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弥合(17)
从他把消消乐打通了一千二百八十关,到他喜欢吃辣不爱甜口,再到他生气的时候会自己坐到湖边喝啤酒,可偏偏他酒量不行,喝到一半就打嗝痛哭,还得许四季连背带拽把人送回家……可算是把副队的底裤都扒得一干二净。
屋内是温暖的光照着,飞虫在灯泡上找到栖身之地,不断闪动着翅膀朝着灯光进发。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从远处的内厨传来,经过空间的不断削弱,听起来语调柔和了不少。
巫渊趁着季君昱不在的那会,赶紧让陈平少做些肉食,再加上许四季过来一顿猛吃,虽然桌子上小龙虾壳堆得老高,其实季君昱并未吃到多少肉。
季君昱鼓着个肚子,就靠在专门从前台搬来的带靠背的椅子上,听着许四季叽叽喳喳,极大地发挥着自身的迷信色彩。这肉吃光了,他就开始对着那盘花生米下手了,一颗接着一颗,仿佛那个打了几个饱嗝的人不是自己。
“别吃花生米了,吃点糕点解解腻。”巫渊拍了拍专心致志刨花生米吃的季君昱,带了点无奈。
季君昱接过了巫渊手里的塑料包,有些模糊的“米饼糕”几个字印在上面,显得廉价又简陋。他面上有些惊奇,咽了口口水,晃晃袋子,问道:“我都吃饱了……你从哪儿搞来的?”
“门外直走再右转,二十四小时副食百货,六块钱一袋。我还能负担得起,就不用报销了。”巫渊不动声色,伸手把花生米盘子从季君昱面前端了过去。
季君昱在巫渊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撕开了包装袋,糕点在嘴巴里瞬间化为软糯的汁水,原本觉得甜腻的口感,现在成了金浆玉醴,好吃到他眯起了眼睛,瞬间扫荡去了肉食的油腻。
巫渊就撑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人。
“行了行了,你们过二人世界吧,整得我鸡皮疙瘩都掉下来了。我下班,万事大吉。”许四季还故意搓搓自己的胳膊,一阵恶寒。
“成,”季君昱收起来那包糕点,将桌子上放的一摞文件和收拾整理,“咱们也回去。”
许四季提着包已经站了起来,她故意咳嗽了两声,说:“今天这钱可是我付的,你们以后自己看着办。”
季君昱笑着摇摇头,眼看这人蹦蹦跳跳走远了。
“四季这是什么家庭,一过来就要买单。”可能是季君昱的错误形象,让巫渊总觉得市局里的人都一贫如洗。
季君昱叹了口气:“市长闺女,我们支队就靠她吃饭呢。”
这许四季是越城市市长的亲闺女,娇着惯着手心里捧着长大的。在警局一星期,她爹就能送来两箱燕窝,生怕把她累着了。当初高考她可是怎么都不听劝,硬生生报了警校。
她爸的气得快要脑淤血的表现,生动地展示了她的的确确没有托关系走后门。家里供着她,倒是让她有选择不去干些不好的勾当,只是踏踏实实上班就足以幸福美满。
巫渊低声重复了一下“市长女儿”,若有所思地看向许四季离开的方向。
这一场动荡,她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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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小昱,高老庄在逃猪崽儿
季君昱:???再说一遍??
