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皇帝被迫内卷(23)
药酒搓过的掌心变得温热起来,虽然指尖还是凉的,但因为动作足够轻柔,齐子元倒也没什么明显感觉。
他甚至能分出注意力去打量那双原本是苍白,又因为沾了药酒而泛红的手。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却因为过于清瘦,手背上的青筋显得格外的突兀。
“你……”
齐让在脚踝处仔细摸过,找到了错位的位置,刚想知会一声,抬眸却发现对方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停顿下来,齐子元微抬眼,“是要推了吗?”
齐让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十分近了,从他的角度甚至能看清齐子元因为紧张而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眼睫。
“还等会,”齐让收回视线,“现在疼吗?”
“哦,”齐子元绷紧的神经稍微松了些,“还好,能忍得了。”
“嗯,”齐让应了一声,手上突然用力,然后在齐子元还没回过神的时候放开了手:“好了。”
“什……”
齐子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脚踝,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刚刚那一瞬留下的疼。
齐让接过江维桢递过来的湿布巾擦了擦手,回眸看向还盯着脚踝发愣的齐子元:“很疼?”
“还,还好,”齐子元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脚踝,红肿还是有的,却明显再没有刚刚那种无法忍受的痛感,稍微活动了一下,也自然的多,便稍稍松了口气,“就是太突然了,一时没准备。”
“只疼那么一瞬,提前告知的话,你却要一直担心,”齐让看着齐子元明显发红的眼睛,隐隐的有水光闪过,忍不住道,“又哭了?”
这个“又”字,让齐子元一时沉默,尤其旁边还有上次在御花园里都见过自己哭的一大一小,更没法去反驳。
他摸了摸眼角,最后开口:“正常的生理本能。”
齐让一愣:“什么?”
“人会笑,自然也会哭,”齐子元理所当然道,“开心了会笑,疼极了会哭,都是本能使然,所以我不觉得丢人。”
齐让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半天才点了点头:“嗯,不丢人。”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皇兄,”脚踝复位了,齐子元心情也好了起来,笑眯眯地弯了弯眼睛,“也谢谢江公子。”
说完,又伸手戳了戳一直趴在自己身边的许戎,“还有阿咬。”
齐让没说话,看着阿咬趁这会工夫已经爬到了软榻上,凑近了去打量齐子元还红肿的脚踝,轻轻笑了一声,起身来到书案前,从一个小匣子里拿出一个药瓶:“这个药膏涂上,几天就能消肿。”
“好,”正跟阿咬说话的齐子元应了声,抬眼看见齐让已经打开了药瓶,连忙伸手,“我自己来就可以。”
齐让把开了的药瓶递到他手里,有些奇怪道:“不然呢,还要等陈敬回来?”
“自然不等,”齐子元接了药瓶,先凑近闻了闻,才道,“是怕再麻烦皇兄。”
“……不麻烦,”齐让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清了清嗓子,“先上药吧,待会陈敬就回来了。”
齐子元点头:“好。”
第二十一章
等陈敬回来的时候,齐子元已经涂了药穿好鞋袜,坐在软榻旁的小桌旁和许戎下棋。
空气中残存着淡淡的草药味,在永安殿近段时日累积的药味里又显得不值一提。
“陛下,”陈敬半倾身,往棋盘上看了一眼,又打量着齐子元的神情,小心地开口,“午膳已经备好了。”
“赢了!”先连成五枚棋子的齐子元得意地捏了捏许戎的脸,才回过头看向陈敬,“怎么了?”
陈敬耐心重复道:“午膳已经备好了,现在开膳吗?”
开膳……
哦对,今天要在永安殿用午膳。
后知后觉有些太过打扰的齐子元扭过头看向软榻上的永安殿主人:“皇兄?”
齐让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小桌上的棋盘,闻言抬起头,先看了齐子元一眼,才又转过头看向陈敬:“开膳吧。”
陈敬看了眼已经将注意力挪回棋盘上的齐子元,才心情复杂地应了声:“是。”
皇城里开膳,哪怕吃得再简单,总要准备一阵,毕竟从永安殿到尚食局走路都还要一会。
“再来一盘?”索性也是要等,齐子元一边收棋盘上散落的棋子,一边看向许戎,“说不定你就能赢我了呢?”
一会工夫已经输了五六把的许戎皱巴着一张小脸,难得有些不太高兴:“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才赢的,等我长大了,就能赢回来了!”
“这可跟年纪没关系,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全小……”齐子元顿了一下,“反正就已经很厉害了。”
安静地听着他们两个对话的齐让敏锐地察觉到那一瞬的停顿,抬眸看见齐子元面上虽然在笑着,手指在棋盘上抠了几下,都没能将最后一颗棋子拣起来。
“再来一盘吧,”齐让伸手将那颗棋子拿了起来,轻轻在指尖摩挲了两下,“我跟陛下来。”
“皇兄?”
齐子元愣了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这个时候有五子棋吗?
“以前听说过民间有五子连珠的下法,今天正好试试,”见他迟疑,齐让歪了歪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棋子,“陛下不想跟我玩?”
齐子元悄悄松了口气。
既然民间有,那就不用担心了,反正原主在乾州待了这么多年,学到点什么都不稀奇。
他弯了眼睛,做了个请的手势:“那皇兄先请。”
齐让抬眼,露出个极淡的笑容:“好啊。”
而后两指执棋,没有一点犹豫地落在了棋盘的正中。
配上端正的神情,让齐子元也忍不住跟着挺了挺脊背,认真起来。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是讲究天赋的。
齐子元一向自诩有点小聪明,就比如下五子棋,自四岁的时候学会,在全小区的小朋友中就没遇到过对手,后来长大了,偶尔跟同学朋友心血来潮地玩上几局也都能轻松取胜。
却没想到碰上第一次下五子棋、只听了一遍规则的齐让,居然没占到一丁点的便宜。
过往那些取胜的小技巧很容易就被看穿,每一步都好像走在了对方预料中,再后来齐子元已经顾不上进攻,更来不及思考,只能本能地去应对对方咄咄逼人的攻势。
于是不出所料的,十几着的工夫,齐让轻轻落下一枚黑子:“我赢了。”
总算结束了这一局,齐子元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盯着棋盘仔细看了一会,抬头看向齐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发自内心道:“皇兄你真的好厉害!”
“陛下前几步都还不错,只是不够耐心,后面就失了章法,”齐让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再来一局,这次慢慢来?”
齐子元晃了晃脑袋,跟着帮忙:“好啊!”
外殿传来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忙着准备膳食的宫人虽然刻意放轻了声音,仍时不时的发出些声响。
对比起来,内殿倒是格外的宁静,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棋子收回棋盒时发出的轻响。
江维桢探头进来瞧见这种架势,忍不住朝蹲在一旁连声都不敢出的许戎招了招手,将人唤了出去。
一时间内殿中只剩下对弈的二人。
“不然这局我先来?”齐子元执了黑子,朝着齐让看去。
齐让迎上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也跟着笑了一下:“好啊。”
齐子元便毫不迟疑地在棋盘正中同样的位置落下棋子,然后抬头看着齐子元:“该皇兄了。”
齐让没说话,安静地跟了一子。