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效应(3)
他担心傅纪书马上又要去军部了,有点懊恼,忙着起身穿衣裳追出去,刚一开门便一下子撞进对方怀里,撞得头晕眼花,险些摔倒。
傅纪书拉住了他的手臂。
“低血糖,”男人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多其他的,有关感情的情绪,“早上起床不要太急。”
李雁闻到了对方的信息素,乱跳的心脏逐渐平缓下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视线飘忽了一下,落在对方的另一只手上。
傅纪书没将蒸饺递给他,“还烧吗?”
“应该没事了。”
傅纪书便松了手,转而摸了摸他的额头。
alpha的掌温有一点凉,出门一趟,带了点潮湿的冷气。
浅浅淡淡的风铃花香跟着一起漫上来,却又仿佛带着蛊一般,让他有些眩晕沉迷,总觉得自己和傅纪书之间的缘分或许也没有那么浅。
唯有后颈腺体的隐痛才能提醒他,这一切都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低阶的omega很难承受高阶alpha的信息素,当初拿到终身标记之后险些搞坏了腺体,傅纪书带着他回到中央星治了很长时间才勉强治愈,却也已经比不上先前了。
李雁又有些走神,傅纪书没提醒他,也没催促,只等着他自己回神之后才问:“怎么突然发烧?”
李雁感觉他今天好像话多了一些,“昨天热水器坏了,洗了冷水澡。”
“席海最近在一区,不是给了你联系方式,怎么不让他过来修。”
李雁垂着眼,半晌没回应。
他记得刚来中央星时傅纪书和他说过这个人,但如今已经不记得了。
他甚至没有再次问出口的勇气,只觉得头晕,担心傅纪书会嫌他麻烦。
傅纪书的同事和家眷,没有人不觉得他是个无用的累赘。
刚来的时候,他想着那毕竟是傅纪书的朋友,他是傅纪书的合法伴侣,应当要去打好关系,可得到的却是几次三番的忽视和嘲弄。
李雁一开始还会反抗,这段婚姻糟糕的内里是他和傅纪书之间的秘密,外人不会知晓,他很好面子,仗着没人知道真相想要表现得与傅纪书如此恩爱,但实在低估了那些人的本事。
各种拙劣的捉弄和诬陷落在他头上,他没办法解释,而傅纪书不闻不问,没人帮他解释,到后来也就不再出门了。
以他的学识和能力,根本不能够进入到一区,和那些精英阶级的人站在一起。
只是沾了傅纪书的光。
偶尔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反而会给傅纪书带来麻烦。
李雁的手指忍不住发麻发抖,心脏像是被什么重物挤压着,泛着密密麻麻的痛意,让他喘不上气,连说点什么都不知道。
他咬咬唇瓣,模糊听见傅纪书说话,“他是beta,没有信息素。”
李雁抬了抬脑袋。
傅纪书看见他苍白的唇色,面颊却又是红润的。
他垂下眼眸,睫毛挡住了光影,看不清楚他究竟在想什么,那只落在李雁额头上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还在烫手。
“去床上躺着吧,”傅纪书道,“还没好。”
除了情热期和易感期的时候,他很少会和李雁保持肢体接触,这倒是头一次拉了对方的手腕,将李雁带回卧室。
那份蒸饺还在热着,李雁瞧着傅纪书将其放在桌上,却没什么胃口。
傅纪书给他倒了杯水,“多少还是吃点。”
李雁只摇头,没说不喜欢还是没胃口。
傅纪书便没再说话了。
李雁心里不舒服,他捏着自己的指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声音沙哑又执着,“我不说话,你就不会多问我两句吗?”