第13章 投入光里
“想什么呢?走啦!”季君昱看着眼前这人一副出神的模样,用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
巫渊立马回了神,朝着季君昱眨巴着眼睛。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尤其是那双眼睛,所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眼睛,却水灵得很,这么一眨,显得无辜极了。
季君昱受不了这等眼神攻击,站了起来。
巫渊跟着他站了起来,又听见这人说道:“你把我送回市局,我开车回去。不然明天就该挤地铁上班了,能把我挤成一锅粥。”
越城的交通堪比首都,尤其是在早晚高峰,能把人挤的把隔夜饭吐出来。季君昱此时只想把那个执意不开车的自己揍一顿。
巫渊却笑着摇摇头,“我直接把你送回家,明天……给我一个送人民公仆上班的机会吧。”
记得巫渊之前是说要在约饭的时候和他说些消息的,被这许四季一耽搁,倒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季君昱挑挑眉,似乎是懒得跟他费口舌,报了一处地址,坐在副驾驶上整理这一天的混乱思绪。
“小昱,你觉得许四季和姜蔚像吗?”巫渊看着一副蔫不拉几表情的季君昱,试探道。
“没大没小,以后喊昱哥。”季君昱瞪了这人一眼,好的不学,倒是跟许四季学会了这套没皮没脸。
不过他这问题也是奇怪,许四季和姜蔚分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无论是生长环境还是为人处世的方法,都是近乎相反的。
“四季跟姜蔚肯定不像……你问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季君昱看向巫渊,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在这人的脸上,平添了几分世俗的烟火气。
他盯着巫渊的侧脸,试图从这一张淡然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他原本想说“许四季就是个没头没脑的小傻子”,想到这顿饭还是人家请的,这样说似乎不大好,才百转千回崩出了一句“许四季是个没心机的小姑娘。”
巫渊仍旧看着前方,神色自若,“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觉得……姜蔚的剖心自白有些太刻意了。”
像是一层笼罩着烛火的纱布被瞬间点燃,蔓延的火势之下,熊熊燃烧的滚烫之中,跃动的火烛显出了它本身的颜色。
季君昱愕然,那份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对劲似乎就这样被撕裂了。
许四季这样傻乎乎又自来熟的人,确实会轻易朝着巫渊敞开了怀,什么都能抖落一点。但是姜蔚呢?
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或许是姜蔚那一番将自己的伤痛直接撕裂开的做法太过血腥,又或许是这个女孩身上的执拗和坚韧让他放松了警惕。
他从内心是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有她的参与,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还偏要昂起头来,虚张声势。
“姜蔚我是清楚的,至少从她和陶换子两个人来咨询室这段时间,我能感觉到一些。”巫渊微微侧过头,看向季君昱,那是一个季君昱无法形容的眼神,似乎是带着一些十足的把握,又似乎是透过季君昱去看向另一个人。
他接着说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如听听我的分析?”
“当然可以,洗耳恭听。”季君昱将胳膊环抱着,忍不住看向巫渊。
那一瞬间,他有了一丝说不出的感触,就像巫渊当时说的骚话,什么“一见如故”。他当真有那么一瞬间,从巫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情,看到了一个朝思暮想的“故人”。
罢了他又轻声嗤笑着,只当是自己执念太深,或是草木皆兵了。
可是无法遏制的,一个恐怖的念头慢慢占据了他的心头。
就像罗晏当时的质疑一样,凭什么“他”能找到失踪已久的季冬愿,能完美戳到自己的软肋。他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是季冬愿找到了“他”,选择与“他”合作,虽然意图不明,但或许自有他的打量。或是更坏的结果,是“他”挟持了季冬愿,将他作为一把利刃,一颗棋子。
可现在,他忽地有了另一个想法——若是“他”就是季冬愿呢?
一个被自己抛弃了的、在死亡边缘挣扎着的孩子,长大了。
他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去质问眼前这个猛然闯入自己生活中的男人,“你认识一个叫做季冬愿的人吗?”
可他不敢。
“小昱?”巫渊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季君昱猛然回过神来,连忙答道:“没事,你说吧。”
一辆在宽阔大路上缓缓行进的车辆,里面坐着各自心怀鬼胎的两人。
“陶换子是个傻乎乎的姑娘,甚至不会去恨一个人,逃避,是她做出最大的努力。可姜蔚不一样,她的原生家庭不比陶换子好,她更固执,更……偏激。”巫渊顿了顿,“她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心理,用着一种极其消极的态度去面对生活。与其说陶换子是她的好朋友,不如说是她的一个精神支柱,就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