,正在通讯,“纪书啊,早说你要来,我来接你。”
“不用,”傅纪书上了台阶,将伞收起来立在门外,轻轻转动了一下指腹的婚戒,淡淡道,“这里,我很熟悉。”
“哎我就知道,以前你念书的时候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哪里需要麻烦我们。”
傅纪书没说话。
游刃有余,似乎从来都是如此,但唯独在李雁面前便会被逐一击破。
李雁是他永远猜不到谜底的一道谜语,他做事基于自己的心情与想法,享受当下,那个时候他没想过李雁会给他下药,也没想过他会突然毫无征兆地离开。
傅纪书只能猜测他的想法,知道他大概是想失踪两年,等待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李雁问他会不会养鸟,他知道,可是他不会。
他觉得这个自由的世界满是危险,鸟儿被放归自然,生死便不再受人掌控,很容易被猎人的枪口瞄准。
他知道自己的性格内敛,不会说话,不擅长表达情感。
他也知道李雁不爱他。
因为吊桥效应产生的错觉,这段婚姻里真正的小偷应该是他自己。
他们都只是卑劣的小人,找了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想要挽回一段本该一地鸡毛的婚姻。
但现在,李雁先后悔了。
傅纪书在楼下站了一会儿,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紧一般疼痛,一时间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上方伤势牵连所致,他微微弯了弯脊背,而后又直起身,沉默地垂下眼,身形消失在走道中。*
“据悉,联邦与帝国即将开战,请各位居民切勿外出,以免发生危险……”
“一代机甲已完成三期试验,或将在本次战役中登场……”
播音员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断断续续,将李雁吵醒,他额头有点疼,从地上坐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慢慢清醒,这才注意到外头已经天黑了。
他怕黑,有幽闭恐惧,但客厅的壁灯大概是白天时忘了关掉,现在正散着柔和的暖光。
李雁垂眼看着手边的小狗玩具,沉默良久,还是将它拿起来,扔进了垃圾箱。
窗外下着雨,雨珠顺着风刮进屋,他关掉播音机,慢吞吞移动到阳台前,将阳台门关起来,拉上了窗帘。
他一无所知,楼下的路灯下伫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举着伞站了很长时间。
天际隐约有闷雷响起,那柄黑色的伞面这才动起来,眨眼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河子说雁子跑了个寂寞()
雁子先戒断两天,之后就是 妈的,狂野人生明天见!
◇ 第26章 跟踪
李雁调整心情的方式总是简单粗暴,他在床上没日没夜睡了两天,被饿醒时已经八点多了,床头柜上的夜灯不算明亮,外头天色很黑,李雁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塞诃所谓的存粮仅仅只是一大箱子的营养剂罢了。
李雁没什么胃口,对没什么味道的营养剂更不感兴趣,于是起身穿衣打算去外头觅食。
他戴上帽子里,微微低头,黑色风衣融入夜色里,消失不见。
他步子很快,离开东街汇入主道的时候忽然停了停脚步,有些迟疑地转头望向周围。
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片枯叶在地上被风拂起又抛下。
李雁垂下眼,捂了捂后颈,只当自己多疑,继续向前走去。
咖啡厅的咖啡做得其实一般,但老板娘的小蛋糕做得很好吃,李雁点了一块放在桌上,心不在焉翻看着星网。
联邦与帝国近段时间即将宣战,大概是想要彻底结束战争,这两天军事战报上时时刻刻都在播报动向,联邦百姓人心惶惶,不知道战火会蔓延到哪里,会不会危及他们的性命。
唯有56星的这间小咖啡厅里,人们已经经历过一次洗劫般的持久战役,如今好像并不怎么在意战事,还在享受着夜晚。
店铺里放着评弹的音乐,老板娘坐在柜台后跟着哼唱。
李雁翻了一圈新闻,没看到傅纪书关于战事的采访,像是整个人销声匿迹了一般,只能看到几个其他军官的采访稿里有所提及。
他想起离开家之前傅纪书好像刚受过伤,那个时候没有多问,如今想想,血腥气那么重,只怕伤得不轻。
李雁指尖顿了顿,又在星网上搜了那天晚上的新闻,果然看见有报道说,傅纪书遭到袭击受伤,但遇袭的地方,在12星。
12星,那天晚上他去12星做什么?
李雁懵了一瞬,忽然记起来了。
他去给自己买了一块玉,然后说,这是他顺路去的。
究竟是不是顺路李雁现在也不得而知,只是忽然便呼吸急促起来,仰靠在椅子上,紧紧抓住自己颈间的玉坠。
真想将它拽下来丢掉。
李雁心里这么想,却并未照做,靠在椅背上出神,拽着绳子的手无知无觉地将颈间勒出一道红痕。
直到老板娘叫了他两声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回望过去。
老板娘是个beta,五十余岁的温婉妇人,吴侬软语,嗓音温柔又轻,问他:“你喜欢我的蛋糕吗?”
“啊……”李雁有点拘束地坐直了身子,“喜欢的,很好吃。”
“你晚上没吃饭吧,来这的客人都只想着聊些八卦,没胃口吃蛋糕,我做得有点多,隔夜就只能浪费了,送给你吧。”
李雁连声说谢谢,又听她说:“那有几个年轻人天天来这里打牌,你一个人坐这也无聊,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李雁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正挤在一张桌子上,时不时传来一些喧闹呼叫。
他一时间没动,老板娘已经自言自语着往柜台后走,“以前也有个omega总喜欢一个人坐角落里,下次得把角落的桌子移走了。”
李雁在原处坐了会儿,实在是无聊,于是便端着小蛋糕走到那几个学生身后观摩他们打牌。
面前坐着的青年是个高阶的alpha,但看起来运气并不好,人也不太聪明,绞尽脑汁将手中一副烂牌打得更烂。
李雁深吸一口气,实在是忍无可忍,伸出手去轻轻一点,道:“出这张。”
几个学生闻言一下子抬起头望过来,面前的omega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冷若冰霜,偏生又生得很是漂亮,荼蘼花香让他看起来神秘又诱人,像带着剧毒的花。
56星本就人少,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个漂亮的omega?
几个学生都呆愣愣的,李雁“啧”了一声,微微弯下身去,越过那个alpha的肩头,屈起中指,“铮”地一下弹走了那张牌。
他直起身将蛋糕勺子咬在齿间,含含糊糊道:“继续。”
又过了一会儿,alpha再次陷入死局,求助地抬起脑袋望向李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