傅纪书抬眼看着他,神情很是寡淡,没什么情绪波动。
李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反应,却又知道傅纪书只会给这样的反应。
他闭了闭眼,攥紧拳头,连声音都在发颤:“我是你的omega,傅纪书。”
李雁实在控制不止自己的意识,他又想起傅纪书光脑里的那张照片,那个人有着那样蓬勃的生命力,哪怕照片是模糊的,都能如此清晰地展现出来。
傅纪书应当会很喜欢那样的人,而不是像自己这样,了无生趣,还时常无理取闹。
傅纪书没说过他无理取闹,但他或许就就是这样想的,平平静静问李雁:“你还想要什么?”
婚姻和标记都已经给了,李雁还想要什么呢?
李雁自知理亏,一下子卸下了劲儿,怔怔垂下眼,不吭气了。
傅纪书又收回了视线,继续翻着光脑,没再继续先前那个话题,也不生气李雁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只想着问一问自己想要的信息,“昨天发生了什么?”
李雁觉得自己这样子在对方的冷淡态度里实在很可笑,轻笑了一声。
傅纪书不知道他怎么又这样,阴阳怪气的,让他捉摸不透,“李雁。”
他的语气算不上温和,混着alpha无意识散出来的些许信息素。
李雁的身体开始紧张不安,紧绷着,下意识便抿唇垂了眼,仍然一副不愿开口的模样,倒像是在赌气。
傅纪书知道,李雁其实是个很倔的人,要从他口中撬出想要的东西几乎难上青天,除非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但他是李雁的alpha。
他有的是办法。
昨天发生的事情并非什么秘密,李雁更希望傅纪书自己去查证,而不是总来问他。
他不想什么都说,他希望自己的伴侣能够主动关心他,好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在一厢情愿。
可是等了一会儿,却只等来傅纪书强压下来的信息素。
他身形骤然一僵,失去了行动力,被自己的alpha捏住了下巴,深深地吻过。
那样看似温和却侵略感十足的亲密让李雁忍不住胆颤,却又十分清醒地等着自己溺毙,根本舍不得抽身。
他被自己的alpha勾住了心神,思维运转变得艰难,傅纪书再问起时,便下意识全盘托出。
“有个alpha......”李雁迷迷瞪瞪说。
“哪个alpha?”傅纪书是军部的上将,常年征战,他想要什么总是很有耐心,控制着信息素的强度,引着李雁回答自己的问题,“在什么地方,他对你做了什么?”
可惜这样近乎拷问的语气反倒让李雁清醒过来。
他的身体还沉浸在爱欲中,张着唇瓣吐着温热潮湿的气,却还是坚定地、挣扎着推开了傅纪书,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
他很喜欢傅纪书,往常总是不知拒绝,这还是第一次将人推开。
他和傅纪书都愣了愣,男人旋即又沉下脸,问:“谁又给你下药了?”
李雁只大口喘着气。
他心跳实在太快了,快得头晕,忽然轻轻笑起来,冲着傅纪书发脾气,“你也知道有很多alpha想上我,我是你的omega,但你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袒护我。”
“人人都说我配不上你,说你迟早会换一个新的伴侣,你不反驳,你也不许我反抗。”
李雁身体撑不住了,后脊一直在打颤,连坐着都很困难,但还是笑,说:“看吧,他们都觉得确实如此,在他们心里我已经是个没人要的omega了,所以光明正大地想要上我,想是你也不会生气,你只会默许,只会等着我被迫出轨,好让你找到机会和我离婚。”
“李雁,”傅纪书声线难得有点冷,应当是生气了,“不要胡乱揣测。”
他抓着对方的肩,手指微微用力,抓得李雁感觉到了疼,情绪渐渐稳定了一些,之后才感到alpha的信息素正在身边萦绕着。
李雁发泄完便觉得疲累,他靠在床头,唇色苍白,嗓子也哑了,喃喃道:“我很疼。”
信息素还是不间断地散出来,大约是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李雁闭了闭眼,喉间冒着血气,又重复了一遍:“我很疼,傅纪书。”
信息素彻底断了。
傅纪书放开抱着李雁的手臂,alpha过高的体温离开了周身,很快便被凉气取代。
李雁又清醒了一点,额上全是冷汗,打湿了睫毛,眼前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